第127章 当年起兵

（第三视角）
  顾仪安掏出一张简单的传送符，向外定位着破符离去。
  在放逐之地一身黑裙的游若楠目送着她的离开，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游若楠才幽幽自语：“这般脆弱的心神，游子卿你迟迟舍不得霸有，是不是因为知道她会以死明志？”
  以顾仪安的天赋，游子卿若是能将她炼为源奴实力必将大进。
  可惜了……让这样的一个人逃脱掌控，根本不利于无道皇朝的复仇大业。
  （源奴：魅修以本源术法为契约基石，缔结主仆契约后的仆方统称。）
  满天昏黑的沙暴呼啸着席卷着这块土地。乱世的这些年，放逐之地已经从监狱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死地，没有任何生命在此存活。
  楠原地驻足良久之后，一名颓然的男子从后方走来。
  他步伐仓促而踉跄。
  那迷茫的模样似是第一次来这里。
  听见声响游若楠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来人说道：“这便是你一手造成的天下，满意吗？不到因果洗牌便不会停下厮杀的天下！”
  此番肃杀的模样，倒是真与游子卿有几分相似。
  “……”
  她接着道：“我会让你好好活着，让你看着你的子民你的追随者你的至亲至爱是如何被天道命数一点点绞碎！”
  来人痛苦开口道：“对不起，楠姐儿……真的对不起。”
  眼前的游书旭衣着倒也干净，可乍一眼看去竟像是个邋遢无比的老者。
  他的眉眼间已经没了第一世时的威严，三世的悔恨将他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打磨成眼下这行将就木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被风沙迷了眼，他的眼睛里晶莹若泪。
  游若楠明显不愿意从言语上放过他：“对不起？你当年破坏天道命数豪夺无梧稻皇朝的气运时可曾想过对不起？你带领元素道的他们屠戮梧稻皇室时可曾想过对不起？”
  无道皇室，原名梧稻皇室，被推翻后才被叫做无道。
  梧桐与稻谷乃是梧稻皇室初代皇帝喜欢的东西，故作为皇室的象征流传了下来。
  随着游若楠的声声质问，游书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悲痛而诚恳地说道：“楠姐儿，我求求你……救救他们……”
  “救？我们都活在祂和天道疯狂的报复里，我拿什么去救他们？”
  况且这个他们，又是指谁呢？楠在心里自问着。
  游若楠转过身来，那冷漠憎恶的模样在一片沙海里恍如小小的死神。
  “游子卿是被你抛弃的，游若君是被你诱导的，帝云兮是被你摧毁的！天道命数是被你扭曲的，永恒之塔的史书是被你篡改的，幻域与天道的勾连是被你破坏的，生死门掌门人的致命失误亦是被你诱导的！！现在你来求我？”
  哪有什么九重天神君顺应天命推翻梧稻皇室统治？
  当年的真相不过是乳臭未干的游书旭，被人鼓动着去哄骗自己活在蜜罐里的妻子，借着梧稻皇室嫡公主驸马的身份妄图篡位。
  九重天是国泰民安，那梧稻皇室就不是了吗？
  游书旭后来再怎么打着拯救百姓的旗号再怎么篡改史书，也掩盖不了九重天所属下百姓依旧不被灵师当为同类的事实。
  游书旭的起兵说来像个笑话。
  彼时的渊红宗与梧稻皇室产生了龃龉，恰逢帝云兮的母皇平定皇室内斗，梧稻所属灵师皆在战后的修生养息中。
  帝云兮的母皇看透了渊红宗的野心，也自知现在皇室整体实力尚未恢复，怕提前部署对渊红的灭宗计划会打草惊蛇，便将消息压了下去。
  她算来算去，忘了渊红宗有位窥探天命的血神女。
  帝云兮母亲的计划在无道“道”内的命数里是成功的，可惜这一点被渊红宗的血神女知道了。
  “道”与“道”之间也会彼此排挤、争夺天道的资源。
  那一代的血神女是个狠辣的角色，瞅准机会拘禁了反对她的长老后，直接率领渊红宗其他长老联合野心勃勃独缺人马的游书旭，在皇室防备最松懈的新年日杀了进去。
  起先梧稻皇室之人还以为是渊红宗要反，没有多在意游书旭。
  最疼爱帝云兮的小哥哥还将手里皇宫的亲卫的兵权交给游书旭，让他顾好即将临盆的帝云兮。
  皇室之人到死都没有想到，在他们心头插上重重一击的不是野心勃勃的渊红，而是平日里恭顺无比的驸马。
  渊红宗碍于信仰所限不能统治天下，于是游书旭顺理成章自封神君。
  跟着他混日子的八个狐朋狗友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尊贵的神脉八王。
  游若楠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游书旭，嘴里的话让游书旭明白了什么叫刻骨的悔意。她说：“你不妨猜一猜，游子卿为了破局，会不会选择当年你用的方法。”
  当年天道改命，祭献了足足亿万人。
  史书上写的“梧稻皇室迷信人祭，大肆屠戮无辜灵师百姓。”其实皆是游书旭与渊红宗的所作所为。
  不等游书旭说话，楠接着道：“只是彼时，天道之上有原初神固世，天道之下也有亚心、羊口等半神存在，现在嘛……天道选中的历经十次轮回磨砺出的‘神’连自保都成问题。游子卿若是要破局，这天下得死多少人呢？”

  饶是献祭那么多无辜生灵，被改命的天道当年还是濒临破碎。
  为了避免天道破碎世界毁灭，那些原本在从半神界来到九重天里受人供奉的半神们，牺牲自己才在当时堪堪稳住天道。
  也因此，九重天这片原本世人供奉半神与半神交流的殿堂，在半神陨落后被游书旭领着自己的部下们堂皇入室。
  结界里的奇珍异宝与天道奥义也顺势落在了他们的手里，有了这些东西，九重天的统治才彻底稳定下来。
  “我……”
  游书旭知道，哪怕这些事情都是渊红宗做的，此刻他说出来也是毫无意义的推卸责任而已。
  当了九重天神君的人是他，改命之后统治世界的人也是他，他拿什么抵赖呢？
  “当年梧稻命者天葬前说得确实不假，帝云兮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是个雄主。只可惜，游子卿这般优越的天赋与命格被你这位亲生父亲一手掐断了。”游若楠说得嘲弄，眼底的漠然刺得人生疼。
  天道改命之后，游子卿这位“前任太子”自然就没了来自天道的保护。
  相反，被篡改的天道还会是他的敌人，为他安排了个千岁死的命数。
  游书旭掩面颤抖道：“别说了……”
  楠会放过他吗？
  不会。
  “当然啦，你也可以自我安慰毁掉游子卿血脉和天赋根基的是帝云兮。毕竟你们夫妻二人加上蒋敏，对我们三个晚辈来说半斤八两。只不过……”游若楠顿了顿“我和游子卿早已清醒，游若君却还活在你给他织的天下大义里。”
  游若君至今不知道，九重天是立在多少无辜者的白骨之上。
  他更不知九重天及其神王的存在是豪夺了多少天道资源。
  莫说是游若君，除了游若楠和始作俑者游书旭，以及渊红宗部分长老之外，没有人知道九重天的得位不正。
  万俟温和帝云兮两个命变后的天道使者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至于经历命变的帝玉珏，好巧不巧，当时他恰好入世追杀一伙从死门里逃出去的邪教祭司。等他肃清完这伙人，命变已经结束，就算帝玉珏隐约觉察到不对但大局已定。
  “可惜了，游子卿还是从你这儿继承了不少心慈手软和该死的深情去，不然他现在早已将顾仪安打磨成一柄完美的刀刃了。”
  游若楠说着，说到顾仪安时那面上的神色像是在评价什么物件。
  梧稻皇室之人都争强好胜薄情寡义，连她也不例外。
  筹谋三世筹谋九万年的何尝只有游子卿呢？她游若楠也在各种看不见的地方去帮助推动游子卿的计划。
  暗杀也好被当做女奴贩卖也好，只要能赢她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眼下，游子卿对顾仪安的在意让她格外担忧。
  若是顾仪安与游子卿是一心的还好，游若楠也乐意多一个顶级灵师的嫂嫂，怕就怕顾仪安咽不下那口傲气执意与游子卿反目。
  她得亲自与游子卿商量一下！
  这场复仇大计，不容有变！
  游若楠抬手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手结，顷刻间她便如一阵烟般消失在茫茫沙海。
  偌大的放逐只剩下了伏地痛哭的游书旭。
  悲壮悔恨的嚎哭被风沙越吹越淡，如他生平般湮灭在洪流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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