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射击

军队正式汇编后，林雪色他们开始了第一次的实训——射击。在战斗中，高超的狙击能力可以占据战斗高地，足以为军队的胜利保障护航，因此射击训练在单兵培养计划中是重要的一环。

        第一节射击课，有人迟到了，不过不是各位战士们，而是射击训练的长官。

        十分钟后，长官还是没有出现。长久的等待使大家的心情慢慢焦躁起来。更何况他们的姿势出奇地一致：身体笔直地趴在地面上，旁边架着电磁□□，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长官的架子可真大！”季流和其他人一样，望着训练场的门口，伸长了脖子，不免抱怨道。他见一旁的几人均是脸色平静，便问：“你们怎么就那么淡定呢？”

        迦梨没好气地回答道：“你安静点吧兄弟，从我们趴着到现在，你一共说了五十句话，用了二十五个感叹词，叹了十三次气，你不嫌累我都嫌。”

        季流：“哇，你怎么算得那么精准？你的数学成绩是不是很好，教教我呗，我的数学老师说我很有天赋，可惜就是缺了点努力……”

        迦梨无语地看着他，突然有点后悔搭他的话，她现在就好像走进了一处蜂房，无数的蜜蜂嗡嗡地直扑脸前，其中最大声的那只还在肆无忌惮地360度旋转环绕……

        旁边的游清野见此，默默地挪走了一点点，多骨诺米牌般，林雪色也挪走了一点。

        游清野低声问林雪色：“季流一直都这么……”他昂起头，努力地想出了一个词，“活跃？”

        林雪色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的透视镜里，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然后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问：“怎么？嫌弃我们了？不好意思，货物不包退还。”

        “怎么会？你们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游清野慢慢地说，声音带着点深意。

        林雪色微怔，转头看他，而他已经转了回头。林雪色只能看到他沐浴在阳光下的半张侧脸，轮廓分明，眉眼英挺，神情却模糊不可见，让人有点捉摸不定。

        见迦梨不理他，季流只得转头问旁边的卫延城：“嘿，兄弟，你射击不错，等会能不能指导我一二。我会很感激你的。”

        “再说吧。”卫延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顺手将耳朵的耳塞再塞紧了一些。

        季流：“……”

        就在季流准备也努力进入“老翁坐定”状态的时候，有人来了。终于出现的夏婷教官又高又瘦，一张瘦脸似乎全是直线条，而且令人怀疑是否能容纳任何笑容。

        她走到他们身后，简单而直接地说：“起立，全体都有！”

        “到！”

        “绕操场跑十圈。”

        ……

        “是。”大家虽疑惑，但还是遵守军规，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报告，长官可否告知我们原因？”游清野直视前方，不卑不亢地问道。

        夏婷走到他的面前，一双黝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透出无言的威压。

        四周很安静，除了轻轻的呼吸声和一阵不太规律的心跳声。

        半晌，夏婷慢慢开口：“训练期间一人犯错，全体受罚。有问题？”

        那个声音还在不怕死地追问：“那请问我们犯了什么错？”

        众人呼吸一窒。

        夏婷那双眼睛变得更幽黑无郁了，半晌，才听到她慢慢地开口：“训练期间交头接耳，懒散不耐，心智不坚，这三项够罚你们了吗？”

        大家似乎怕她再加惩罚，于是马上凛声道：“够了！”

        “可是，是夏长官明明迟到再先的。”

        这下，周围只有风的声音了。

        林雪色偷瞄了他一眼，他站得很笔直，眼睛盯着前方，直视着面无表情的长官，下巴划出一道坚毅倔强的弧度。

        林雪色收回目光。

        第一节训练就敢顶撞长官。虽惊才绝艳，但也恃才放旷，性格着实有点乖戾。

        他真的可以当好指挥官吗？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没有，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你先给我背星灵帝国第五十九条军规。”

        “长官所做的决定，在符合安全标准和训练要求下，士兵须认真执行，不得违抗。”

        “还有问题吗？”

        游清野答道：“没有问题。”

        “你，多跑五圈！”

        游清野：“是！”

        “全体指挥系，没有起到约束指挥作用，多跑十圈。”

        指挥系的人有苦难言：“是！”

        肖一航狠狠地瞪了游清野一眼，后者则抛给了他一个懒散的笑脸。他便立刻嫌恶地移开目光，不情不愿地拖着自己的单兵进入跑场。晦气的家伙！真是谁碰上他，谁倒霉！怎么就偏偏被编到和他们一起训练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操场的人越来越少。

        惯性下的奔跑让林雪色的视线有些模糊，贯穿操场的风，似乎也贯穿了她的身体，于是内心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追她，如幽灵般闲荡，忽而落到耳边吹气，忽而惊到背后起鸡皮疙瘩。林雪色放慢了呼吸，努力将心率降到最低。可没有什么用，那个东西一直在她背后，紧紧跟随，伴随着喃喃声音：“回来吧……回来吧……”

        见林雪色越跑越快，游清野轻蹙眉头，跑至她的身边，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林雪色，你跑这么快干嘛？你又不用多跑十五圈？怎么，想要帮你的指挥官分担分担？”

        林雪色转头，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到游清野的脸庞上，意识才逐渐回归，她有一瞬间的惘然：“怎么了？”

        少女脸色苍白，呼吸紊乱，神色是微微的意外而迷茫。

        游清野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撑不住了？要不你先去休息，我替你跑剩下的几圈？反正再多几圈，对我来说问题也不大了。”

        林雪色似乎恢复了过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撑不住。”于是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游清野摸了摸鼻子，寻思道：“我这不是好心嘛。”不过他的脚步不停，继续跟了上去，来到林雪色的身旁，与她并肩而跑。

        林雪色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下迈开的步子却总是快他半分。

        游清野眯了眯眼，觉出味来，他扯了扯嘴角，也将步子迈大了一点。

        林雪色再加快了一点速度。

        下一秒，游清野就快了她半个身子。

        林雪色：……

        身后的迦梨撞了撞卫延城，低声问：“他们两个在干嘛？比赛跑步？又没有冠军要拿……”

        卫延城步伐不停，回道：“在比谁跑得更快吧。”

        季流跑上来摆摆手，搭腔：“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幼稚。”

        前方两个身影似乎听到了，步伐顿了一下，随即彼此默契地拉开了距离。

        归队后的大家这才开始投入训练。

        “在启发点到靶牌之间，沿射程按一定间距悬浮了一系列的“羽毛”，这是一种精巧的微型测风仪，它可将监测值以无线电波发回，显示在射手的眼镜显示器上，以便你们掌握射程不同阶段的风速和风向。”夏婷悠悠地说道。

        林雪色看着前方浮着的白色“羽毛”，按下眼镜的开关，果然，一系列数据清晰明了地呈现在眼前。

        夏婷站在一旁，优雅地将几颗子弹塞进机枪的空弹仓，然后握住枪管，将弹仓在她那洁白的玉臂上来回滚动了十几次。

        抬手，校准，扣枪。

        五秒之内。

        实弹发着橘红色的光芒，以约毫厘之差的间隔排成一条直线，在呼啸声中向靶子飞去，击中目标后消失了，仿佛融化在靶子中。然后听到了一串震耳的噼啪声，这爆炸声很清脆、有力，枪靶溅得很潇洒。

        看着碎得七零八落的枪靶，夏婷回头，紧绷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她将手中的遥控器一按，在每个起点与目标之间升起了几个圆圆滚滚的不断摇摆的物体，“在不击中障碍物的前提下，实弹打靶，将目标击中。”

        透过瞄准镜，看向沿着射程笔直竖起的不停左右摆动的东西，而远处的目标只有在短短几秒之内才勉强可以被看到一角。

        大家抬头看向夏婷的笑容，突然觉得她还是不笑比较好。

        夏婷笑眯眯地说：“给我认真点！你们能射中十个，我就谢天谢地了。”末了，她眨了眨眼，补了一句，“小心不要打到障碍物哦。”

        最后一句话隐藏的巨大威力，在几分钟后得到验证。哪怕有“羽毛”的辅助，不停摆动的障碍物实在太阻挡视线了，一个还好，几个一起在眼前晃，根本看不清目标。更别说，一旦击中障碍物，无数的棉絮便喷涌飘散，子弹别说是对准靶子了，能与它擦肩而过都是幸运。一时之间，射击声不断，打喷嚏的声音也此起彼伏……那场面有多壮观就有多壮观。

        哪怕对自己的射击天赋颇有信心，林雪色瞄准得也够呛。在十分谨慎的基础上，她还是不小心击中了一个障碍物。漫天飞舞的棉絮挡住了目标，林雪色低头瞄准，又抬头，又低头瞄准，迟迟没有扣下，她有点郁闷。她才击中了一个！

        旁边屏息射击的游清野已经射中两个了！

        她重又低下头，稳住心神，对着靶子，抓住机会射击。

        夏婷走到卫延城的身后，见他屏息静气，一抬手，一睁眼，子弹完美掠过所有障碍物，然后前方靶子便准确无误地碎掉。而后在原地缓缓地升起另一个。几秒后，枪靶又放出爆炸的光芒来，与此同时，发光的还有夏婷的眼睛。

        夜色降临，第一小队的成员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训练场。除了卫延城，大家或多或少遭受了某种打击，默契得没有开口说话。

        月亮投过窗户，斑驳地撒下一地清光。同宿舍的三个女生，包括迦梨都已经熟睡。

        林雪色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她回忆起今天跑步时的不对劲，极力想忽略内心的不安，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点滴担忧。她翻了一个身，将脖子上的晶石拿下来，对着的月光，细细地端详。晶片很薄，正面看全透明，但把它稍斜一下，可以隐约看到月光在它表面映出的霓彩光晕。除了斑斓的光晕，再无其他。

        半晌，林雪色将它合拢在手心里，垂下眼睛，用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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