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演练

从禁闭室出来后，林雪色又被人叫去了一个地方。

        她推开了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人用电脑记录着什么，而另一个人身穿制服，笔挺干练，银色长发如流苏般微微垂着，他的双手放在桌子前，交叉，似乎在沉思。见她进来，他站了起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温和地说：“你来了，请坐。”

        这场面似曾相识。又是一次审讯。

        林雪色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溯风这才缓缓开口：“雪色，你好。请不要紧张。这只是一次常规的审讯，毕竟你参与了那次事件。出于案件调查的需要，我们有必要对你进行一次调查。还请你配合。”

        林雪色：“可以。”

        见林雪色态度爽快，溯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开始审问：“名字？”

        似有所感，林雪色抬头瞥了一眼那位记录员，他一头金发，戴着黑色的口罩，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抬头看着她，目光炯炯。那双眸子像两颗幽深的黑曜石，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林雪色不由得停留了几秒。

        周围还有不少的监控，显然一切谈话均会记录下来。

        她收回目光，轻轻开口：“林雪色。”

        “部队隶属？”

        “单兵系。”

        “2月8号晚上11点47分，你出现在哪里，做了什么事？”

        “巡逻组十一点换班，十一点后我就下班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没有返回基地，而是在附近逛了逛。村里人，总想看看城市长什么样子。”她说，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睁得圆圆地望着他。

        旁边的记录员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溯风平静地瞥了一眼记录员，他立刻低下了头。

        确实，城市安装的监控可以印证这一点。似乎在林雪色巡逻的这几天，她都会穿梭在各大街道之间，因此并不存在那晚是故意留下来的。这点，溯风是相信她的说辞的。

        “十一点三十分钟，你在各大街道的监控中消失了。四十七分后，你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与暗杀者交手，请问监控空白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溯风继续问道。

        林雪色回忆起那晚的情景：

        她下了值班后，依照惯例在街道上穿梭了几圈。

        望着不远处的监控，她捏了一下手中刚捡到的小石头，趁着人流的遮掩，小石头被弹射到监控上方的树杈上，树杈上的雪堆应声而落，尽管只有几秒的时间混淆监控器的画面，但足够了。林雪色随即闪身进入了一家武器店。

        林雪色将情况如实说来。

        溯风微微皱眉：“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雪色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我想买几颗子弹练练手。部队武器的启用需要权限，而且每人配备的子弹数量是规定的，一旦发现对不上，是要扣钱的。你知道的，我很想进入单兵系，练习射击的愿望总没有犯法吧。而且，我刚进入部队，为了不招惹必要的麻烦，小心翼翼点总没有错吧。”

        溯风点点头，“所以你是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暗杀现场？”

        “没错。”林雪色眉心微低，说：“太过突然了。所以我没有一开始就现身，我还想着逃跑来着……”她的神色现出几许尴尬和紧张之色。

        溯风盯着她的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点点头，安抚道：“没事，继续说下去。”

        “逃跑怕打草惊蛇，于是索性待在那里观察情况。当看到苏少校有危险时，我就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经历了一场打斗后，接下来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些了。”

        溯风和记录员相视了几眼。记录员点了点头。溯风站了起来，向她微微颔首：“大致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林雪色，你可以离开了。感谢你的配合。”

        林雪色展开眉目，似是轻呼了一口气，道：“好。”

        看着林雪色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那记录员摘下口罩，换掉了正襟危坐的姿态，身姿颇有些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你说的有趣的人，就是她？”他微抬眉眼，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对。”溯风点点头，很认同“有趣”这个说法。“有趣就有趣在，两次案件她都碰巧撞上了。”

        “你相信是巧合？”

        “当然不相信。但是证据就摆在面前，再大的巧合也是巧合。”其实在还没有审讯林雪色之前，溯风就已经掌握了所有她的行踪，包括走进那家武器店，买了多少颗子弹。毕竟帝国的监控对雪花落下而造成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之所以询问，不过是想证实她口中话语的真实性罢了。

        游清野盯着他看了半晌，倏地笑了，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似是笃定般：“我总觉得她……”

        “不、对、劲。”他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溯风环抱着胸，眉头一挑，倒是颇好奇地问道：“哦？你倒是说说，她哪里不对劲了？”

        “你之前说过，在雪褚镇那桩案件中，她是捉拿凶手的功臣？”

        “是。她是被害者的朋友，因此对这件事情格外上心。”溯风回忆了一下，再联想到刚刚林雪色紧张的神色，似有点恍然问道：“一个敢于直面凶手的人，怎么可能会想着逃跑呢？或许，她不想惹麻烦上身也说不定……”

        游清野没有说话，他想起那张清丽脸庞，若有所思般的情状，食指轻扣桌面，轻轻的敲打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不过……”

        等了半会儿，都没有声音。溯风靠在桌子前，热切的表情换成了揶揄的，笑着说：“不过什么？你这小子，又在吊胃口了。好了，等想到什么再告诉我吧。游记录员，收拾收拾，该去报道了。被苏毅少将知道了，我就有得训了。”

        “好！”游清野长腿一伸，站起来，拍了一下溯风的肩膀。

        走出门外的林雪色抬头仰望了几眼天空，光线有些刺眼，她缓缓眯起眸子，黑瞳快速地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

        与此同时，游清野走到门前，突然停下来，转过那张俊朗的脸，看着溯风，也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我怀疑她干扰监控器，就是一个幌子。”

        听了这话，溯风一愣，目光开始变得幽深：“你是说，她在干扰我们的视线？”干扰视线的背后就是另有所图，到底是什么呢？

        游清野笑而不语。

        两个年轻人互相望了望，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游清野离开后，溯风陷入沉思。

        怀疑是一回事，证据又是一回事。虽然目前暗杀形势紧张，草木皆兵也许有些夸张，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可以肯定的是，林雪色，需要重点观察。

        林雪色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抬步离开。自从饭堂那两位男子的谈话中得知暗杀信息，到深入打探消息，到谋划部署拯救行动，她已经整整为此计划了两个星期。

        她想以最短的时间进入单兵系，有些险就不得不冒。

        干扰监控器确实是个幌子。等拯救成功，必然会有人来调查，她不想暴露自己最初的目的，而且她担心目的性太强，不仅部队会拒绝她的转系请求，而且也会被怀疑成暗杀者的同伙。

        于是她只好伪装成路过拔刀相助的举动。巡逻组的身份也给了她很大的便利。

        而干扰监控，其一是想吸引注意力，其二掩盖她真正的去向。他们只会看到她为了进武器店买武器而对其做出破坏，殊不知，她还通过了那家武器店，越出窗外，进入了狙击隐蔽点。她调查过了，全市只有那家武器店的暗巷没有监控。

        至于如何得知暗杀者下手的具体时间，她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但是她很有耐心，而终于也让她等到了机会。

        当从其他巡逻组得知附近的监控器集体受到干扰这一消息时，她心里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动手了！机会来了！

        上天站在了她这边。

        虽然这样做会惹来嫌疑，但她本就清白，所以就算他们发现，也查不出什么。她勾唇一笑。

        演练的日子来了。

        所有的战士以系的队列站在一起，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装备包，而他们的身后就是此次演练的地点——玄镜森林。谢威尔手持话筒，在发布具体的比赛通知，言简意赅：“玄镜森林是金麟市重要的演练基地之一，你们需要克服雾气的干扰，找到带有金色标志的移动靶子，击中它，那你就赢了。”

        “最后，祈祷好运气吧，祈祷你们最好不要遇到雪兽。万一遇到，也请你们拿出战士的勇气，战胜它！出发！”

        “是！！！”

        一轮鲜艳的红日，光芒四射地从雪山上升腾起来，把雪后的山野，映得耀眼明亮。从积着残雪的密林里，隐隐约约地传来细流的潺潺声，与此同时，还能听到隔年落叶由于泥土解冻和青草萌发而发出飒飒的响声。

        突然，一阵喧闹打破了寂静，随着窸窸窣窣之声响起，林雪色出现在一棵粗壮的白桦树旁。她把枪支搁在一根低矮的枯枝上，整整手腕处的封带，活动一下双臂，试试是不是灵活。

        进入玄镜森林后已经一个小时了，她和季流走失也已经一个小时了。刚踏入森林，迎面而来的大雾就造成了一阵不小的混乱。立刻就有人流将两人冲开，还没来得及喊出口，肩上的背包被人拖拽下来一大半，林雪色眼疾手快，与他们交手起来。眼见越来越多人，她只能隔着人群大喊一声：“季流！分开走！”然后窜入森林。

        跑到现在，才生生地甩开他们。

        她倚靠着树根坐下来，将背包的面包和地图拿出来，随即背上，系得紧紧的。背包装着重要物资，一旦被抢走，在森林没有食物支撑，是极其被动的。毕竟也不是一天就能找到目标的。

        她一口一口地补充着能量，一边看着地图，大脑也在快速运转。一开始就遭遇攻击，很显然，她和季流两人被盯上了。由于实行淘汰制，意味着团队合作的同时也面临着在演练的过程中可以将他人淘汰，从而提高团队的获胜率。而她，一个从后勤系转来的，且只和季流组了队，看起来实在是弱小无助，自然成为他人下手的不二选择。

        “呵！”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当我好欺负！林雪色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腮帮子鼓得满满的。

        就在她咽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耳朵动了动。

        不好！有人来了！

        林雪色三下五除二就把面包塞进嘴里，将地图收进怀中，然后拍了拍手，望了眼身后大树，迅速地爬了上去。

        跑是来不及了，我躲行了吧。

        就在林雪色借助树叶躲好的那一瞬间，一群人马上出现在树下。

        林雪色往下打量，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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