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冯决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冯爸冯妈还在乡下老家没回。

　　滑雪其实是一种非常耗费体力的运动。初次接触，哪怕是冯决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也有点撑不住。

　　懒得再费劲做晚餐，又不愿意等外卖，他从冰箱冻柜里找了一块肉和一只鸡腿，加水、加调料，直接上锅煮。想了想，又拿出两根玉米，一起煮了。

　　等待晚餐熟了的这段时间，冯决打开了电视，调到5台，正好在放单板滑雪的比赛。

　　“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国际雪联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世界杯，华国站的比赛，男子组决赛轮！”男主持人向观众问好。

　　“下面，我们来介绍一下参赛选手，他们是美国的科恩，加拿大的雨果，瑞士的雷克斯……”女主持人接过话头。

　　“我们华国选手通过东道主的优势，获得了三个参赛名额，但三位选手都折戟预赛，没能进入到下午的决赛。”

　　冯决眉头皱了一下，不太乐意看一群外国人比赛，但出于最近对单板滑雪这项运动升起的兴趣，让他继续往下看。
　　这一看，就有些上头。

　　和他们这些在室内滑雪馆蹒跚学步的菜鸟不同，职业运动员的表现无疑更加高光。

　　哪怕冯决对坡面障碍技巧这种比赛其实一无所知。

　　但当那些运动员滑过一个个雪坡，跳上一个个道具，又越过一个个跳台。

　　腾挪，旋转，空翻……一个个炫酷的动作，牢牢吸引住了冯决的目光。

　　直到大半个小时后，比赛结束，冯决才被肚子的咕噜声惊醒：“完蛋！我的肉！”

　　事实证明，华国制造的防空烧炉灶，质量还是很过关。锅里的食物，微微有些发黄，但并没有完全烧焦。

　　冯决洗了手，直接抓着吃。啃一口肉，再啃一口玉米。少年人吃饭，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吃鸡腿的时候，冯决想了想，将皮去掉了，用纸巾垫着放到阳台上。

　　邻居家的猫喜欢晚上到他家觅食。万一它今晚不来，冯决明天再煮煮，也能拿去喂流浪狗。

　　他最近就看上了一窝流浪狗崽子，想着跟大狗打好商量，抱一只回来养着。

　　那只大狗是附近某大学的毕业生遗弃的宠物犬，跟人很亲，但不跟人走，成天儿在大学附近晃悠。

　　冯决漫无边际地想着，吃完了今天的晚餐。

　　但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的肉，感觉并没有平时的好吃。明明肚子已经填饱了，但不足以给冯决以满足感。

　　“难道这个黑暗料理，连我自己都吃不下去了吗？”

　　冯决吃完最后一小块肉，收拾了炉灶，洗干净锅子，直奔书房，搜索“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

　　一个小时后，冯决除了知道坡面障碍技巧源自极限运动，于2014年被纳入冬季奥运会之外，一无所获。

　　搜出来的视频，要么是滑板的，要么是踩着两块滑雪板的。

　　偶尔碰上单板滑雪的视频，一看，还没自家教练张顺在给学员们秀技巧时滑得好。

　　知道有个华国雪协，一搜官网，打开，直接显示“hi，真不巧，网页走丢了。”

　　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的冯决怒关电脑，气冲冲地冲了个冷水澡，把自己洗涮干净。

　　上床，看了看床头的储蓄罐，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冯决这才躺下，拉灯，睡觉！
　　明天又能滑雪，美滋滋！

　　第二天上午，除了一队外，其他人的训练场地改到了一家篮球馆。

　　这让昨天赶在下午前，将推坡技巧学会了，还来不及秀一把的冯决有些不得劲。

　　张顺让十个人排成一排，例行清点后，开始上课：“昨天我们都尝试了滑雪，但有不少学员，连基本的直滑降都滑不好，这是身体素质不合格的表现。今天，我们先来加强锻炼！下午再上雪……”

　　冯决虽然抓心挠肺地想滑雪，但也知道，专业的事，就该听专业人士的。

　　于是——
　　“冯决，热身后，先绕着场馆内侧跑十圈，一共八百六十米。”

　　布置完其他人的训练任务，张顺才最后给冯决下指令：“然后高抬腿三百下，跳绳五百个，开合跳五十，深蹲五十，波比跳五十个，最后再上平板支撑——这些你都会吧？”

　　“会倒是会，体育课学了。可是……”冯决望了一眼只需上跑步机的舒浩，以及其他正不紧不慢做着深蹲，或者跳着绳的学员，“教练，你这是针对我胖虎啊！”

　　“会就行，赶紧的！”张顺懒得跟他皮，“完了还要上课呢，可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冯决这人，最不喜欢别人拖他后腿。
　　但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拖别人后腿，于是也顾不得争辩，先吭哧吭哧地跑起来。

　　一圈，又一圈……
　　一跳，又一跳……

　　能让不少成年人累得瘫倒在地的运动量，在冯决这里，就跟玩似的。
　　直到最后平板支撑开始，他身上都没出太多的汗。

　　“嘿，我说你没事折腾他干什么？”旁边二队的教练推了下张顺，“我看人小伙子，身体素质足够了，雪感也不错。你赶紧把刻雪给他教会了，送一队老梁那里去，才是正经！”

　　“就是因为他滑的不错，才要严格要求呢。”
　　张顺在手指间夹了根烟，没点燃，就偶尔闻一下烟草的味道：“这小子天赋太好了，所以练基础动作时，都不在乎动作的规范，得缓一缓。”

　　“不是，这有啥？”二队教练莫名其妙，“这又不是在你们滑雪队。人孩子练这个，不就是为了耍帅嘛，规范不规范的，打什么紧？”

　　“你不懂！”张顺摇摇头，把烟藏盒子里，去盯他手下的其他几个学员。

　　“易平，深蹲时再下去点！”
　　“周勋，屁股别翘那么高！”
　　“张科，频率放慢点，注意动作标准！”
　　“舒浩，跑步机速度可以适当放缓，但别停下来！”

　　这场晨练，是直到冯决平板支撑了十分钟，终于支撑不住，喘着粗气打报告的时候，才停下来。

　　一直就没放松过注意的张顺拉了冯决一把，用毛巾呼噜了一下他有些扎手的寸头，然后拍拍手。

　　“好了，大家去后面的更衣室，冲个热水澡。二十分钟后，原地集合！”

　　“欧耶！”少年们一声欢呼，拿着换洗的衣物就往更衣室冲。

　　冯决看了下从跑步机上下来，喘着大气，脸色彤红的舒浩，乐不可支：“瞧你这狼狈的，平时让你跟我一起晨跑，你偏不？这会儿吃不消了吧？”

　　“你就幸灾乐祸吧。”舒浩侧过头看了一眼张顺，“等再过几天，看谁更惨、更狼狈！”

　　“那必须不是我啊！”冯决跟他勾肩搭背，笑闹着往更衣室走去。

　　一进门，暖湿的雾气便从更衣室和浴室的帘缝里扑面而来。

　　冯决三两下把自己扒干净，又来扒舒浩的：“快点，时间不等人，才二十分钟呢。”

　　舒浩也由他。冯决扒一件，他就收拾一件，粗略叠好放在一边，免得和其他人的衣物混在一起。
　　进浴室的时候，身高腿长、宽肩瘦腰的冯决引来了同组学员们一致的羡艳。

　　“哇，这胸肌！还有沟哦~”
　　“这腹肌，有八块呢！真羡慕！”
　　“还有这里……”

　　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身体，更喜欢跟同性比较。

　　这会儿见了冯决，倒是升不起攀比的心思，只顾着惊叹了。

　　冯决也不害羞，坦坦荡荡地走到中间的淋浴喷头下，开始搓澡。

　　温热的水流顺着肌肉的曲线，冉冉流淌而下，安抚着他因略高强度锻炼而产生的疲惫。

　　“嘶——这一下，练得有些狠啊！”

　　再次集合的时候，张顺的身前已经摆满了一系列的道具。

　　最打眼的，是一块8字形的白色板子，大概只有滑雪单板一半长，比滑雪单板略宽，没有固定器。旁边还立着一个圆柱形的配件。

　　“这个是Rollerbone平衡板，由板面和滚筒两部分组成。”
　　张顺蹲下身，举起那块板子，又敲了敲那个圆柱体：“一款用来锻炼核心力量、平衡和协调技巧的全功能、综合性训练器械——以上来自广告宣传语。”

　　学员们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而这个，是练习单板滑雪技巧的好帮手。”他将滚筒放倒，一头对着自己，然后将板面朝下，搭在自己脚上，站起身来。

　　“现在，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它的使用方法。”

　　说着，他微微屈膝，猛地弹跳而起，带动板子向前一翻，正好搭在滚筒上。

　　还不带板子反应过来，滑落下去，张顺就顺势落在了板子上。

　　双手微微张开，他就这么自然地站立在板子上，身形挺拔，双眼睥睨，滚筒分毫不动。
　　“哇哦，这个有点帅啊！”微胖少年易平忍不住海豹拍手。

　　“这个其实就跟玩滑板一样。”张顺脚后跟微微一动，平衡板便朝右滚去。但他身体晃都不晃一下，仿佛钉在了板子上面。

　　直到板面快要从滚筒上滑落，他这才微微向左侧身，带着板面往右滑，直至中点位置：“怎么样，有人想尝试一下吗？”

　　“我来！”易平第一个举手。比冯决还快！
　　张顺就轻飘飘地从平衡板上跳下来：“来，让给你！”

　　那板子在他落地的时候，还稳稳地贴在滚筒上。直到落地带起的微弱气流吹过来，才“啪嗒”一声滑落在地。

　　易平将板子捡起，学着张顺盖在脚面上，然后往上一跳。

　　“噗通”和“啪嗒”两声同时响起，易平摔了个大马趴。好在练习时，将滑雪用的护具都穿上了，才没受伤。

　　“你们初学者，就别玩什么花活了。”张顺这才介入指点，“先让人帮忙扶着，一点点上去，练顺了再松手。一个个排队来，别急！”

　　冯决索性不急了，先观察了一会其他人的花式失误，又扶着舒浩尝试了一下这个平衡板。

　　“有了！”
　　渐渐地，冯决的眼睛越来越亮，脑海中灵光一闪，将舒浩从平衡板上抱下来。

　　舒浩：？？？

　　然后，就见冯决模仿着刚刚张顺的动作。放平滚筒，板搭脚背，起跳，然后落下！

　　“嘎吱”一声，板面与滚筒一个摩擦，在将偏未偏之际，冯决双脚同时发力，两手分别摆动了一下。
　　平衡，达成！

　　“这动作，好像也不难嘛。”冯决尝试着左右滑动了一下，开始还有些怕摔。但稍微熟悉了一会儿，就开始放飞自我。

　　而另一边，张顺眉头皱了一下，望着冯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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