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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谢君澜同皇后交换一眼,道:“你问。”

        庞统右手指尖勾了勾下巴,做出万分不解的模样,“臣赶到时,那些个活下来的女娘都打包好了东西,泪眼婆娑说要家去,臣还乐善好施,送了她们一城,据她们交代,说是已在这庄子上住了不少日子,有的甚至长达两三年之久,那些个山匪是有多大的门路,竟能在当朝骠骑将军的门上,淫辱这些少女多年,实在是令臣百思不得其解啊!”

        若说方才还对那看着长大的谢家三郎有几分疼惜之情,这会儿听了这几句话,乾德帝也回过味来。

        只怕是这畜生,仗着身份,强抢了那些小娘做外室,因昨日黄昏城外发生了械斗,他怕禁军寻味过去,这才先下手为强,引了山匪想将那些女娘给除掉,不料中途被这两位爱卿搅了局。

        乾德帝一张脸已经难看到不能再看了。

        这个畜生!

        不过是老子有几分薄功罢了,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皇后维护娘家的心,又岂是这区区一个疑问能击垮的,当即道:“那些女娘们都失了名节,恐惑下失了神志也是有的,本宫听闻,有几个小娘,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她们的话又如何能信?”

        程之衍朝她叉手拜了拜,这才道:“皇后殿下所言甚是。”又转向乾德帝,“臣赶到时,虽说女娘们已经死了泰半,但还是有七八个幸存下来,只凭她们之言确然不足可信,所幸,当时臣自那些惶惶的奴仆中擒获了一名嬷嬷,姓崔,她自称是谢家之人,彼时,她见到臣的人闯入门内,惊慌中,竟欲以簪穿喉,好在臣的下属机敏,一脚踹去,将人生生给救了下来,臣就好奇,那谢家三郎莫不是上阵杀敌也断不了奶水,怎么临去救人,还带着个老妈子打前阵,这可真是一件奇事了。”叉手,低垂着头,恭谨道,“但皇后娘娘说得对,谢家毕竟是当朝国舅府上,手握重兵,处尊居显,那谢三郎死得蹊跷不得不查。不若由陛下做主,宣召那老嬷嬷进得殿来,届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便可见微知著了。”

        皇后身子一软,幸好被后面嬷嬷扶了一把,这才在这殿上保持住了皇后的威严。

        崔嬷嬷,她自然是知道的。是她那位好大嫂的陪嫁,只早几年便解了她的身契,听说是放出府去了,不曾想,竟是被谢三郎那个小畜生给暗中培养起来,做起了这等子腌臜事。

        若那嬷嬷当真给宣召进宫来,只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陛下威仪下,屈服招了,那谢家郎君逼良为外室便做实了,那更是国法难容,死有余辜!要么便是念着谢家和大嫂子的恩情,守口如瓶,只说那些女娘是山匪带进来的。

        只是如此一来,便又回到了原处,那些山匪是如何在谢家人眼皮子底下,竟能将那些小女娘们藏了三年之久的。

        谢君澜亦是脸青唇白。

        他今日,多年股肱之臣的老脸算是丢尽了。当下,再不敢为这小畜生寻什么公道,也不再念着找回谢家的排面,只想尽快将此事了结,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道:“臣的侄儿,的确是许多不周之处,但依方才两位大人之言,他勇斗匪徒却是事实。也算是为陛下的江山略尽了绵薄之力,老臣常在家中相教子女,身为谢氏一员,肩负责任重大,是外戚,更是臣工,要为陛下,为大晔,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故此,老臣舔着脸,想请陛下为他褒奖,风光大葬。”

        谢家是太子外祖家,保全了谢家的颜面,便是保全了太子这个长子的颜面,乾德帝自然明白谢君澜话中的深意,当即便准了他所求,封那谢荣启为开国乡男,赐衣冠殓衫,着礼部操持葬礼,风光大殓。

        一旁在墙根站着的江问行,打了拂尘上前哈腰道:“恭喜皇后娘娘,谢大相公,令侄豪勇忠义,今得以封诰,谢氏一门双爵,实在是咱们大晔朝建国百年来头一桩幸事,老奴给二位道喜了。”

        这话,任谁听了能不气?

        好好的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不说,还被人家兜头恭喜,可你还不能拉脸子,这爵位可是皇帝金口玉言,亲封的。

        只说是封爵,食邑三百户,实际人都死了,不过让内侍到府上走一遭,传个旨,给谢家这樽灰头土脸的大佛脸上贴贴金罢了。

        这爵位虽可世袭,可那谢荣启并未有后代留下,也就是刚授爵,便要被朝廷收回了,未加实封者并不食封,又为十二等爵位中的最末等,说白了,就是图个一门双爵的名声好听而已。

        实际上,屁用没有!

        皇后被这封诰弄得直眉愣眼,当即站起身抹了一把泪,“陛下——”

        一抬头见自家二哥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让她住口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皇后可是对朕的旨意还有不满?”

        这句话含了隐怒,当即把皇后给说呆了,她到口的话顺着肺管子流到了胃里,直愣愣给咽了回去。

        他们夫妻二十载,她以为已深深摸透了这丈夫的为人,只道他最是重情不过,没想到冷心冷肺起来,竟是字字诛心。

        又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这会儿却早已不是为谢氏,而是为了自己。

        若这丈夫还肯如同以前那般给自己颜面,便无需自己开口,也要坚决些,重惩凶手才对。可如今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竟全然不把她这位皇后的脸面放在心上了。

        她想,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皇帝位即是夫妻冢,当初两人那般缠绵恩爱,如今却也有了隔阂,渐行渐远了。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伤心又有何用?

        她的夫君早已是云端之人,即便自己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听从了二哥的意思,再不敢闹着要皇帝为她主持公道,只福了福身,生硬地换了种说辞道:“陛下圣意,臣妾岂敢有怨。只大哥哥出征在外,我那老嫂子又卧病在床,故此,臣妾想奏请陛下,恩准臣妾出一遭宫,亲自到谢府治丧,好为我那苦命的侄儿添盏油灯,陛下——”

        “胡闹!”乾德帝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即便是亲生母子,大晔历来也没有长辈去给小辈治丧的道理,朕知道你想抬举自己娘家,可莫要忘了自己身份。”

        谢君澜哪里还敢再让这阿妹开口,当即匍匐到她脚边,深拜下去,“娘娘恩情,比天高海深,老臣受领,也深知殿□□恤长嫂,只长辈为小辈治丧,确然没有这样的道理,娘娘且在宫中端坐,只要身体康健,便是为老臣,为三郎和各个小辈们积得最大的福气了。”

        皇后只好作罢。

        好在现在,她对这个侄儿已经没剩下多少亲情,不过因了太子,不想这这盆脏水漫延,一同污了她孩儿的名声罢了。

        谢家是他们母子的外家,她这个皇后若想坐稳中宫,太子坐稳储君之位,就必须同谢家统一战线。

        谢氏一门的荣耀,即是自己的荣耀,也是自己孩儿最大的助力。那些平日里靠钱帛拉拢过来的臣工,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可尽信。

        说到底,这皇家亲缘单薄,若无陛下恩宠,太子又同那些王爷有何区别?

        那些个臣子,扶持效忠哪个皇子不是同样的进阶之路。

        所以能靠住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娘家,娘家只有一直延续下去辉煌和荣耀,才是自己和太子永远的臂膀。

        这赫赫皇权上下几千年,代代繁衍下来,她就没听说过一个草茅之储能顺利从父亲手中接过皇位的。这朝中,个个都避凉附炎,若太子背后没有依仗,难道将来要等着陛下发善心传位于他?便算是能顺利继位,难保端王、庄王之流不行董卓、曹孟之事。

        所以,只有她的皇儿背后有绝对的拥笃,才能顺利继位,日后治理起国家来,也可震慑住那些贰臣之心。

        想到这,皇后便也释然了。

        死了就死了,至少换回来一个开国男的封诰,便算是不能兑现,至少日后谢家子女说起亲事来,也有个一门双爵的名声可以拿来用用。

        而谢君澜更是如是。

        他原本对这侄儿就憎恶非常,只谢氏一族受人欺凌,不得不找回场子罢了。

        如今有了他同皇后在官家面前这一闹,日后大哥哥回京,也能交代过去了,遂长长抽了一口气,以示他此刻难言的哀恸,将腰躬得更低了些,“此间事既了,老臣便先告辞了,哎,东院孤儿寡母的,臣同内人还是得早早过去帮衬一二的。”

        却听程之衍道了声且慢,视线又转至上首,躬身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事要奏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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