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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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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德拉在二年级的圣诞假期之后就开始被某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她为什么会喜欢西弗勒斯?

        或许是因为在某节课上,他捡起珊德拉的羽毛笔时,正好有一束柔软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也可能是因为劳伦说的那个麻瓜效应,她和他每天都会碰到,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这不是全部的答案。

        西弗勒斯在大多数时间都显得阴郁寡言,但偶尔会展露出类似于关心的情绪。比如,他从不会主动询问珊德拉的家庭——这和大多数斯莱特林都不一样,所以珊德拉很庆幸不用对他谎称舅舅如何爱她。又比如,在詹姆称呼珊德拉为芹菜怪的时候,他看起来总是比珊德拉还要生气(珊德拉并不讨厌芹菜,只是觉得这个绰号很幼稚)。

        她把这些归结于西弗勒斯心底的善良,然后不知不觉就开始找机会偷看他,并确信正在认真学习的少年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再然后发生了许多事,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脑海中只剩下他的眼睛,那双看起来和她相似却那么不同的眼睛。

        ——

        二月,眼看冬季已过了大半,珊德拉也作为教授在母校度过了整整一个月。

        “最近怎么样?”一天早晨,邓布利多在餐桌上亲切地问道。珊德拉笑着答他:“我已经适应了,校长。”

        她有些担心此刻的脸色太差,或者黑眼圈过重,那都有可能让邓布利多怀疑她说的话。

        尽管由于某些不可抗因素,明年她很有可能无法继续担任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珊德拉仍然希望可以留在霍格沃茨。熟悉的建筑物和窗外明媚的阳光总能使她放松下来,赐予她逃离罪恶的片刻光阴。

        她能短暂地回到往昔,穿梭在学生们中间,和自己的学生时代打个照面。同时,她还能看到西弗勒斯。最近的他看起来好像比上个月精神些了,前两天似乎还洗了一次头。

        足够了。他可以独自走出阴霾,只是早晚;而她只要看着就够了。她想帮他,同时无比清楚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能帮他,就像她破碎的灵魂也只能靠自己缓缓拼凑。

        “你好像休息得不太好,”麦格放下勺子柔声说:“孩子,放轻松些。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当年还害怕被学生指出错误呢。”

        斯普劳特闻言也笑了起来:“我现在也会犯错,昨天还把三百零五页说成了三百五十页。”

        珊德拉听着熟悉的人展开熟悉的交谈,感到很安心。

        今天,西弗勒斯和往常一样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一般都是她早些到,所以对他来说躲开她很容易。他不再像上学时最后两年那样偶尔坐到她身边来,也不参与她加入的任何交谈。事实上,他们最多只是交换一句生疏的问候。没有人看出他在有意疏远她,只不过是因为他也不和其他人交流罢了。

        自从珊德拉砸碎欢欣剂的那天起,她们的外壳都在日渐变厚。但只要西弗勒斯能够开始面对生活,大概一切都会缓缓回到正轨。珊德拉想,她并没有资格指责或者安慰他,从她毕业时选择了离开英国就注定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空白。

        而如今她苟活着回到他的眼前,如果还坚持以当时的态度参与进他的生活,那才是最可笑的。

        “珊德拉,这是邓布利多叫弗利维叫我给你的,安眠剂。”坐在她身边的炼金术教授安德烈亚·麦克米兰说道。他刚刚四十岁出头,金色卷发、浅蓝色的眼睛,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微笑,或许邓布利多年轻时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只不过麦克米兰的脸色红润,并且他热爱黄油啤酒。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平时十分讲究逻辑,因此不会无端说出一长串人名。

        珊德拉道谢后不解地看着手中的瓶子,又抬头去看邓布利多——他正巧和麦格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了。她看向弗利维,然而弗立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会让他转交这瓶助眠魔药。珊德拉心中的某块地方轻轻动了一下。她知道很有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但如果是呢?

        明明只是一瓶魔药,却好像重过她所有的犹豫不决。

        “那您为什么要找麦克米兰教授转交呢?”珊德拉问弗利维。

        “这个啊……”弗利维的胡子动了动,“梅林知道,不过安德烈亚,你说好不把前面的人说出来的。”

        麦克米兰认真地解答道:“不,如果我说是我要给珊德拉的,那就毫无逻辑可言了。你来找我,不也是因为不想做出不合逻辑的事吗?”

        珊德拉很想看一眼西弗勒斯,但她清楚如果现在看向他,她只会输得一败涂地。她才刚刚暗自发誓要改掉关于他的习惯。或许最没有逻辑的人是她,她已经眼看着要迷失了。

        “珊德拉,西弗勒斯刚出去,你还是去谢谢他吧。”麦克米兰无视弗立维的叹息,说道。

        珊德拉又一次感谢了他,急匆匆地离开教授席,走出大礼堂。就算在路上碰不到他,他也一定会在魔药课教室里。

        然而她看见一个学生正背对着她站在楼梯的扶手旁。她的肩膀颤动着,不像是在笑。没有人安慰她。

        那是在珊德拉的第一节课上示范失败的女孩。她叫尼娜·格拉德斯通,在这一个多月里她和珊德拉经常交流,珊德拉甚至有些担心她对自己倾诉了太多。但她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她上前问道:“格拉德斯通小姐,你怎么了?”

        “我……赛尔温教授,我为什么会被分到格兰芬多?”眼泪顺着少女小麦色的脸颊流下,显然珊德拉的出现加剧了她表露出的情绪,“早上魁地奇练习的时候我又拖后腿了,他们说我不配留在队里。”

        珊德拉想,她或许应该找个借口委婉地提醒麦格注意魁地奇队员之间的关系。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谎言铺垫真实的想法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格拉德斯通小姐,首先你需要冷静下来,”珊德拉说,“一支球队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假如做不到,那么输掉比赛就是所有人的责任。如果你的技巧的确存在问题,就只有多加练习让他们闭嘴。”

        尼娜的眼泪渐渐止住了。她似乎恢复了一些能量,向珊德拉道了谢。珊德拉报以微笑。

        珊德拉忽然想起二年级的格兰芬多在今天的第一节课是魔药学,显然,她不能跟着尼娜一起去地窖。今天的课表很空,所以珊德拉决定先回到办公室批改作业。她感到额头隐隐作痛,这一个月来经常会如此,兴许是她经常熬夜和做梦的缘故。

        珊德拉握紧装着安眠剂的瓶子,庆幸尼娜没有发现它。

        这时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抬起了头,看见西弗勒斯正在走下楼梯。

        他应该也看到了她,但马上移开了视线。看得出来,他打算面无表情地路过她,去往魔药课的教室。在他黑色的长袍拂过珊德拉面前的瞬间,珊德拉轻声说,“谢谢你。”

        他的脚步顿了顿,低沉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克制而疏离,“不必,是邓布利多嘱咐我的。”

        “我当然知道,”珊德拉微笑着问他:“可魔药是你熬的,不是吗?”

        “确实。”他侧过身看向她,冷冷地说,“你最好不要再让所有人都来关心你糟糕的状态,如果下个学期你还想留下的话。”

        洒进走廊的大片阳光中有一束停留在西弗勒斯的侧脸上,然而他的身躯被黑色长袍紧紧束缚着,仿佛还滞留在过去的阴霾里。珊德拉很想对他再说一句抱歉。

        她对他的痛苦无计可施,他却想让她睡个好觉。在她的世界里总有一些事比他更加重要。她没能竭尽全力找到一个平衡。

        她仍然爱他,不知为何如此,但她已经发现了。这意味着她没有退路,只能面对。

        再次破土而出的感情被他的一言一行吹动着生长,一切都回来了。让她自责、失控、想要逃避的,所有过往都在这段短暂的交谈进行的时间里撞进她的心中,甚至还带着曾经的气息和色彩。

        “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必须走了。”

        “还真有一件事,”珊德拉发现有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注意到了他们,立刻居高临下地说,“西弗勒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麻烦你在下课后留出一点时间。”

        她想对他道歉。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不断有学生经过的走廊里。

        表面上,他们仍然是水火不容的前同学。珊德拉发现西弗勒斯倾向于在学生们面前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她的反感,所以主动选择扮演更为傲慢的角色。在她们身旁,稚嫩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

        在敌对的伪装下,珊德拉屏息等待着一个回应。

        “我知道了。”他的答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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