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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途径邯郸,借着短暂的休整,钟易安拿出新买来的信纸,坐在马车里,支起小木桌慢吞吞给自己在庐山隐居的好友林景之写一封信。

        “吾友景之,近来可好……”

        他提起笔,中规中矩寒暄几句,瞥一眼跪坐在一旁的戊巳,斟酌着字句将戊巳的身份遭遇一笔带过,转而花了大半的篇幅重点将戊巳的伤情详尽叙述一遍,末了说一声将于半月后拜访。

        写完后默读过一次,没什么大问题,钟易安等了一会儿,字迹风干后,他熟练地拿起纸来两折三折,没一会儿就折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鹤来,拉一下翘起的尾巴,纸鹤的双翅随之上下翻飞两下,好似当真能飞起来。

        他一手捏着纸鹤,一手提笔沾了些墨汁,在它该是眼睛的地方轻轻点了两点,随后将之轻轻放在手心,托至马车的窗口上。

        一丝丝微风从窗口吹入车厢,打着旋在钟易安身前盘旋一圈,之后轻盈地环绕在纸鹤身边。

        仿佛是借了这阵风的力量,那只振翅欲飞的纸鹤小小的脑袋被吹得左右晃晃,以墨点成的黑豆眼睛眨了几下,随后扑扇着翅膀摇一摇身体,竟是就这么活了过来!

        它伸长脖子发出脆生生的鸣叫,弯下脖子亲昵地拿白色的小脑袋蹭蹭除妖师的大拇指。

        钟易安只觉得手指一阵发痒,他轻柔地摸摸这只鹤的头顶,无奈地轻叹:“别闹……快去吧。”

        小鹤艾艾低鸣几声,扇动着翅膀围着自己的主人转了两圈,这才恋恋不舍地从窗口飞出去,扑向无垠的蓝天。

        目送白色的小纸鹤越飞越远,钟易安放下窗帘,将寒风严严实实挡在外面,一回头,正巧撞上戊巳流连在窗口的目光。

        这么多天来,戊巳身上的伤痕一天天的好转,可每当钟易安触及戊巳的双眼,只能在其中看到一片荒芜。

        相比起十里村,戊巳消沉了很多很多。

        他知道,梁王对戊巳的伤害不只是身体的疼痛,更严重的是对心神的摧残,这位高高在上的前主不过是随意动动指头,就将戊巳整个人的意志几乎完全摧毁,那团曾经如同火焰般燃烧如今却一片死寂的气就是无可辩驳的证明。

        其中种种钟易安并非不知道,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安慰戊巳,于是只能暂且这么放着,安慰自己等到治好了伤,戊巳自然会好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戊巳的眼中看到了些微的光,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点好奇。

        如今的情形比他刚刚带着戊巳离开梁王府要好上太多。

        万事开头难,戊巳正在好转。

        哪怕千难万难,痛彻心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戊巳依旧在一点一点的振作起来,拾起被梁王摔得粉碎的心,艰难却执拗地试图重新将自己拼凑完整。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被意外之喜砸得有些昏头的钟易安笑着问:“喜欢那只纸鹤?”

        不带半点责问意味的话语落在戊巳不啻于一声惊雷。

        他像是受了惊的蚌,小心翼翼地缩在坚硬的壳子里,趁人不注意悄悄打开硬壳漏出一点点软肉想要透一口气,结果蚌壳刚张开一条缝隙就发现等在外面的是一张大网,惊慌之下飞快合拢硬壳,藏起所有的软肉。

        戊巳心头一沉,本能地绷紧肌肉,下意识俯低身体想要请罪。

        在他的额头触及地面之前,他先撞上了柔软的掌心。

        “不要这样,戊巳,只是一只鹤而已。”

        戊巳怔了一下,呆呆地仰起头,就这么撞进一片宽和又包容的海洋之中。

        “你看。”

        钟易安抽过一张信纸,在戊巳眼前轻轻一晃,然后放慢了动作,当着戊巳的面轻车熟路折出一只纸鹤,提笔为它点睛。

        仿佛通晓钟易安的心意,活过来的纸鹤没有飞走,而是三蹦两蹦跳到钟易安手掌的边缘,然后奋力一跃,直直跳向一臂之隔的戊巳。

        对人而言不过咫尺的距离,放在半个巴掌大的纸鹤身上便如同天谴。

        那小小的鸟儿在空中划过一条白色的弧线,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戊巳瞳孔骤然紧缩,慌忙抬手垫在小纸鹤下坠的途中。

        纸鹤叽叽地叫了两声,扇动着翅膀轻巧地落在戊巳掌心,侧过脑袋看着戊巳,眨两下黑豆小眼睛,仿佛在说这家伙怎么这么笨,一下子就被它给骗到了。

        戊巳呆了一下,慢慢低下头。

        他明明看到过纸鹤飞翔的样子,却下意识伸了手……笨手笨脚成他这个模样,主人……

        实在看不下去戊巳被戏弄,钟易安故作严厉地咳嗽两声:“咳咳!”

        他折出纸鹤来是为了让戊巳开心,可不是让小东西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人!

        小纸鹤受惊地僵直了身体,炸毛一样飞快地跳到戊巳肩头。

        戊巳没有束发,散落下来的黑发正好将纸鹤挡得严严实实。

        “你若是不喜欢,我再折一只就是。”钟易安的目光扫过戊巳的肩膀,意有所指。

        戊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脖颈右侧,被主人的话一吓,现在正害怕得直发抖。

        “……戊巳,你莫不是真以为本王不会动你?一个影卫不听话,本王再换一个就是……”

        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刑房里,在那堪称惨烈的一夜中,梁王冷漠而无情的讥讽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戊巳那一句“全凭主人做主”的话顿时梗在了喉咙里。

        那个时候,在他仅剩的骄傲被彻底踩碎的时候,他曾经绝望的期盼过有谁能来救救他……

        哪怕他早就知道,没有人会来。

        即便他死在这刑房里,尸骨就此腐烂,化作乱葬岗上的无名白骨,都不会有人在乎。

        可……在他彻底坠入黑暗之时,他竟然真的等来了那个会带他离开深渊的人。

        戊巳悄悄抬眼,在钟易安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笑意。

        虽然说着“再折一只”的话,但主人约么没有真的在生气。

        他抿了抿唇,忐忑地放低了声音,用尽自己全部的勇气,从喉咙里挤出半句:“属、下奴喜、喜欢……”

        至于喜欢什么,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喜欢就留着。”钟易安也不紧逼,只是纠正道,“你是我要来的影卫,不是奴隶,不用说‘下奴’,照着我们在十里村时的样子来就是。”

        “……”

        戊巳想反驳。

        那时的他和除妖师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相处时他便放肆了些。如今除妖师是他的主人,怎么能和那时同日而语?

        但除妖师很明显不想听他辩解,只是丢下这一句话就继续拿起信纸折了起来。

        错过了唯一的辩驳机会,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戊巳的右颈侧传来一点动静,那只逃过一劫的纸鹤从他的黑发中探出头来,悄咪咪向外瞅了两眼,似是知道自己没了危险,于是从戊巳的发中钻了出来,光明正大地蹲在戊巳及时摊开的手心,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叽叽叫了几声,再用翅膀蹭蹭戊巳的手指,眨着黑豆眼睛宣布单方面同戊巳和好。

        戊巳静静注视着小家伙在自己身上蹦来跳去,心中久违地感到了轻松。

        距离离开梁王府不过只过去两天,他却觉得像是已经过去一辈子。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久,还累得主人照顾,实在是不应该。

        过去的事已成定局,任他如何不愿接受都无法改变。

        他既然还活着,被主人救下一条命来,那就该好好地继续活下去,而不是白费了主人千里奔波的付出。

        戊巳依旧不知道除妖师为什么要救他,又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他依旧没有武功,手脚只要用一点力就钻心的疼,但他清楚一点,除妖师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主人,尽管他不知道,但对除妖师来说,他一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那就尽力活下去吧,至少,活到他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或许是他仅有的,能够报恩、能为除妖师做的事情。

        “看看这个。”

        听到这话,戊巳抬头望去。

        钟易安手中又多了稍小的一对纸鹤,挤挤挨挨地缩在一起。

        同伴的叫声吸引了戊巳身上那只纸鹤的注意,它张开翅膀挡在戊巳和新来的小纸鹤中间,早把钟易安先前的吓唬扔在了脑后,俨然一副捍卫领土的模样。

        那对小纸鹤个子虽小,胜在人多,当即不服输地和大纸鹤以戊巳为战场展开激烈斗争,拖累得戊巳神情紧绷,生怕这三个小家伙下嘴重了,把纸做的身体折腾出个好歹来。

        钟易安支着脑袋悠闲地看着一人三鹤忙做一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眼珠一转,福至心灵,展开信纸,提笔沾了墨简单画上两笔,等墨迹晾干,拎起纸来抖了两抖。

        “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让戊巳心头猛地一突,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一只黑色眼睛的白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跃而起,直扑三只纸鹤而去。

        先前还打成一堆的纸鹤被吓得四散逃开,一个接一个拼命往戊巳头发里钻。

        “!”

        戊巳面上不显,下手又稳又准地拎住罪魁祸首的后颈毛,将白猫牢牢抓在手中,立竿见影地将混乱的局面镇压下去。

        钟易安一撇嘴角,另取一张空白的信纸,下笔如风,当着戊巳的面如法炮制地抖了抖。

        “汪汪——”

        戊巳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只比猫大了一个头的狗从纸上一跃而下,摇着尾巴将他的脸囫囵舔了一遍。

        “……”

        他该庆幸这只从画中来的大狗不会舔他一脸口水吗?

        一猫一狗加上三只鹤,本就不宽敞的车厢顿时挤到放不下脚,钟易安满意地看着满满当当的地方,迎着戊巳慌乱中带了点无措的目光,认真解释道:“不过是‘画龙点睛’的小把戏,不难学。等我们从庐山回来,我可以教你。这些画和折纸上的灵力有限,约莫再过三四个时辰就能变回去。至于现在……”

        他两手一摊,颇有些“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架势:“只能麻烦戊巳暂时照料了。”

        说罢,钟易安看一眼戊巳身上重新活跃些许的纯白色生气,嘴角带着笑潇潇洒洒丢下猫狗双全的戊巳去外面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被迫留在车厢里不仅被毛茸茸左右围攻、头顶还蹲了三只鹤的戊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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