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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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有风扫过,传来黄竿竹沙沙的摩擦声,屋内焚着梨香,淡淡的,清香宜人。
宋嬷嬷笑着打帘进来:“姑娘,奴婢听说,大郎君请了冰人到寒山院。”
“咳——”
少甯被茶水呛到。
素瓷忙过来为她顺气,“姑娘喝慢些。”
自程之衍离开,栖梧阁便传开了。
下人们都很高兴,人人脸上洋溢着喜色。
“恭喜姑娘!”云萝高兴地福了福,“日后,姑娘便是咱们程府的大奶奶了。”
她们本来是在程府借居,若嫁了进来,便算是真正程家的人,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
少甯抬眸瞪她,玉雪似的小脸通红,“什么大奶奶,别浑说。”
“现在改口是早了些,可也是迟早的事。”宋嬷嬷笑呵呵道。
“嬷嬷,你也来打趣我。”
宋嬷嬷笑着摇了摇头。
昨夜少甯几乎一夜没睡,一会儿想起自己刚入程府那一日,由秦嬷嬷领着进来,煌煌的日光中,她将头垂得很低,只能看到脚下方寸之地,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自那日起,她知道她再也没有家了。她的恣意、张扬只属于苏州,不属于这里。
在这里,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
第一年的时候,生了病,她不敢让人到碧华院要对牌去请大夫,只能一个人看着医书胡乱抓药,最后闹得脾胃失调,足足养了大半月才好。
后来盂兰节,阖府进香,她为亲人奉灯出来,于青墙望春树下听到程立娆同下面的女使议论,说她命中带煞,所以才会克双亲,克祖母,来日不论谁娶了她,都是子处无亲的命数。
她回来后哭了很久。
虽然后来老夫人严令府中不准人再议论,但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孤星,她那时候小,除了夜里闷在被子里哭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还是后来渐渐大了,这才放开了心胸。
而今,她又要重新有一个家。
少甯躺在床上,怔怔看着虚空,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官媒走后,程老夫人便到了栖梧阁。
下人上了茶水,退出内室。
程老夫人抿了口茶,问她道:“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头,同我说说。”
冬阳晒过窗棂,投洒在室内各个角落,也落到少女绯红的小脸和挺翘的睫毛上,仿佛是开在枝头的豆蔻。
她垂着头,花朵儿一样的娇容,嫣红如珠。
羞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问的?
程老夫人满意点了点头,不由道:“早些时候大郎同我开口,我还怕你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而委屈自己,这才一直忍着没问你。目下看来,他当是说服了你,我也乐得成全你们两个。只一样,他大年初二便请了官媒进门,若我不拦着,还想今日一同下聘。”
老夫人哼道:“谁家有这般着急的,传出去还以为是你等不及了。被我狠狠骂了一通。”
少甯惘惘的,眉尖上带了几分懵懂,“外祖母是说,大表哥早先就同您开过口。”
程老夫人道是,“被我给回了,我的菀菀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姻缘,若为了恩情勉强同意,那我这几年对你的教养岂非成了你的枷锁?”
这样说来,倒是冤枉了他。
少甯当然已经知道老夫人疼惜她,只是却不曾想过,能为她着想到这个程度。
纤细姌嫋的身子贴过来,鬓角抵在老人家额上,“谢谢外祖母。”
她本是内敛淡然的性子,这样小意撒娇的时刻不多有,程老夫人不由也给逗乐了,抱着她一下下摇着,“这么大的姑娘了,眼瞅着要出阁,倒学会撒娇了。”
她抬手轻抚她乌黑的发丝,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菀菀长大了。”又将她塞回锦被中,为她掖好被角,“你既应了,我便去同你大表哥说。他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是一日也不想等了。”
骂完孙子,少不得又要操心,“菀菀,我想着,他既这样着急,想来也是真心悦你。不若咱们早些下聘,将婚事过了明路,只消定下来就好,婚期不急,太赶的话惹人非议。你才同王家退婚,若是婚期太赶,只怕旁人会误会,你觉得如何?”
少甯低低应了一声,鸦翅似的眼睫上一时晶亮。
听着老夫人念叨着接下来要走的婚嫁章程,她一颗漂浮的心这才落了停。
少甯又养了几日,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这几日,程老夫人吩咐下人,日日来送补汤,是一刻也肯让她出外吹风的。
程立锦呢!白日过来看顾她,夜间也不想走。
少甯怕把病气带给她,坚决不同意,后来终是拗不过,两人便躺在一张床上,有时候聊心事,有时候又写写字,或是做针线活。
“表姐,大哥太坏了,我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打你主意的?”程立锦小手托着下巴沉思,猜测道,“是不是秋游那日?我记得那日你二人似乎遇到了流兵,后来被阻在山寺,很晚才回府,对不对?”
实则那日是刺客。
但巧的是那日庄王正好谋逆,程家众人个个胆战心惊,都躲在房中不敢出门,是以少甯何时回府,大家也都不知道,正好城中又有了异动,便将那伙人按在了庄王头上,顺理成章。
少甯执笔的手微顿,眼神躲闪着:“是,是吧!我也不知道。”
她嗔怪道:“这种问题,你当问你大哥,作何非要来问我?”
程立锦跑过来抱住她,格格笑个不停,“好表姐,我早就想让你做我嫂嫂了,我以前就在想,我这样好的好表姐,为何几个哥哥都无动于衷,想来不是见识浅薄,便是眼神不好,目下看来,果然还是大哥哥最聪明,一眼就挑了个最好的嫂子给我。”
少甯道:“什么嫂嫂不嫂嫂的,只是老夫人提了那么一句,你莫要胡乱叫人。”
正说着话,廊上有了动静。
少甯和立锦齐齐看向门口。
素瓷进来,眉眼俱笑,“姑娘,大郎君托人带了话来,晌午过后,便要来下聘。”
“好嫂嫂,这样总踏实了吧!我要红包。”程立锦绕到她面前,摊开柔软的小手,小鹿似的看着她。
少甯闹了个羞窘。
吃过朝饭,峦芳轩来人接程立锦回院,小娘子这才不情不愿离开栖梧阁。
她一走,少甯倒是松了口气。
小娘子人虽可爱,可却有些粘人,睡觉时喜欢抱着她的手臂,她实则有些不喜同人触碰,现在人走了,她自己又能睡一张大床。
所以饭后漱完口,她便坐到床上,将一张小脸埋进云团似的锦被中蹭了蹭,“还是我一个人舒服。”
她发出一声叹息,逗得素瓷直笑,“姑娘,快别闲散了,大郎君已让新荔带了话来,依照规矩,姑娘还是在受聘前,去一遭寒山院。”
少甯:“我差点忘了。”一个轱辘坐起身,“你赶紧服侍我更衣吧!”
素瓷打开花鸟鱼虫花型的酸枝木雕漆大柜,从里面取了一身袄裙出来,服侍少甯到屏风后穿戴好。
流水荷花鸳鸯纹立体洒金的蓝色短褙子,内搭紫粉色抹胸,下配暗梅花纹的缥色旋裙,攒七股桥梁式花卉纹金发簪,行走间霞光旖旎,耀眼夺目。
出了屏风,宋嬷嬷同云萝不由怔住了。
“姑娘也太美了。”云萝眨了眨眼,突然不想要大郎君的聘礼了,“这样好看的姑娘,便宜大郎君了。”
宋嬷嬷立时嗔怒,“浑说什么!”
吓得云萝双手捂住嘴。
少甯动了动脖子,觉得有些沉。
那花卉金发簪是母亲当年的陪嫁,母亲有几样首饰十分贵重,但因她之前要守孝,便没戴过,后来出了孝期,自觉身份低微,这样的好物便一直压箱底了,也不知素瓷今日是从哪踅摸出来的。
“太沉了,穿成这样,旁人会说我穷人乍富,有意显摆。”少甯又往屏风后去,“还是换下来吧!”
“姑娘!”宋嬷嬷拉住她,“平日里自是可以素净些,但今日不同,今日大郎君提前打发人过来告知,便是给足了姑娘时间打扮,姑娘今日必要穿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的,也好让大家伙都瞧个清楚,咱们姑娘配不配得起大郎君对姑娘的情义。”
跳跃的光点被朗窗上的砂纸阻隔,投洒下一大片斑驳的光影,那光影打在小姑娘挺翘的睫毛上,在眼窝下形成两把小巧跳动的蒲扇。
宋嬷嬷只觉这样的姑娘不谙世事,实在是太美好不过了。
姑娘这样好,还被那起子的,在背地里嘲讽克双亲,今日便让大家伙都瞧瞧,还是咱们大郎君有眼光。
“姑娘,为了大郎君的面子!”素瓷也在旁边帮腔。
少甯咬唇垂眸,“好,就张扬这一次。”
寒山院里,少甯一进门便听到欢笑声。
待绕过屏风,这才看到,镇国公府的张夫人同张垚也在。
少甯顿了顿,这才福身行礼。
宾客三人齐齐回过头,眼中俱是惊艳。
尤其那位张二郎君,简直都要看痴了。
少甯平日素净,今日这般盛装,简直若九天上的仙女飘落到了人间。
张垚眸底有绯色流动,叉手问候道:“李娘子玉安!”
少甯侧了侧身,只受了半礼,又福身行了一礼,这才乖乖在程老夫人旁边落座。
张夫人目光从儿子身上转来,笑着同程老夫人道:“若我没记错,过完这个年,李娘子便十六了,对也不对?”
程老夫人同少甯交换一下眼色,“张夫人记性不错,这孩子的确十六了。”
张夫人问:“不知可说了人家?”
少甯心口一跳。
程老夫人不慌不忙,转了转手中的檀香佛珠,笑眯眯反问道:“不知夫人问这话,是”
张夫人望了自家满面羞红的儿子一眼,抒发衷肠道:“不瞒老夫人,我这儿子自打在韩家举办的簪花宴上,远远瞧了你外孙女那一眼,回去后便茶饭不思,前些日子,贵府带着妹妹们秋游,也是有缘,竟让我们哥儿从流兵手上救了两人,我想着,英雄救美,也是古来佳话,便厚着脸皮想过来同嬢嬢你问上一句,若是这李小娘子还未许人家,”她转过头,正对着李少甯,“不若瞧瞧我们这不成器的傻小子如何?”
程老夫人勾唇笑了笑,“不知夫人是要聘妻还是纳妾?”
张夫人动了动身子,“菀菀性子好,我瞧着很是喜欢,老夫人放心,待日后入了我张家的门,定金尊玉贵的养起来,由我看着,必不会委屈了她。”
没有正面回答,这便是纳妾的意思。
少甯冷笑。
且不说她承诺的贵妾之位,单说这亲事。
闺阁内的女子们婚嫁须遵双亲之命,若有人上门议及亲事,必然提前告知底下小姐们回避,这是正礼。
当然,也有当面问询的,可那种情况很少,且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两家心中有数,早早便私下议定,要么是打心里便瞧不起议亲这女子,觉得对这亲事十拿九稳,笃定了这女方家不会拒绝。
这张夫人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特意选在李少甯进来后再开这个口,想来也是觉得她一个寄居的表丫头,没什么需要回避的,她的脸面不重要。
堂堂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屈尊降贵地开口点了她,便是她的荣光。
她不会拒绝,也舍不得拒绝。
少甯捏着了手中的帕子,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张家是开国功勋门户,位极人臣,即便是妾,燕京中也多的是小娘子争破了头。
可她不是那些小娘子,她经历过家破,知道苦是个什么滋味,既尝过了,便也不再怕了。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张夫人看低她了。
程老夫人是个直脾气,方才没说出少甯同孙儿定亲,一来摸不准这张夫人意思,若是来做媒的,倒是要问清楚,好好解释一番,毕竟人家也是美意,可她却是来羞辱人的。
程老夫人不由沉了眸子,抬声道:“倒是多谢张夫人美意了,只可惜,咱们菀菀已定了人家,您这份心思,她怕是无福消受了。”
张夫人一怔,正想再开口,便听门外响动,蟹壳青的棉帘一挑,程家大郎大步走了进来。
“祖母,聘礼都放在了栖梧阁,还剩一些放不下,我便让他们带来了寒山院,这是礼单,请您过目。”
他叉手行过礼,将一份文书递到程老夫人手中。
程老夫人故意将纸弄得嚓嚓响,眉眼俱笑地打开,一头细细地看,一头点评念叨两句:“这大雁足称,这个季节能寻到这样肥胖的,是个好意头。”
程之衍似乎并没有因这句夸耀沾沾自喜,只是站起来恭恭敬敬同程老夫人行了个礼,“本来抬聘还能早几日,就是为了寻他们,寻了几对都不满意,耽误了些功夫。”
说话间,目光流转,在少甯身上停了停,见女孩一身珍珠华服,鬓边金簪,耀眼夺目,不由心跳加速,稳了稳,才继续道:“其余一应田产、铺子、庄子等,我都拟了单子,均包含在内,必不会委屈了菀菀。”
少甯垂下头,心潮澎动,觉得畅快不少。
程老夫人心道:“这小子今日倒是上道。”
而对面的张家母子二人,脸上五颜六色,那叫一个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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