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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家


已经深夜,客厅的两个人还没有入睡的打算,温忆岚和姜寒坐在沙发上,806给她们送来薄毯,并提醒:“两位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需要给两位助眠的药品吗?”

        温忆岚说:“不用。”

        “好的。”806又说:“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空洞的机械音让姜寒找到熟悉的感觉,她偏过头看806,蓦然一笑。

        温忆岚问她:“怎么?”

        姜寒说:“我以前也有个人工智脑。”

        温忆岚知道,她的那个人工智脑还可以连接军方战舰,是指挥官的特权,而且她的是人工智脑,拥有独立的思想,还记得那次和姜寒被困在其他星球,就是姜寒的人工智脑陪着她们,给她们讲笑话。

        “笑一笑十年少,人活着每天都要开心。”

        “温小姐会不会觉得指挥无趣?”

        “我们一定会出去的,我相信指挥。”

        那个人工智脑,姜寒给她取名‘希望’,温忆岚问:“希望呢?”

        姜寒摇头,人工智脑的最后一个紧急程序送她们来了天河星,之后随着军舰的爆炸,也炸毁了。

        温忆岚总算知道为什么军方会说出姜寒有遗言这件事了。

        她们的人工智脑都是连接军方系统,肯定是炸毁的瞬间,给军方发消息,姜寒听到她这话一笑,摇头:“不是。”

        温忆岚皱眉:“怎么不是?”

        姜寒说:“这里没有星网,炸毁之前的消息,是发不出去的。”

        温忆岚按着头,倒是她忽略了,想到这里她突然一笑,姜寒侧头,温忆岚说:“以后天河星重新连接星网,会不会第一条消息就是延迟七年的‘遗言’?”

        还是来自‘死了’七年的指挥官。

        怕是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诈尸’。

        姜寒想到这个可能性点头:“没准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侧目,一眼就看到温忆岚胸口的玫瑰花,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皮肤绯红,胸口上方的那朵玫瑰盛开的更妖艳,姜寒蹙眉:“为什么不还手?”

        温忆岚低头,看到胸口部分的伤,抿口酒说:“为了留住你啊,受了伤,才有理由让你贴身保护我,江指挥,为了你,我牺牲了好多啊。”

        姜寒听得想翻白眼。

        这人现在说话,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记得以前的温忆岚,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到温忆岚,她那时候才六七岁,刚到自己腰部,那时候她跟着指挥官回去参加烟花盛会,正抬头看时,耳边又糯糯的声音:“姐姐。”

        一只小手勾着她的手指,她低下头:“姐姐,我找不到我妈妈了。”

        这是温忆岚第一次和她说的话,楚楚可怜,可爱的想让人抱着,她弯下腰抱起温忆岚,问她妈妈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最后获得同意打开她的终端。

        原来是温家大小姐。

        真的是胆子大,居然敢乱跑,还好遇到她,遇到个心怀鬼胎的,她想都不敢想,一起等温家来人时,下雨了,温忆岚娇俏的脸上满是不悦,气鼓鼓的说:“真讨厌下雨天。”

        后来,温忆岚被接走了。

        她对于这位大小姐的印象停留在小时候,稚气可爱,还有点骄纵。

        再见面,是温忆岚遇到危险,她去营救,和这位大小姐一起进了安全舱,设置坐标的时候受到磁场干扰,掉进刚开发起来的星球,好在已经覆盖星网,她们可以求救,唯一的不好是,那个星球和帝星的时间差很大,帝星一天,那里是一周。

        安全舱有营养剂,能保证三年的量,不用担心饿死,但因为撞击地面导致安全舱的治疗部分没了用,她受伤又在胸口,所以那段时间每天高烧不退,温忆岚一直哭啊哭,她每次安慰温忆岚都得吸一口镇定剂。

        “你这么喜欢抽烟啊。”眼睛发红的温忆岚说:“等回去我给你买最好的电子烟。”

        她笑笑:“这是军用电子烟。”

        温忆岚不懂:“有什么区别吗?”

        看她懵懂的样子,姜寒最后还是没解释,得到一个小烟鬼的绰号,那时候,温忆岚十三岁。

        那次之后,她没有再见过温忆岚。

        那时候温忆岚的五官还没长开,每天哭得眼睛红肿,宛如小兔子,和现在还是不同的。

        算起来,她们两次都不是很愉快的见面,一次是温忆岚走丢了,一次是温忆岚遇到危险,所以这第三次在天河星碰到,姜寒内心竟然涌上一种,不突兀的错觉。

        姜寒轻摇头,温忆岚见状问她:“怎么,不高兴看到我?”

        “没有。”姜寒打从心底的说:“挺高兴的。”

        忽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不厚道,谁都知道在这里见到预示什么,没有星际网,无法和外界通讯,活死人星球,这里就算是有钱,都买不了想买的东西。

        所以姜寒说完这句话闷了闷,温忆岚却说:“我也挺高兴的。”

        姜寒侧头看她,被气笑了。

        第一次听说有人掉在天河星,是高兴的。

        806见到两位聊得开心,很适时的插入话题:“需要给两位放首歌吗?”

        放歌?真当愉快重逢呢,姜寒说:“不……”

        “放一首吧。”温忆岚说:“放一首我们江指挥喜欢的。”

        806机械音透着愉悦:“好的。”

        连带说话语气好像都不同了。

        姜寒沉默两秒,房子里还真响起她以前喜欢的歌,温忆岚说:“我记性还不错吧?”

        这个曲子,以前她们一起听过,在温忆岚十三岁的时候,她们困在一个刚开发的星球,那时候姜寒身受重伤,没有医疗设备,她时刻担心温忆岚会死,每天提心吊胆,希望安慰她:“我们指挥是最棒的。”

        “你要相信我们指挥能挺过来。”

        “你哭得这么伤心,我给你放首歌吧,是我们指挥最喜欢的。”

        那次之后她回家,缠着父母也要一个人工智脑,但人工智脑属于军方,只能军方才能使用,她最后配了个傻乎乎的人工智能。

        取名806。

        第一次和姜寒见面,是星际年八月六号,烟花盛宴。

        客厅安静的音乐循环播放,806识趣的站在一侧,姜寒听了两首,转头问温忆岚:“你怎么做医生了?”

        她记得温家是做生意的,垄断式的智能芯片,除了贡献给军方,其他人都得花钱买,所以温家非常有钱。

        她还以为温忆岚会继承父母的生意。

        温忆岚耸肩:“破产了。”

        姜寒皱眉。

        温忆岚漂亮的脸上波澜不惊,神色平静的说:“这几年军方和反联盟战事不断,我们家也牵连其中,前几年就破产了,我爸爸担心会牵连到我,送我出来做了医生,我怕被反联盟的人找到,所以经常辗转其他星球。”

        姜寒听了她的话,定定看着她,眼神比她还要冷静。

        温忆岚和姜寒对视几秒,眨眨眼,似乎想说服姜寒相信自己这蹩脚的理由,她这副神态和最初见面的高冷倨傲完全不同。

        不过她也不算说谎,温家确实牵连进这次抓内鬼的事件里,现在是协助军方调查,她父母很担心反联盟的人知道她,会对她不利,所以把她送到木星的一个贵族学校。

        她在那里背着父母进联盟军,学医,跟着联盟军去了无数个星球。

        也算是,辗转各个星球吧。

        姜寒没理她了,兀自倒了一杯酒,细细品尝,温忆岚什么都要最好的,她还记得那次被困,她抽电子烟,温忆岚说,等我们回去我送你最好的,她受伤,温忆岚说,等我们回去找最好的医生。

        这人天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连现在喝的酒,都是姜寒没尝过的味道。

        硬要比较,那也是她目前为止,喝过最好的。

        温忆岚坐她身边,喝了酒的脸上有些晕红,眼神迷离,不复清明,她问姜寒:“你会想帝星吗?”

        姜寒放下杯子。

        怎么不想,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她无时不刻都在想帝星,想金星的边界,想星河军,想她的那些部下,她们一起作战十年,宛如家人。

        她想到夜不能寐,好几次偷摸出去找跃迁点,被打的一身伤回来。

        姜寒点了点头。

        温忆岚侧目看她,眼神深邃,喃喃道:“我也想。”

        她想看到姜寒重新回到她指挥官的位置,想看她无畏无惧,带着星河军勇往直前,踏平反联盟组织。

        姜寒却以为她是想家了,安慰她:“会找到跃迁点的。”

        温忆岚一笑,她靠在沙发椅背上,双手撑着搭在前方,微微垂下,手臂纤细,十指葱白,骨节分明,姜寒抬眼时看到温忆岚漂亮的五官,那双因为喝酒染红的眼梢,很像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哭起来的样子。

        姜寒听到她问:“你会带我回家吗?”

        时光跳跃。

        姜寒面前有奇妙的错位,似乎靠在沙发上的是十三岁的温忆岚,她哭着眼睛,用小兔子的稚嫩嗓音问她:“你会不会带我回家啊?”

        姜寒回神,点点头:“会。”

        她肯定的重复一句:“我会带你们回家。”

        温忆岚本来听到会还挺高兴,听到你们两个字,啧一声,扭过头,没理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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