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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五个人


闯空门的一走,侯三就戴上手套,冲下楼,打开了1102室的门。这次开锁没有意外。
这时天色已黑,1102室对门的邻居可能已经回来了,要么就在下班途中。考虑到这一点,这两位偷拍者越发谨慎了。
林小宝实在不敢单独进屋,侯三只好跟进去。屋里很暗,林小宝同样被那个行李箱绊了一跤。侯三稍作犹豫,打开了玄关壁灯。
哪儿来的行李箱?他俩顾不上琢磨,同时看到沙发上躺着个男人,吓得转身就跑。
男人满脸是血,仍在昏迷。“等等!卢平安?”侯三认出来了,那人是户主。“他……死了?”林小宝这才看清那人一脸是血。卢平安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生死不知!他俩浑身是汗,一肚子问号。
“干活!”侯三知道不能再耽误,把林小宝推进主卧。林小宝来不及多想,戴上手套,打开卧室的灯,然后取出工具,小心避开地上的血,慢慢挪到床头。
两名死者就在他身旁,他就像站在跳舞机上,浑身抖个不停。他感觉,床上的人随时可能伸出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妈的,操!慌毛啊!”侯三给他打气。林小宝咬着牙忙完,撒腿就跑。侯三顺手关灯,走到门口,看到了墙边的拖把。他挠挠头,抄起了它。打扫完,侯三蹿上楼梯,1102室的门在他身后关闭。
门框上方那个特殊符号隐在黑暗里,显得孤单、突兀——侯三把它给忘了。2035,栖凤区刑警大队的人控制了现场。
报警的是1102室户主卢平安。他没死,但是失血过多,醒来后差点再次晕倒。他强忍着找到止血纱布,把伤口包起来,然后打了110。秦向阳队长站在1102室门口,一言不发。最近他想戒烟,来到案发现场,他又忍不住了。
他留着短发,胡茬稀疏,脸色平静,腰板挺直,像一把标枪。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小动作,还是时不时摸一摸鼻头。
痕检中心主任苏曼宁曾说,他那个小动作,是强迫思考的肢体反应,很可能源于小时候的多动症、思维不集中。此外,还能看出他性格倔强。倔强,很多时候往往表现为固执,而固执似乎又是大男子主义者的通病。对此,他不以为然。
苏曼宁向来高傲,可是在他跟前就连一点脾气也没有。她曾想给他找个专有名词。暴君?他性格并不坏。石头?他性格很硬气,可又绝不冰冷。他还年轻,但不是稚嫩的小鲜肉。她知道,他是天生的猎犬,但很难成为牧羊人,他欠缺领导者必要的手腕。苏曼宁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他,也许是那家伙把自己隐藏得太深。她明白,体制内的人面具更厚,要想真实,就得脱掉那身制服。
处理完“东亚丛林”的案子后,秦向阳很想休息。他知道那不可能。但是,他很希望能有那么一段日子,每天醒来所见是传说中的岁月静好,没有谋杀,没有连环凶手,没有野草一样的仇恨。
他做不到电视上那样——跟一群手下安心坐在办公室里,然后有队员闯进镜头,或紧张或兴奋地来一句:头儿!有案子了!警员们随之出动。那样的生活,像一群僵尸,每天时时待命,只为等待案发、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越来越觉得,那样的工作模式缺乏意义,哪怕之前的所有案子都难不倒他。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失业,换取这个城市减少一桩命案。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刑警的工作,就是惩戒罪恶链条的一环。预防犯罪,那不是某个人的责任。可是,人性为什么就不能恒定向善呢?
他抽着烟,一眼就看到了门框上方那个新鲜的记号。他看过现场了,入室杀人,两条命,家中财物正在清点。卢平安被抬走前,他简单问了几句。卢平安年纪跟秦向阳相仿,脸形硬朗,只是肤色格外苍白。尽管受了伤,他的眼神看起来却依然很亮。他说他今天出差,中途返回,一进门就撞见了凶手,接下来被打晕了。“中途回家?为什么?”“在高铁站广场,正打算进检票口,发现口袋里多出个信封。”“信封?”“里面有个字条,写着一句话:‘卢平安,你老婆在家偷情。’”
那是个普通信封,崭新,右上角印着面值一元两角的邮票,邮票中间有个“廉”字,邮票右边竖着印了一行小字:“预防职务犯罪邮路。”
信封里面的字条,是普通A4纸对折的一半,上面的字是打印的。秦向阳戴上手套,把信封和字条仔细看过,然后交给鉴定人员。“凶手什么样子?”
“戴着头套,很瘦,但很有力。”“多高?”
“不知道。和我差不多?也许矮一点。我进门,刚放下行李箱,他就冲过来,扣住我脖子。我挣扎……我平时健身的,可是根本甩不开,直到被撞晕。”说到这儿,他已浑身无力,被人架入电梯。
卢平安的确健身。他家三个卧室,其中一个被改造成简单的健身室,里面摆着好几样器材。看器材磨损程度,就知道经常使用。
现场痕检工作仍在进行。法医吴鹏和痕检人员对现场做了全面、细致的搜索,只差拿放大镜一寸一寸过滤了。他们戴着多波段光源眼镜,从卧室,到洗手间,到客厅,逐一搜索,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所有家具都须挪动检查,然后再恢复原位。
吴鹏熟练地做完本职工作,将尸体运下楼,又返回现场帮忙。他检查了客厅里所有的瓷砖,然后小心地挪开了电视柜。他期望看到有那么一块瓷砖,明显虚浮、上凸,高出周围的平面。
他再次失望。电视柜下面的瓷砖,平整无损。他的搜索目的性太强。
他还不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猎犬,在搜索时从不预设目标,它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它们只是寻找,直到某样东西突然出现,本能就会告诉它们,那东西就是目标。
他擦了擦圆脸上的汗,皱着眉,巡视客厅,然后走到阳台,注意到一盆发财树,哦,也许是榕树,他分不清。
那个花盆直径,少说四十厘米,结结实实压在一块正方形白色瓷砖上。花盆表面,铺着一层细小的五彩石子,里面的植物枝叶茂盛,估计两米多高,快接近屋顶了。
他蹲下,试图挪动花盆,没想到那玩意儿太沉。他刚要叫人帮忙,无意中看到花盆内侧的地面上,散落着少许石子,再细看时,那里面还掺有泥土。
他把土捏起来,感觉很潮湿,看来,这些土被剥离出花盆的时间不会太久。他丢落泥土,将指尖插进花盆的石子中间。他快速清理了大部分石子,捏了捏下面的泥土,里面更潮湿。怔了片刻,他拿出钥匙在盆里插来插去,突然,钥匙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片刻之后,有金属的亮光从土里露出来。他匆匆跑出去,跟秦向阳撞了个满怀。
“找到了凶器!”吴鹏语气兴奋。
那是一把不锈钢剔骨刀,向下直直地插在花盆的土里,刀柄和刀身都是钢质,刀身细长,开了刃,上面还留有半干的血迹。
同事们常说吴鹏工作很踏实,但他自己认为是受了秦队长的直接影响。在当年程功的借刀杀人案中,秦向阳对华晨公寓502房间的痕检工作,他记忆犹新。要不是秦队长从墙壁粉刷油漆上找到破绽,确认房间的一切都被替换过,那个案子说不定还搁浅在迷雾里。
“另外,还发现一组脚印,它们好像不该出现在那个地方。“哪里?”“主卧衣柜。”吴鹏接过队长的烟,狠狠抽了一口。
四个多小时后,凌晨一点,栖凤区刑警大队会议室坐满了人。与会者,包括法医吴鹏、中队长李天峰等十几名警员。
现场提取信息和场外调查信息,看起来很丰富,队员们士气很高。中队长李天峰介绍了既有情况,他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基本情况:
1.死者樊琳,女,二十六岁,老家在滨海下辖的清河县,滨海医学院毕业,某医疗器械公司销售代表。死者曾纬,男,二十七岁,滨海扶生集团老板曾扶生的小儿子,他留学国外,刚回国三个月。
2.樊琳老公叫卢平安,二十九岁,经营药店,中西药兼营,上过本市中医药大学,读了两年,休学三年,后来不知怎么弄到了毕业证,还考取了行医资格证。他还有个哥哥,叫卢永麟,是个卖健身器材的小老板,比他大五岁。他父亲叫卢占山,是个小有名气的中医,早些年开过中医馆,后来在别人的药店坐诊,前几年不知何故,洗手不干了。
3.樊琳和曾纬,都是被一刀贯穿颈部大动脉。凶手出刀狠辣,下刀部位精准,没有多余动作,应该是个老手,至少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
4.卢平安身上发现的信封,叫《预防职务犯罪邮路》普通邮资信封,发行于2017年9月15日,发行量一百零九万枚,销售点遍布各地邮局、新华书店,以及网络。通过对打印字迹的形貌特征及其微结构和所含成分的比对分析,能确定那句“卢平安,你老婆在家偷情”来自爱普生黑白喷墨一体机,但无法确定具体型号。信封和字条上,除了卢平安的指纹,再无其他痕迹。
5.对现场所有财物拍照取证,跟卢平安核对后确认无财务丢失。两名死者的手机完好,衣物和钱包内都留有现金。
6.现场卧室、客厅、玄关的地面非常干净,无异常脚印和指纹,门边立着拖把。1102室的门锁没有被破坏痕迹。
7.拿到了大魏豪庭门卫(南北两个大门)监控的备份。小区每栋楼外都有一个监控。这个监控装在每栋楼的一单元外侧,能照顾到五个单元出入口。相应地,五号楼的监控也拿到了。地下停车场出入口及小区主干道还有几个监控,录像也拿到了。遗憾的是,小区电梯内未设监控。
8.调查了1102室的对门。很可惜,案发日恰逢清明放假,1101室的小两口下班后直接开车去老家上坟,根本没回家。案发时,楼上也没人在家,倒是楼下1002的冯婆婆反映了一个情况。她说下午出门倒垃圾顺便接孙子放学,等电梯时,听到头顶的步行楼梯上有人走动,但是直到她进了电梯,也没见有人从楼梯上下来。当时不到1600。
重要情况:
1.案发当日中午,樊琳打出三个电话,接到一个电话。接到的电话,来自某医疗器械公司销售总监陈某。陈某告诉警方,樊琳的确是其公司销售代表,她不拿底薪,没有考勤,只有提成。陈某给她打电话,核对了2018年第一季度的销售额。他说,听起来,樊琳的心情很不错。樊琳打出的三个电话,两个打给邓利群(四十八岁,卧虎区卫生局副局长),另一个打给曾纬,也就是被害人。
2.现场找到的剔骨刀,确认为作案工具。经检验,刀上的血迹来自被害人。另外,刀把上还提取到了若干指纹。
3.衣柜里提取的脚印很清晰。它告诉我们两个很有意思的可能,要么是凶手提前藏在衣柜中,要么是凶手之外的另一人所留。但是,现场内外的地面又特别干净,说明凶手进行了很彻底的打扫,门口的拖把就是最好的证明。凶手
如此从容、缜密,又怎会忽略掉柜子里的脚印呢?所以,柜子里的脚印大概率不是凶手所留,它应该来自第四个人。这是个很意外的发现。那个人是谁?闯空门的?昨天1600前,1002室的冯婆婆听到的可疑走动声,会不会就是他制造的?他先于凶手进入1102室,意外发现家里有人,无奈躲到了衣柜里?他目睹了案发过程?
李天峰留下的那几个疑问,让气氛热烈起来。秦向阳把他的手机连上投影仪,找出一幅图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
是1102室门框上方的特殊记号,他一早就拍了下来。“各位,这是现场门外找到的。”他知道在命案现场时,他的手下谁也没注
意到那个记号,对此,他没表现出任何不快。“经反扒队确认,这记号意思很明显,提示1102室为盗窃目标。”他接着
说,“那么,衣柜的脚印会不会是案发前早就存在?如果是,它为何一直没被女主人发现?同样,卢平安家应该有财物被盗才对。正常来说,一个贼,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躲进衣柜,临走都不走空,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比如他目睹了杀人现场。我询问过派出所,案发前,卢家没有报失记录。因此,李天峰的分析有道理,就在案发前不久,一个闯空门的进了卢平安家,因意外躲进了衣柜。那小子一定目睹了案发过程。理由很简单,现场内外很干净,临走时,他也打扫了脚印,那不是一个贼应有的素质,他只是重复了杀手的打扫过程,但他太紧张,所以忘了衣柜里的脚印。这样一来,就有了疑问,贼为什么非要在门框上方做记号呢?反扒队的兄弟说,那种记号,早些年还多,现在也不是没有,但不常见。”
吴鹏说:“那小子神经很抗压,他要是尿在柜子里,咱就省事了!”李天峰说:“有监控,他也飞不了吧。”秦向阳没说话,他散了一圈烟,从李天峰手里接过调查报告。他把报告又看了一遍,注意力停在樊琳打出的电话上。
卢平安大概是12:30离开家的,这个从门卫监控上一眼便知。樊琳第一次打给邓利群的时间,是1240。1415,她又打给邓利群。1430,樊琳才打给曾纬。
监控显示,曾纬的车,1540由北门进入小区。另外,他们早就发现,邓利群的车也去过案发小区,时间是下午两点整,大
约半小时后,邓利群的车又驶出地下车库,从北门离开小区。这里有个细节,大魏豪庭大门出入,是一车一杆,自动扫描。案发当天,是
清明节前一天下午,学生及一些单位放假,小区出入车辆非常频繁,门卫干脆升杆,但本小区以外的车辆,还是一一做过登记。
这些是初步提取的监控信息。五号楼的监控,因时间关系,甄别工作还没进行。
案发后,秦向阳还没给案子定性。表面看,樊琳和曾纬属于偷情。但是这个偷情,跟他们被杀有无关系,现在根本没法确定。
看完报告,秦向阳叫李天峰连夜办手续,然后去邓利群家门口守着,天一亮就把人请来协助调查。
李天峰刚走,有个人快步走进会议室。那人提着一大堆方便面,跑到秦向阳面前,语气兴奋:“师父!重大发现,
卢平安袖口上有少量可疑血迹!”来人叫韩枫,分配到分局不久。
这是个时时微笑的年轻人,他体形瘦弱,眼睛小小的,门牙很大,嘴巴很甜。来报到的第一天,就对秦向阳一口一个“师父”。
他说在警校时,就久仰秦向阳的大名,一心想到栖凤分局跟着秦队长干,今年实习结束后终于梦想成真。
秦向阳很反感“师父”二字,却又不能堵上人家的嘴。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韩枫虽然长得丑了点,记性却尤其好,对很多中外案例如数家珍,头脑也灵活,是块好料,索性就由着他叫了。
李天峰起初也很厌烦韩枫,在他看来,那么做,有溜须拍马之嫌。可是韩枫也对他很尊敬,天天“李队李队”的,为人又大方,不管是发烟还是请客吃饭,都很积极。慢慢地,李天峰也对他改变了态度。
“袖口可疑血迹?卢平安头部受伤,身上肯定有血,当然,他的嫌疑还没排
除。”吴鹏在一旁说。“是的!他外套前襟和领口上都有血。但袖口不一样,某些情况下,那是最
容易喷溅血迹的地方。”韩枫眨着小眼说。
“某些情况?喷溅血迹?你怀疑卢平安是凶手?”吴鹏皱眉道,“他懂医术,他头上的纱布是自己包的,袖口难免沾血吧?”
秦向阳抱臂而立,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可是,他就在案发现场,哦,也是偷情现场。师父让我送他上医院,难道
我不该对他留点心?”秦向阳点点头,问:“血液样本呢?”
“他身上有血的地方,袖口、领口、前襟、裤子等多处,我分别做了提取,分组标号,给苏主任送去了。当然了,我是背着卢平安干的。”韩枫说完嘿嘿一笑。
秦向阳拍了拍韩枫的肩膀,以示鼓励。韩枫深受鼓舞,把方便面分给众人。
大家正吃喝时,苏曼宁疾步走进会议室。她留着一头齐肩短发,身姿挺拔,行走间甚是爽利。
韩枫见苏曼宁进来,急忙迎上去:“苏姐,怎么样?”
苏曼宁直走到秦向阳跟前:“卢平安袖口有少量血迹来自被害人,确切地说,来自曾纬。那部分血迹,跟他自己的血混合了。我不得不怀疑,卢平安就是……”
“哦?”秦向阳放下方便面,接过血检报告。“还有,那把剔骨尖刀上的指纹,都是卢平安的,是右手!”苏曼宁补充道。
“我就说……”韩枫挺了挺腰板。听到苏曼宁的结论,大家都安静下来。证据似乎来得太快。
“真是他?”
吴鹏挠了挠头:“这么说,卢平安撒谎了?他头上的伤是自己撞的,根本就不存在他闯入现场被人打晕。那所谓信封和字条,也是他早备好的!”
“对!加上那个闯空门的,现场也只有四个人。那个所谓的凶手,也就是所谓的第五个人,只是他想脱罪的说辞而已!”韩枫说。
“要是这样,那他早就知道樊琳给他戴绿帽子……”吴鹏说。“逻辑上没错!只不过无法确定,他杀人是蓄谋已久,还是激情为之。”苏曼宁说。
“不可能激情杀人,那个信封和字条,显然是故意为之!”韩枫说。秦向阳没下结论。凶器被精心藏在现场花盆里,非常隐蔽,卢平安袖口的少
量血迹,也混合了他自己的血液——这两份证据,来得并不突然。他知道一切以证据说话,只是,他没忘记当年的多米诺骨牌案,张启发被嫁祸时,那些证据同样客观。
他一贯谨慎,当然,他也巴不得当晚就结案。他想了想,问韩枫:“卢平安状态如何?”“缝了二十多针,在那儿躺着呢,小刘盯着他。”韩枫说的小刘,是同他一起分配来的年轻人。“去办好手续,立刻回医院,天亮后,把人带到局里。”韩枫刚要走,秦向阳又补充道:“是拘捕手续。”说完他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多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他估计,李天峰应该到邓利群家门口了。
邓利群?他念叨了几遍,随后打开了大魏豪庭五号楼的监控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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