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顺子浑身发毛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

        会是小偷吗？小偷跨年夜还出来？

        她走神了一秒，脚步声又近了。

        门外的人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重，直到走到自己的门口。

        顺子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紧紧握着手机，110三个数字已经输在拨号界面。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捶门声传来，顺子手一抖，吓出一身冷汗，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伴随着下一次捶门，她按下了拨号键。

        “夏天玉！”男人的声音响起，“夏天玉，说话啊！”

        夏天玉是小夏的本名，顺子一瞬间猜到了对方是谁。

        电话已经接通，对面是个女警，声音悦耳：“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您好，我家有人非法入室。”顺子迅速远离房门，没有停顿地报了家里的地址。

        ……

        “请问我可以先回家了吗？”顺子礼貌询问派出所的民警。

        闹了一夜，她的头疼到炸裂，身体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在家里睡觉，一半还在交代昨夜发生的事。

        民警点点头：“可以的，不过记得关注电话，我们晚点联系你。”

        “好，谢谢。”她虚弱地扯出一个笑，走出派出所时，被阳光刺得眼睛一眯。

        卖早点的小贩们已经出摊，街上弥漫着热腾腾的热气和此起彼伏的吆喝。

        终于回到人间。

        顺子随手买了一杯粥，手机震动起来。

        她一边喝粥一边接起视频，温热的食物下肚，人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喂，爸爸。”

        妈妈的事情一直是横亘在两人之前的天堑，但平心而论，爸爸对自己太好了。

        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爸爸赚100块，在妈妈身上花50，在她身上花50，自己一分钱都不剩。

        后来做生意赚了钱，更是把她宠上了天。

        自己是两个人的女儿，一边背负着妈妈身上的恨，一边背负着对爸爸的爱，顺子觉得这样太过割裂，选择在高中毕业后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城市，从此便极少回家。

        如今，已经是离开的第7年。

        “新年快乐呀宝贝。”那边的男人和顺子有六分像，见到女儿这个点居然在外面，似乎很惊讶，“今天起这么早？”

        顺子揉揉眉心，没有隐瞒，告诉了爸爸昨晚发生的事情。

        “民警怎么说？”

        “说是要等他酒醒做笔录，估计晚点才能知道结果。”

        “那你赶紧搬出来，身上还有没有钱？我给你转点吧，立马搬家换房子，我要泽亚去帮你。”爸爸吓得脸色发白。

        “有钱的，我回去睡一觉就搬。”顺子打了个呵欠。

        “别等了，现在就搬，我先给你转三万，三万是不是太少了？五万吧，不够再跟爸爸说。”

        顺子一一应下，爸爸又交待了几次注意安全，这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回家路上，顺子做了个简单的计划。

        先回家睡一觉，下午去看房子，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打包行李搬出去了。

        派出所离小区很近，顺子步行回家，一进房门就把爸爸的叮嘱全抛到脑后，趴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做了很多梦，但都不真切，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在审视自己。

        先是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小顺子去游乐园玩，再是洛池在车里落寞的眼神，最后变成了小夏男朋友拿着雷神之锤捶门。

        锤子倒是挺真的，顺子被吓醒了。

        她摸到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人都是洛池。

        最后是两条微信消息。

        【luo：在家吗？】

        【luo：我在你家小区外面。】

        时隔一周再次收到他的消息，心情很微妙，像是有片羽毛落到心脏上，又软又痒，却又有种总算等到了的安心。

        顺子回了个电话。

        “喂。”

        “喂，在家吗？”

        “在的。”

        “我现在上去可以吗？”

        “可以，3栋1单元302，你按门铃，我给你开门。”

        “嗯，来了。”

        顺子挂断电话，心中浮起期待。

        很快，电话那头的人到了她家门口。

        他头发凌乱，胡茬冒出了头，与平常的样子有些出入，大概是来不及收拾就赶来了。

        “没事吧。”洛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顺子侧身让到一边，“进来说吧。”

        “我刚刚睡着了，没接到电话，不好意思啊。”顺子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

        “没事。”他坐在沙发上，解释道，“李泽亚跨年喝多了，今早上没起来，我听他手机响就接了，是你爸爸打来的，他说有急事，让我叫李泽亚过来帮你搬家。”

        洛池抿唇，望向顺子，“我怕你有事，就先过来了。”

        “麻烦你了。”顺子扯开一个笑，“我待会儿去看房子，应该今天就能搬出去，没什么事，我爸就是太紧张了。”

        洛池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追问：“为什么突然要搬家？急事到底是什么事？”

        本来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顺子把跟爸爸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还补上一句“我真没事”。

        洛池脸色很差，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现在就搬家吧，我那儿……”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

        顺子做了个“嘘”的表情，接起电话。

        “喂，小夏。”

        “喂，顺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发酒疯会跑去我们家，真的对不起，他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你原谅他！”

        小夏声音很大，旁边的洛池听得一清二楚，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正想开口什么，顺子摇摇头，安抚地按住他的手。

        洛池动作一滞，仿佛被点穴。

        顺子不顾小夏的说辞，问：“钥匙是你给的吗？”

        “对不起顺子……”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昨天要是忘记关房间门呢？你给他说话，谁给我说话？”

        小夏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是我的问题，但是他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想着我出差了，钥匙留给他还可以照看下家里，没想到会这样，他还在念书，不能被记过的，我回家请你吃饭可以吗，我们也一起住了这么久了是不是，求求你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顺子气得想笑，红着眼睛问：“念书关我什么事？念书就可以违法啊？是不是他把我杀了你也要追来求我原谅啊？”

        “顺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意思，不过我今天就搬家了，你留着请吃饭的钱处理这房子吧。”

        明明是在会议室舌战群儒，以一挑十锻炼出的吵架水平，可挂断电话，顺子反复深呼吸好几次都没缓过来。

        太离谱了。

        无论是小夏还是小夏的男朋友，都太离谱了。

        按在自己手上的手微微颤抖，洛池轻轻抽出手来，绕到她腰后，将人轻轻搂入怀中。

        “我给你说话。”

        “什么？”

        “我说，她给她男朋友说话，我给你说话。”

        顺子愣了几秒，憋了憋了十几小时的害怕，疲倦，委屈，这一刻终于齐齐涌了上来。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拽着洛池的棉袄，无声地哭泣着。

        洛池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心脏跟被人揪住似的，又酸又涩。

        被人拥抱的感觉很奇妙，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拥抱。

        洛池身上有一种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味道，顺子很难形容出来具体的味道，或许是来自某支她不熟悉的男士香水，或许只是洗发水混着洗衣液，总而言之，是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味道。

        窝在他怀里哭了一顿，刚刚耿耿于怀的东西突然就不重要了。

        “你别动，闭眼。”顺子拉着洛池的棉袄不让他看自己。

        “嗯，闭上了。”

        她缓慢地从他怀里退出，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顺子迅速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擦脸，收拾好后也没有出声，反而安安静静地坐着，注视洛池的脸。

        他是那种简单帅哥的长相，内双，双眼皮只在眼尾延伸出一点点，鼻子上有颗痣，嘴唇薄，不欧美也不日韩，没有哪处尤其漂亮，但组合起来干净又清爽，一眼就让人喜欢。

        他今天出门匆忙没弄头发，刘海显得有些长了，耷在额前，显得年龄更小了。

        “好了吗？”洛池出声。

        “嗯。”顺子应声，在他睁眼的同时，抬头印上了那片薄薄的唇。

        洛池睁大眼睛，直到顺子结束这个一触即分的亲吻，退回原本的位置。

        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语气很冲：“你什么意思？”

        见顺子不语，洛池别开目光，深呼吸两口，重新望向她。

        “李顺子，别玩儿我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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