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锋

两天后。

        训练广场上，拥挤了许许多多的人，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等待自身等级的分数，以及最后会被分到哪个等级。

        巨大的晶屏闪烁着，不断地流动着信息。只听得“叮”一声，一个机械的男声出现了，“根据军校成绩和本次新兵的演练结果，战士们的综合等级如下：单兵系第一等级有……”

        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躁动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只剩下那一道宣布名字的声音。大家都想在最前面可以听到自己的名字，等级排到越前，证明自身能力越强。

        “第二等级有林雪色、季流、迦梨、卫延城……”

        “不错不错！超出我的意料了。”季流很满意这个结果。

        林雪色嘴唇弯起，确实，这个结果还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她可是从后勤系转来的，她不是军校生，没有军校成绩的这个问题就已经拖了她很多的后腿。幸好演练时排在第一位。

        “哎，不知道迦梨和卫延城两人跑哪去了？怎么没有见到他们两人。”季流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又爆发出更大的惊呼。林雪色目光一凝，越过季流往身后看去，人群中出现了两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她的目光悠悠地落在那一头金色短发上，眉头一挑。

        季流顺着林雪色的目光往后看，视线略微地打量了一下那两人，发出了一声“咦”。溯风他是认识的，而另一个，总感觉他很熟悉。

        其实不止季流一个人在打量，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过惹眼，附近的人或多或少都投来了关注的视线。

        有人惊呼一声，似乎认出了他们来，瞬间叽叽喳喳起来：“游清野！居然是游清野，他的旁边是溯风吧！哎，游清野不是在应该在帝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家不都是一起来入伍的嘛，这有什么惊讶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纯白头发的叫溯风，是帝都四大家族之一的溯家长子，也是继承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审讯部的少校了，听说是暂时调来金麟市的，旁边这位……”那人压低了声音，“叫游清野，姓游。你想想我们的帝国指挥官姓什么？“

        “我的天，这不就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之前已经做到少校级别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我们金鳞市，难怪刚才看到他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同名呢……”

        听到惊呼声，查完成绩准备离开的肖一航回头，轻嗤了一声，然而这一动作扯到了他的伤口，眼里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在最后关头逃脱，最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找到目标，挤上了一百名前。可是！这本不该是他的成绩！给我等着瞧！肖一航继续带着他的“跟班”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流之中。

        面对众人热烈的目光，游清野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许是身份特殊，一直以来，他受到的关注总是比别人多，非议也是，每个探究的目光里有他看不懂的深意。虽然他已经免疫了，然而眼神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些许淡漠之色，似乎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扫了一眼晶屏，“指挥系”三个字下面，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淡泊的神色总算有了点缓和。“我就说没问题吧。”见他终于开心点，溯风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游清野对着他嘴角微勾，露出自信的神采，很赞同：“确实。”

        “居然是游清野！？”季流终于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林雪色侧头，问：“怎么，你认识？”

        季流神秘兮兮地说：“回去再跟你说。”

        林雪色：“……”

        忍住一拳头打过去的冲动，林雪色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掉头就走。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似有所感，她微侧头。

        她看见游清野的眼眸，穿过人群望过来，带着笑意。刘海薄薄的，被风吹得有点歪歪斜斜。

        林雪色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基地模拟训练室内。

        一个身影坐在感应座上，戴着传感镜。所谓传感眼镜。当戴上它时，大脑便会与超高频信息波链接，就能在网络生成的一切虚拟场景中进行训练，极其真实。

        一声沉闷地枪响，对面的战士捂住胸口缓缓倒地，然后化作一串代码消失。林雪色睁开了眼，脱下它，浑身有种疲惫无力感。

        “滴！林雪色，二级单兵001号。今日完成训练数为20，积分加2。”她把智环放在门口的感应器上，随即响起来一阵提示音。

        智环是演练结束后发的，每位战士都有，呈纯黑色，既可以当做通讯交流工具，也是每一位战士的身份证明。

        现在是十一点零一分，林雪色看了一下智环显示的时间，随即走出敞开的大门，让夜晚宁静的微风吹散最后一丝汗意。

        夜色温煦，虽仍有寒意，但已经和顺坦然了。

        春天，该来了吧。

        她抬步向宿舍走去。

        今天是她在模拟室进行训练的第三天。演练结束后有四天的休息，四天后就要开授勋大会，正式进入训练。在得知模拟室训练可以积累积分后，她趁着这段休闲的时间来试试，一嘛，是想看看自己的身手有没有长进，二就是为季流口中的“足够多的积分可以升等级，等级更高补贴也会更高”那句话。

        养家糊口，这本就是林雪色来这里的目标。她可一直都没有忘。

        回宿舍的路旁分别种着一排树，枝叶间黑影幢幢，有个人站在树影下。

        林雪色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经过。

        “林雪色。”

        后边传来呼唤她的声音，清澈，悦耳。

        林雪色回头。

        他就站在一片阴影里，穿着一件夹克衫，黑色长裤，一只脚向后踩在纹理分明的枝干上。

        在幽暗的灯光中两人都在细细地看着对方。

        突然，他低低地嗤笑一声。

        “你不认识我？”他从黑暗中走出来，金色短发很显眼，五官干净漂亮，脖子的线条白皙而修长。

        林雪色清澈的双眼注视着他，过了很长时间后才轻声问：“游清野？”

        游清野眉毛微扬，“对，是我。怎么说也是一起拿了第一名，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们很熟？”林雪色反问，“我怎么觉得，我们更像对手？”

        对手？游清野笑了下，唇齿间吐出两个字：“确实。”

        这个“确实”到底是在肯定他们不熟，还是认可他们是对手呢？林雪色在心里琢磨着，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迷茫。

        转瞬，林雪色在心里摇摇头，管他什么意思呢，两人又不熟，她又何必去猜他的意思。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干脆地问。

        游清野抱胸，上身微微向前倾，语气忽然变得生动起来：“林雪色，你为什么要来单兵系？”

        距离的靠近，林雪色能看到他的瞳仁极黑极大，像两双黑曜石。等等！黑曜石？她一愣，电光火石间，审讯室记录的那个士兵、在爆炸时刻飞扑过来的那个人……她陡然反应过来。居然是他！

        他为什么要假扮记录员，是对她有什么怀疑？明明那么危险的时刻，他为什么要挺身而出？一时之间，饶是林雪色再自持稳重，都抵不住此时内心的挣扎与震惊。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为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他知道了什么？

        游清野嘴角微微勾起，十分愉悦地欣赏着林雪色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

        片刻，林雪色微微蹙眉，连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审讯室那件事你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在调查我？还有，为什么救我？”

        “嗯，这个啊……”游清野一只手撑着下巴，脸上表现出很苦恼的样子：“那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先呢？”

        “快说！”

        在林雪色凶巴巴的眼神中，游清野双手一摊，颇为无辜地说：“审讯那件事本就是意外。作为溯风的好朋友，我去听听审讯过程，也没什么吧。那天也只是刚刚好碰上你而已。”

        “真的？”

        游清野肯定地点点头。

        林雪色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救你嘛……”游清野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轻松地答道：“那天我救了许多人，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

        林雪色狐疑地看着他，心里在掂量着他的说法。似乎都能说得清，难道真的是巧合？

        “喂，既然你都说了，我救了你。那你就以这种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游清野嘴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雪色眼珠子一转，霎时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其实呢，说得好听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错，但是，在爆炸的前一秒我就已经扑倒在地了，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度过难关。而你突然压过来，反而把我吓得够呛。”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就像这场留下阴影的不是这场危机，而是他的扑救举动。

        游清野嘴角的笑意慢慢僵住。

        “哦对了，我觉得你应该减肥了。”林雪色不忘补刀。

        这是嫌他重了？

        游清野最后一点笑意也荡然无存了。“哦，这么说来，我是好心帮倒忙了？”他那白皙的下巴微微低下，隽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林雪色。

        被这样一种眼神盯着，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林雪色艰难地咽了一口水，随即嗓音清脆地答道：“倒也不是。还是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天色不早了。”话音刚落，林雪色抬脚就想跑。

        “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游清野缓缓地开口。

        林雪色脚步生生停住，盯着他良久，笑了一下，说：“当然是因为单兵系钱多啊。”

        “当真？”

        林雪色诚心诚意地回答：“千真万确。”

        “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脸上浮现出郑重而严肃的神色，说：“我是一个穷人，我要养家糊口的。”说完，林雪色便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四下里夜色温柔，游清野站在月光下，静默片刻，忽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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