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杀戮

　　通月聪慧，拉锯这么久，又请了长老们回来，不是仗有多难打，而是不知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尾。

　　易渊看到通月吃了一惊，转而平静下来又觉得再正常不过，招手唤到跟前问她：“月儿，你来！狼族王室你是头一回见，并无私交，想来再客观不过，你觉着让谁坐这个位置好？”

　　通月在外都端着公主仪态，行了礼才道：“月儿年纪小见识浅，不敢妄言。”

　　易渊一脸蛋疼的表情，想忍没忍住：“别装了，快说！”

　　通月笑起来，露出尖利的小虎牙：“保老狼王。”

　　与他想到一处去了，易渊挺得意，又强板着脸装不满，稍微压低了声音说：“老狼王总是要退位的。”

　　通月懒得压：“总还有点时间，不然他也不敢提出改袭位制度这种明摆着会遭反对的事。魔宫插手本就招摇，贸然换王更招不满，不知情的难免认为是傀儡政权。先把大王子杀了，捧着老狼王再坐几天这位子，趁机挑一个或是养一个合适的，由老狼王带上那个位置。”

　　再好不过了！

　　易渊扫了几位长老一眼，摸了摸鼻尖，长老们也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多虑又多余。

　　三长老面皮厚一些，想缓解尴尬：“那个，听说大王子武力一般，要不我去杀？”

　　大长老有些担心：“又不是只对付他一个，还有众多长老站在他那边呢，还是我去吧！”

　　易渊想了想，道：“月儿没正经上过战场，你俩带她一起，顺道给她讲讲实战要点。”

　　通月在战圈里学得认真，大长老好半日也没将狼族大王子弄断气，猫逗老鼠一般向小猫演示捕猎技巧。狼族大王子这点血性还是有的，发觉对方是在逗弄自己，不堪受辱自尽了。

　　他一死大家都觉无趣，两边停战商谈。这边还有一堆后续要处理，魔宫那边又出了事，易渊有些头疼。

　　通月堪堪退回魔王身边，又听魔宫急报，说魔宫遇刺，正是危难存亡时刻。

　　只见通月二话不说踩了月影蹿出去，疾行回魔宫。易渊跟上，留大长老处理后续。

　　魔宫一片混乱，比狼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幕后主使肯定熟知魔宫状况，挑着魔王和许多长老都外出的时候刺杀。

　　这时候的魔宫没有出众的战斗力，但是照理也应该没有举足轻重值得大手笔刺杀的人物，通月不得其解。

　　但母后和琉哥哥困在大殿受胁，她无暇细想，一路御剑杀进去。刺客们并不出众，只是数量上占了优势，看上去两人岌岌可危。

　　老远瞧见，母后在殿前挥鞭厮杀，英姿飒爽。琉哥哥静静站在门槛里，半个身子掩在阴影中。

　　通月朝寝殿走去，手上动作不停，一剑一个小刺客。待她走到两人跟前，已经杀得双眼通红，表情都有些麻木了。

　　羽萝吓坏了，忙搂住她问：“月儿？怎么啦月儿？伤着哪儿了吗？”其实她看见了，通月一路走过来，那些刺客压根无法近身，可是做母亲的难免担心。

　　魔王也已到了近前，拧眉看着通月。

　　通月不是第一次杀人，她甚至对杀刺客这种事驾轻就熟。头一回看见人死在眼前的时候她也吐过，好几天没吃东西，后来慢慢也习惯了

　　小丫头缓了好一会儿，伸手回抱住母后，表情还有点木然。她没有抬头，低垂着眼轻声说：“太多了。”眼泪就划下来。

　　习惯不代表接受，她还是不喜欢死。许多事可看出端倪，她并不讨厌刺客，比方亲近龙华和创立春风亭，她只是不喜欢杀人。

　　那一刻易渊好像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宝贝闺女只有六岁，多成熟多稳重多聪明多厉害，都还只有六岁。

　　羽萝拍着她低声轻哄，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去看琉。

　　琉是通月半个分身，通月自己不可避免杀人，所以竭尽全力想保琉一份干净。

　　这怎么说呢？就是我所受的，绝不想教旁人再受一遭。

　　世人大抵以为妖魔堕落都是爱拉人垫背的，我不好也叫你不好！

　　其实相差甚远，妖魔鬼怪没有人类这样的嫉妒心，向来都是靠拳头说话，甚至生存准则里规定弱者是强者的垫脚石。

　　一只妖怪被杀死了，它的毕生修为会化为内丹，杀死它的妖怪吞了内丹就能得到它的所有功力。这便是魔界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通月攥住琉的衣角，抽抽嗒嗒哭了有两盏茶的功夫终于消停了。魔后本想让琉抱通月回去，心里始终不安，亲自送回揽月殿，又柔声细语哄睡下才离去。

　　易渊就在殿外等，又是心疼又是焦虑。大长老已回来了，见魔王来回踱步，长老们原地打转，不敢上前触霉头。

　　好半晌羽萝出来，一众人围上去，关切之声嘈杂，吵得羽萝偏头疼。

　　唯有大祭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羽萝用眼神向琉求救，琉忍了一会儿，终是抵不住这恳求，于是轻轻开口道：“现下知道关心不如平日别逼得那般紧。”

　　他语调平和，一句堵住了吵闹，一如往昔。

　　众人仍是感觉异常，他在这种时候开口就已经极为反常，冷眼看他们嚷嚷或是直接转身回房才是正常行为。

　　一群闹哄哄的妖怪们都停住去看他，他却再没说话。

　　尽管通月醒来后又生龙活虎，魔王和长老们却已打定主意：成年之前，再不逼通月。原想是血也不要见，想来想去怎么想也不可能，只能是尽力而为。

　　通月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依旧顽劣淘气，四处惹事。

　　比试大会结束后，魔族众人启程回赶。蛮鸠第四，月缺也得了个第八的名次，兴冲冲回来与通月报喜。

　　得知十强没有海族，通月嗤笑一声：“果然一群草包！”她语气轻蔑，又转头打听：“云未呢？大师兄如何？”

　　柳叶搬个凳子坐了，随手取扇子拍桌，摆出教书先生的气度来，然后滔滔不绝讲起了八卦。

　　“话说那日艳阳高照，云未公子刚与佛族圣女战了一场，喘息未匀。一个白衣少年乘风上台，扬言要与他争榜首，满座皆觉得他狂妄。”

　　柳叶笑看通月一眼，坠坠接着了话头：“卖的什么关子？月儿也不稀罕那劳什子榜首，好好讲！”

　　“狂妄自有狂妄的道理………”柳叶不满嘟嘴，还是绘声绘色地描述这场争夺战，讲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

　　通月听得稀里糊涂：“到底是谁占上风？最后又是谁赢了？”

　　月缺笑着回：“咳，原是云未公子上风，最后被那少年绝地反杀了！”

　　通月来了点兴趣，又道：“哦？此人师从何人？归了哪里？”

　　坠坠叹惋：“是个闲散修道人，散会就给天族小太子连拉带拽地请走了。修炼者大多求个得道成仙，想来秦公子也不例外。”

　　柳叶拍了个马屁：“成仙有什么意思？天天对着山样的道德礼仪，救这个渡那个的。不如跟我们公主，有吃有喝有的睡。再说那劳什子榜首，我们月儿若上去了指不定是谁的呢！”

　　通月佯训她：“柳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轻敌。”她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该嚣张我们还是得嚣张的！”

　　一群人顿时笑作一团。

　　通月养好伤，玩够了又回万旭堂去混日子。

　　她本想求师父收了月缺，可师父执意不收。

　　潜鹿说：“你是我命中劫数，早定了你是我关门弟子。”

　　他说由通月带着，不会比他教的差。

　　坠坠觉得在理，也劝她三思，通月就答应了。

　　月缺本是能吃苦的孩子，可在通月手底下磨了没几日，便叫苦连天。

　　“公主您年轻精力旺盛，可是我老了呀！我都八千多岁了，睡那么点时间不够的啊！”

　　“你是假妖怪？”通月满眼懵懂，好像真有点不解。

　　月缺咬牙切齿：“我不是假妖怪，但你是真变态！”

　　坠坠越来越像一个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劝：“公主，月缺确实受不了，您就放过他吧！急功冒进，得不偿失。”

　　通月不依不饶：“本公主都没喊累，他有什么受不住的……”

　　坠坠无可奈何：“月儿，世上没那么多天才。”

　　通月不情不愿地停了手，坠坠给了一盒糕点打发她去蓝淳上神那儿耍，与月缺躲个清静。

　　通月便去了，与蓝淳唠了半日嗑。

　　通月无聊，问出个千古大惑：“万旭堂这么个收徒弟的法儿，第一批弟子是怎么来的？”

　　蓝淳答：“是潜鹿原先的部将，后来慢慢退下来，做些杂活。因此千万莫小瞧人，就是万旭堂门前扫地的，或许身上也背着赫赫战功。”

　　“那万旭堂要是垮了，这些战士去哪儿？岂非无家可归？”

　　“虽然他们在万旭堂只扫扫地，但身上本领是在的，散了也有的是地方要。”

　　“难怪你赖在这儿吃白饭也没人说什么，都是自己人啊！”

　　“……”说谁吃白饭？！

　　糕点吃完了，她就又坐不住了。

　　撺掇蓝淳：“万旭山上忒无趣，我们去暮街玩吧！”

　　蓝淳哪能老上当，回绝道：“每次去暮街回来就被逼着闭关，躲着不见人，我不去，我怕给潜老头骂。”

　　“那我自去，你莫与师父说！很快我就回来，给你带桃花仙。”通月向他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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