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番外）十五的月亮十六圆（2）

石榴来了后，我的日子骤然轻松起来。
  他像是林间清澈的溪流，一尘不染地落入璀璨瑰丽的人世间。那一阵子，我喜欢极了他干净的笑容。
  只是……这种喜欢终归难以长久。
  未经世事的我很快被傅天海猛烈的追求迷得七荤八素，又被晏覃安的诡计多端吸引沉迷其中，几位师兄更是我周旋累了时的避风港。
  无事傅天海，有事晏覃安，闲暇大师兄。
  石榴就这样被我遗忘在角落里。
  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他渐渐对过去向往的帝都失去兴趣，但仍然迟迟不肯离去。
  师父提点我说，我该往下看看了。
  当时的我没有察觉，日常里的蛛丝马迹明明留存在记忆中，却总被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
  现在，回忆起那段岁月都是荒唐的。
  我流连在三个男人中间，享受着周围人的吹捧，翩翩然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结果呢？
  傅天海的背后是傅家，哪怕他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辱骂过傅家的人都是败类，也改变不了最后师父倒台时他站在了傅家的那一边。
  晏覃安野心勃勃，在新旧皇帝交错之际，利用我和我师父的人脉关系一步登天，更在后来的常家傅家还有李家对曾氏一党清算时，狠狠添了一把火。
  大师兄是内奸李家的人，因为曾太傅的存在，李家一直屈居于曾家之下，他们不甘心如此，便连同常家傅家对曾家出手。
  他们三人并未对我出手，口口声声都是爱我喜欢我。
  他们说着家族的强势盲目，表示着自己的无辜无奈。
  最后他们统一口径，说为何师父收那么多男弟子只收我一个女弟子，因为师父暗中修习的是采阴补阳的邪术，我天赋极佳，是个不可多得的炉鼎。
  而当时沉寂在爱与追捧中的我，信了。
  ……
  新一代的女皇根基不稳，常家傅家明显不满足于当世家里的翘楚，他们需要一把刀，替他们背负大逆不道的罪名，弑杀新帝。
  傅天海领我见了他口中“家里唯一的正常人”的大姐，这人俨然一副我是她弟媳的模样，把我捧得飘飘然；隔日，晏覃安带我去见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满目慈爱，对我简直视如己出。
  大师兄说曾家不在，他也是我的师兄，若我累了，随时可以去李家找他。
  如果当年我再向前一步，那我的下场会和过往无数个穿越者一样。
  死无葬身之地。
  ……
  我们准备了很久很久的计划。
  他们告诉我，女皇弹压不住氏族，那些氏族命如草芥，我们想要打破氏族的垄断就要自己掌权，但他们与女皇的谈判破裂了，现在只能武力制服。
  晏覃安给我一瓶药，说这药可以让人昏迷七天七夜，只要给女皇服下，七天我们就能清洗朝堂。
  在此期间，石榴多次劝我迷途知返，我虽有动摇，却并未听进去。
  只是……这一点的动摇让傅天海他们慌了神，害怕我会反水，阻止他们的所作所为。
  如同冥冥中的指引，本该进入皇宫进行刺杀的我，神使鬼差地定住随行的随从原路折返，看见他们三人一人一刀地将石榴刺死在血泊之中。
  他们卸去了往日在我面前深情的模样，如同厉鬼般对石榴说着恶毒至极的话语。
  那一天，死的人是傅天海晏覃安还有李年。
  我抱起血泊中的石榴，他已经没了生气，脖子上还挂着我送的铃铛吊饰，上面满是血迹。
  他的怀中有一封被血渍浸染的信，是我师父临死前拜托他交给我的信件。
  信件里诉说着傅家常家的阴谋，以及包括李家在内十九个家族势力酝酿多年的计划。
  顺着信件上的暗语，我找到了师父生前存放秘密的住址，在那里面，我了解到了所有……
  是我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石榴。
  ……
  为获取力量，我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最禁忌的一面。
  天地间的杀意险些将我生吞活剥，还有一位自称生死门掌门人的怪人说我死后会收到天道最高的酷刑。
  我说我不在乎。
  那十年，靠着禁忌的力量我杀了许多许多人，他们辱骂他们逃窜他们求饶。
  刚开始的时候，一些高高挂起的政客还在指指点点，到了后来，便是我闯入朝堂之上砍人脑袋，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背后叫我魔女叫我孽障，他们在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我不得好死。
  我不在乎。
  ……
  仇恨来得太快去的也太快。
  杀光他们之后的茫然无措让我迷茫。我更名改姓躲避所谓“天道”的追杀，一边思考人生的意义，一边不知我该行进何处。
  被抛之脑后的记忆卷土重来，记忆中的石榴干净得令人向往。
  如父如母的师父也成为叫我夜半垂泪的对象。
  我沉浸于让他们回来无法自拔，为此尝试过世间所有门路，可能的不可能的谨慎的大胆的，最后全部无疾而终。

  天道的平静，好像在嘲笑我为人的渺小。
  ……
  就这么浑浑噩噩许多许多年。
  直到那个无力掌权的女皇成为说一不二的君王，直到她的梧稻皇朝被后来者推翻，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如果我可以替他做事，他能让石榴回来。
  我问他凭什么夸下海口，石榴离世多年如今就连铃铛项链上的血迹都已被冲刷干净，他能有什么办法？
  “司琴姑娘，拜当今神君所赐，这一轮因果的开始在梧稻历九十六万七千七百八十二年，只这一点，石榴便可能回来。姑娘与天道对抗多年，应该很清楚，我能找到你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说服你加入我。”
  他很狂妄，身上带着一种天下无敌的自信张扬。
  我也知道他所说属实，自我抽身而退后，天道下的生灵只会视我为无物。
  可复活石榴这种事，我仍然不能相信。
  他约我去他的府邸细说他的计划，跟去了才发觉他是当今神君的大儿子，念卿殿下。
  ……
  殿下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他说他的敌人在天道之外，他想杀死那个人再让世间所有规则洗牌，同时向我展示了他的成果。
  一个不属于天道的生灵。
  殿下说，这是一个开始，如果计划可以成功，他会让石榴复活。
  若干年后的殿下告诉我，当时他只是在给我画饼，因为那会儿他只想拉着他的敌人连同整个世界一并毁灭，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愿望能否达成。
  当时的我深信不疑，因为他展现出的东西，和我接触过的天道一模一样，这让我有理由相信，他能对抗时空的洪流，从过去中将石榴带回。
  就结果来说，一切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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