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疑云重重

（顾仪安视角）
  苏静的脑子多少有点大病。
  她是不是整天不正经的话本子看得过于多，导致她瞧谁都像是话本子里不切实际的主角儿？
  我承认我爱恋游子卿爱得过分，她认为我恋爱脑倒符合逻辑，现在又说游子卿是恋爱脑我真的不能理解是为什么。
  “苏静，我只说一点，如果他是恋爱脑，那么为什么冲进三世镜救我的是你而不是他？”
  他将目的看得太重，甚至不择手段，不惜牺牲旁的其他。我在他心中固然占据着不俗的分量，但比起他的目的来说，还是轻如尘埃。
  苏静被我噎住，嘴硬道：“没……没准是我快他一步呢？”
  “这话你自己信？”
  无非是救我弊大于利，加之最平稳迅速的一环计划进展完美，所以游子卿选择优先对付顾璃嫣与九重天。
  我没想到苏静的小脑瓜转弯转得那么快，能继续语出惊人：“顾仪安，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你的杀母仇人或是杀父仇人，又或者是灭族之仇，他不敢让你知道。”
  什么话！
  我拿着书敲了敲她的肩膀：“我爹娘还活的好好的，再者，外头那堆渊红尸体还有圣族那片废墟里，理论上说都是我的族人，你看像是你说的情况吗？”
  她犟道：“那万一是前世呢！”
  “前世之事我已看过，不存在你说的情况……等等！”
  她挑挑眉，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将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简单捋顺，说出来：“天道之上有三神，三神固世，这一因果中轮第一位神在第一世为稳固灵力动荡的天道牺牲，第二位神死在前世，临死前她说，他们三人的结局一模一样。少了的那位神，究竟去了哪里？”
  “……你这前言后语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
  我瞪她一眼：“我在三世镜后面从第一世的翟微微看起，一直看到我以血神女命格降生，然后看到第一位神牺牲，我进入生死门，在里面观察世界十万年变迁，而后入世，设计算计九重天，到最后一位神牺牲这其中并没有那里出现断崖。
  也就是说……在我的第一世之前，应该还有一世。”
  苏静提醒我：“有没有可能这位不见的神被杀了。就跟顾璃嫣一样。”
  我：“……”
  你是真的一点书不读啊！
  我无奈向她科普道：“你以为谁都是顾璃嫣？后天篡位的神和原生之神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再者，没有人能杀死原生之神，哪怕是天道都不行。
  杀死神有且只有一种办法，让天道判定这一轮因果无以为继，世界需要重启。”
  顾璃嫣从开始就没有得到天道的认可，所以她才需要利用游子卿来替她稳固神位，天道对于这种力量的供奉自然来者不拒，继而对顾璃嫣并不排斥，甚至给予应有的权柄。
  如果没有游子卿的计划，若干年后，天道真的能接纳顾璃嫣，让她成为真正的神。
  可惜……
  原生之神诞生只需要短短百年，篡位亦或者提拔的神，真正得到认可却需要数十万年，在此之前他们都处于天道随时可以使用却不享有权柄的尴尬处境。
  顾璃嫣……顾璃嫣……
  我下意识握紧双手。
  苏静不解：“这里面我感觉有八哥，不是，有逻辑不通顺的地方。本来这个世界什么神啊神使啊还有天下之主，命者什么的  都好绕人，你这又来篡位的神和原生之神……”
  穿越者不懂倒是正常的。我思索着，给她解释：
  “其实你可以这么理解，假设你是天道，那神就是你手里的美味大餐，神使就是托着大餐的盘子餐具，命者就像是拉肚子时吃的药，天下之主……应该算你的左右手。篡位的神说个比较恶心的比喻，就是你反胃时吐出来的食物，你要再次吃下去。”
  嗯……这么说她应该能听懂。
  她翻白眼看向天花板，摊摊手道：“你的比喻是和体育老师学的吗？”
  我手指指她的后方，“你要是有不懂的，后面的书架上都有详细的描写。渊红宗作为藏匿于众人视野中的神使宗门，这里的书籍基本可信。”
  顾璃嫣将我对于渊红的了解夺去，恐怕也是想为自己保留一张底牌。
  若我猜的不错，她是准备以神的名义为渊红宗降下命者，再由命者之口调动渊红宗全员来拖住我。
  她没能算到游子卿的将军之行……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损失了九重天后还没到可以让他将军的地步。
  如果渊红宗与九重天全面联合，配合她，正面对上游子卿或许有一战之力。
  只是没有这种或许了……
  眼下的局面确实如游子卿所谋划的那样。
  这乱世是他的暗棋，他以一次假死作为代价，换天下大乱，再反过来，派出重重刺客诱使二族四家八宗独善其身，九重天大闭门户，给了渊红宗错觉，认为这是天道的意思，认为是天道要他们隐退幕后。
  渊红宗的几位长老向来自视甚高，自然不会主动联系九重天与二族四家八宗，剩下愿意外出的无一不是顶着几位长老的巨大压力，只要截杀在红雪崖，在渊红宗内也仅会得到一句“违逆宗规，死有余辜。”

  游子卿两万年前杀上九重天时，将可以直线联络渊红宗的器具们毁得一干二净恐怕也是为此。
  不过说起来，那些破命十觉之上的尊者们，似乎都有一些通病。
  他们面对危机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不是制止危机，而是先观察揣摩这是不是天道的意思。
  似乎是实力给予他们的自信，认为事态哪怕发展地无可挽回，自己也有足够的实力制止。
  前世的时候便是如此，彼时叶涵芷承担了元素道的命者命格，我还与她虚与委蛇，被她视为好朋友。
  那时我破绽百出，虽能瞒过游若君之辈，却瞒不过这些老东西。
  可他们试探我的那种漫不经心就像是为了九重天明面的稳定敷衍了事，后续更是任由我在九重天里做些小动作。
  后来我用她的命钓出九重天那些尊者们，利用命者之死时天道的威光，将他们尽数算计在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小房子里。
  现在……
  苏静忽然道：“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万一是前世呢？”
  “前世之事与我何干？”我答道，被她一个打岔，凌乱的思路更加混乱几分，像是交织分叉的线结，胡乱混作一团。
  尚未到清算之际，九重天却已覆灭，顾璃嫣也死在三世镜里。
  可不知怎么地，我的心中越发沉甸甸的，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到，如一个旁观者那样，被动地目睹全程又无法参与其中，明明……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苏静关切道。
  我无可避免地低叹皱起眉头，对上她的眸光，只得摇摇头。
  如今的局面，和前世太过于相似。
  一样的计划执行，一样的如愿以偿，顺风顺水到挑不出一丝毛病，像是有张无形的大手在宏观地按照局中人所想般布下天罗地网。
  苏静疑惑：“真的没事吗？要不你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吧！总憋着自己不好，这里也没有别人。”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但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该不会你也察觉到游子卿是恋爱脑了？”
  “你没完了是吧！”
  苏静言之凿凿：“你别不信，曾有一侦探说过，‘排除不可能的那一项，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我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某些事对我是切身实际的，对她不过是旁人口中的二三事，那我可以看看她的态度：“苏静，如果一个人平日里对你多有不满，你与她观念也冲突的厉害，但是在关键时刻经常会顺应你的意思帮助你，那，这个人和你会是什么关系？”
  “你是在问我俩的关系吗？”
  “？”
  她摊摊手：“不是吗？你总是觉得我穿越者屁都不懂，我觉得你的三观有问题，但是在关键时刻你也不会阻止我。”
  乍一听我竟然觉得格外合理，真是荒唐。我扶额道：“那你觉得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苏静：“年轻的干妈和她不成器的好大儿。”
  “？”
  “开个玩笑，咱们当然是朋友啦！”她咧嘴笑开：“不过你的描述，硬要说起来很符合我心中的老妈形象。”
  我挑挑眉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愿闻其详。”
  “就是我们那个世界里的……正常人家庭的妈妈模样，当你在家的时候，她对你总是喋喋不休，各种指指点点。”她说着，眼神暗了暗，话语里流露出淡淡的羡慕：“嘴上对你骂骂咧咧，实际上关心你照顾你，会为你难过也会为你骄傲。”
  这种情绪……我想起，苏静似乎前世是个孤儿，那也难怪会羡慕。
  只是这个答案……
  如果说顾璃嫣对我是出于我是由她诞生的人格，进而刺激她产生母爱？不，这也太过于抽象且不符合顾璃嫣这把刀的运行逻辑。
  看来是指望不了苏静分析人性。
  “顾仪安，你问这个问题是为啥？”
  我本想摇摇头敷衍过去，转念一想，苏静虽然不靠谱，但能为我打开全新的思路，便将我与顾璃嫣的纠葛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同时附上我的疑问。
  只要顾璃嫣这里说不通，这被我触及到的可能的“真相”便算不得真相。
  苏静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她道：“你凭什么确信，自己是傀儡里诞生的人格？”
  我简单思考尝试对她的问题作答：“因为在三世镜后面看得感觉，从高步云时奇怪的视角，再到何相宜后期对世界独特的感知，还有封咎临死前那与我记忆中重合的画面。”
  如果我是在高步云时期，对孟画兰拙劣模仿而诞生的人……
  等等！
  这里又是说不通的一点！
  孟画兰和我完全是两类人！
  我自私自利，是非善恶模糊，所做的温婉大方不过是个幌子。若是从孟画兰身上学来的人格，那未免差距太大了些！
  苏静又说道：“顾仪安，你应该记得之前我给你看过的那个《重生之我是魔尊的狗头军师》，里面有个桥段是反派把男二的记忆删除，植入别人的记忆，导致男二做了很多坏事。”

  好像确实有，我点点头。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前面根本没有那么多转世轮回，那么多世是不同人被拼凑起的，然后这一世的你才是你，但是你严重人格分裂，甚至成为了两个人。去三世镜后，三世镜为了达成上头下的命令，给你看了本就和你没关系的经历，让你产生误解？”
  她的话猛地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细细想来完全是无稽之谈。
  我摇头否定了这份猜测：“其一，神不能直接命令三世镜，三世镜直属天道，天道是规则法则，不是会灵活应变的生灵。其二，这十一个人都与游子卿有瓜葛，从天道逻辑上来说，一切行为都是说得通的。其三，里面的些许画面，我确实在我的记忆里见过。”
  消失的那位神、顾璃嫣不合理的举动、还有游子卿的性情大变与他奇怪的目标。
  这之间的关联……
  假设，今世是这一轮因果的第四世，往前推，第三世是前世我谋划推翻九重天，第二世便是我在三世镜中看见的那十一次轮回直至诞生我这一人格。
  那在无人记得的第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位神会死的悄无声息？
  要知道，神的牺牲多少都会在史书上留下鲜明痕迹，但现在……史书上被粘粘起禁止翻阅的，有且仅有前两世。
  我不明白。
  便是篡改史书，以人的力量……最多最多将史书的某几行修改，远远无法做到将某一位神的痕迹从史书中抹除！
  我喃喃自语：“这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
  集天下生灵的全部力量，有没有可能，将一世……或者说，将一神完全遗忘呢？
  天道，真的会不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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