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许愿

漆黑幽静的巷子里,  因为下雨积攒了很多雨水，走在上面会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四周越是安静,  声音越是清晰,  女孩刚从酒吧结束工作，白天姜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搅的她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她知道姜寒,  这条街没人不知道，听说是人体试验的失败品,  被反联盟扔回家后还每天往反联盟跑,  大家都厌恶她，女孩却不厌恶,  她觉得姜寒挺好的。

        有几次，她饿的买不起营养剂,  是姜寒随手扔给她一包，虽然态度称不上很好，但她觉得很暖心。

        听说,  她有个妹妹，和自己差不多大。

        大概是把她当成妹妹照顾了。

        所以每次她来酒吧，女孩总会偷偷看两眼，寻常没什么感觉，今天出奇的心神不宁,  她一直没发现,  身后跟着个人。

        那人走路很轻,  没发出什么脚步声,  偶尔的一丝微弱声响,  也被外面的悬浮车掩盖,  女孩脚步匆匆，冷风从身侧灌过去，惊起猫叫，女孩转过头，发现了身侧的影子。

        影子被无限拉长，紧跟着她，女孩脸色惨白，立刻反应过来，她风一样往外跑，双腿刚用上力气，嘴巴被人捂着，没了声音。

        鼻尖是一阵香味，很淡，她闻出来了，是姜寒身上的。

        一抬头，果然看到熟悉的眸子，女孩紧张的咽口水，想到老板说的话小声喊一句：“寒姐。”

        姜寒怎么在这？女孩局促不安，姜寒看着她，瘦弱，脸色苍白，虽然很害怕但极力让自己冷静，隐在年纪下的成熟感，和她稚嫩的嗓音格格不入。

        女孩见她没说话，又咽了口水，耳边响起老板说的：“有兴趣啊？”

        姜寒，对她有兴趣吗？

        女孩大着胆子说：“你如果——如果，可以去我家吗？”

        姜寒不解：“什么？”

        女孩说：“外面，不好。”她说完脸涨红，亏的近，姜寒看到她脸色，随后反应过来，她立马摇头：“你别乱想。”

        怎么她名声差到这个地步吗？

        连这个小丫头居然也怀疑她会动手？

        姜寒气笑，说：“跟我来。”

        女孩没犹豫，跟着她走出巷子，出去是一条挺宽阔的街，人不少，但是女孩居然没叫喊也没跑，而是就这么跟在姜寒身后，乖巧的让姜寒诧异：“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女孩摇头：“不知道。”

        明明刚刚在巷子里吓得脸都白了，声音颤抖，现在却冷静下来了，姜寒说：“不知道你也敢跟我走？”

        女孩看着她，眼睛透亮，她说：“我相信你。”

        姜寒微怔。

        女孩重复一句：“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那么多人骂她，姜寒没放在心上，一句你不是坏人，她却如鲠在喉，姜寒看她几秒，说：“不要随便相信人。”

        女孩低头听着她训话。

        姜寒说：“你回家吧。”

        女孩好奇的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就让自己离开了，姜寒一扭头看她，女孩立刻低下头，匆匆从她身边擦过。

        姜寒轻叹，转身，一抬头，看到蔚蓝的瞳孔。

        温忆岚站在巷子口，定定神的看着她，姜寒一怔，看到温忆岚，说：“你怎么来了。”

        “刚好看到。”温忆岚说：“就过来看看。”

        她看着姜寒，明显是下不了手，刚刚都把人掳着了，也没舍得，突然她就明白，对姜寒而言，这个任务意味着的什么。

        姜寒，也厌恶这个任务，可是不得不去完成，这是反联盟给她的一个考验，一半踏入一半在外面，现在通过这个考验，反联盟的人才会承认她，可是她做不到。

        温忆岚想到白天对她的态度，心哽几秒，说：“走吧。”

        姜寒转头：“去哪？”

        温忆岚说：“反正你也抓不到人，我们去逛逛。”

        姜寒沉默了片刻，同意温忆岚的话，两人沿着长街往外走，天河星有一条河很出名，算是唯一的景点，很多上学的孩子都爱来这里，这条河很长，沿着河走，一眼望不到边，在河面上，常年漂浮和萤火虫一样的生物，这种生物繁衍很快，但死亡也很快，新旧替换，常年不熄，所以这条河看起来就像是点了灯，还是永远不会灭的灯。

        河边照旧站了很多人，学生最多，其次是一些年轻人，极少有老人蹒跚走过，这个年纪的人像是断了层，在天河星极少见到。

        温忆岚和姜寒走在河边，她说：“我以前看到过一条河，上面始终飘着很多的长明灯。”

        姜寒知道她说的是帝星的那条河，每个人都可以许愿，将愿望制作成长明灯，每次她们出征，长明灯会点燃整条河，和面前一样。

        那个是人为，这个却是宇宙的馈赠。

        可惜这种馈赠，只有孩子才能欣赏到，温忆岚转头问她：“你有没有去过？”

        姜寒点头：“去过一次。”

        是她妈妈带她去的，那次是她爸爸远征，足足七周没有消息，她妈妈一生信赖科研，却拉着她去许愿。

        似乎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去了，虔诚的许愿，但她爸爸没有回来，只是带回斑驳的星河军训诫和遗言。

        姜寒此后没有再过去这条街。

        温忆岚说：“我经常去。”

        十三岁后，她每周都会去，听说边关战事，更是每天都会去，后来姜寒出事，她住在街边一年多，再之后，她被家里人送去木星了。

        姜寒以为她想念家乡，转头说：“我会送你回去的。”

        “一起回去不好吗？”温忆岚转头看她，说：“一起回去，我们就去那条河看看。”

        那条承载她所有愿望的河，每个愿望都和姜寒有关。

        姜寒听到这话沉默下来。

        两人身边跑过去几个年轻的孩子，一路跑一路笑，姜寒看过去，她们脸上洋溢青春和快乐，还有难得的无忧无虑。

        在天河星，只有在孩子脸上能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温忆岚看了会往前走，站在河边，那些类似萤火虫的生物正在一闪一闪发着光，是淡黄色的，宛如万千星球凝聚在一条河里，颇有点缩小的宇宙感，自然景观永远都是最神奇的，姜寒站在温忆岚身边，看她目光始终落在那些闪着光的生物上，侧脸平静，轮廓清明，双眼如深邃蔚蓝，她问温忆岚：“看什么？”

        “要不要许愿？”温忆岚突然问，姜寒一怔：“嗯？”

        温忆岚转过头，看着姜寒，打开个人终端，从里面拿出两个很小的孔明灯，以前在帝星，因为许愿的人很多，所以研究出一个很小的孔明灯，可以连接终端数据，输入愿望后放出去，比掌心大不了不少。

        她将一个蓝色的孔明灯递给姜寒。

        姜寒低下头，看温忆岚熟练的连接上终端，只是输入了什么，她没看到，温忆岚很快就把自己的孔明灯放了，融入那些闪着光的生物里，如一颗星球扎进浩瀚的宇宙，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

        掌心的孔明灯沉甸甸的。

        上次，也是蓝色的。

        身侧温忆岚看过来，姜寒把孔明灯递给她，说：“你帮我许愿吧。”

        温忆岚只是看她一眼，接过，随后打开终端，问她：“什么愿望？”

        姜寒目光放在面前这条河上，说：“平安回家。”

        没有主语，没有指谁，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平安回家。

        像是为了她们，又好像是为了所有在外的游客，这是一个简单却盛大的心愿。

        温忆岚替她输入进去，落款没署名，随后放进河里，随着那些生物漂浮，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寒会实现这个愿望。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半刻钟，看到前面有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坐在河边，其中一个男孩众星拱月，被很多人围着。

        “听说你叔被反联盟带走了？”

        “哎，是不是真的？我也听我爸说了。”

        “你们烦不烦啊。”男人站起身，脸上满是不耐烦，皱着眉说：“只是去调查。”

        其他人七嘴八舌：“是把菲尼尔杀了吧？你叔叔真牛逼。”

        “早就看那帮人不爽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反联盟的人都弄死。”

        “你叔叔真帅！”

        也有个别担心：“你叔叔会不会出事啊？”

        “是啊，我爸说常安做事很绝的。”

        青年抬头，咬牙切齿：“我叔叔要是出事，我和他们没完！”

        他因为叶扬的关系，平时在这条街都是横着走，谁都知道这个小霸王，小霸王身边也有一群跟着他的，现在都在打听消息，毕竟叶扬被带走，可不是小事。

        姜寒站在不远处听他们谈话，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人想闯反联盟基地抢人，依照他们的办法，估计还没混进去，就被外面守卫的机器人乱枪射死了，为首是叶扬的侄子，异常激动：“我一定要把我叔叔带出来！”

        中二的年纪，热血非常，很快煽动其他孩子的情绪，一帮好似立马就要行动起来，只有风附和他们的情绪，姜寒远远的看着他们。

        站在树下的青年察觉到异样的眼神，后背凉飕飕的，他立马转头，只见一块空地，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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