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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95章


思及此,他上前一步牵住了齐萱的手,“萱萱,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你一人,这辈子都是。”又低了点头,在她耳边私语道,“这些日子你被父母圈在家中,我许久未见你了,实在想你想得紧,酷暑难熬,我往鎏金河畔定一艘画舫,咱们明日一起游河如何?”

        齐萱笑了笑,同他道:“也好,我也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到表哥了。”可又一顿,攥着指尖哎呀一声,“不成,昨日听母亲说,蜀王府的落表哥进了京,明日要在家中宴请,我多半下午才能得空了。”

        宋异一怔,顿时心头的警铃大作。

        齐萱的母亲福宁县主,便是蜀王之女,虽说蜀王同当今陛下只算是堂伯侄,但毕竟是长辈,官家对他又还算敬重,逢年过节,偶尔也会遣送书信问候。

        若福宁县主能舍得女儿远嫁,许会同意将齐萱嫁回母家也说不准。

        宋异压下心头的慌乱,耐心哄道:“无妨,无妨,你便先去见客。左右我明日休沐,便算是等你到深夜,也没什么,但你定要过来,你不来,我便会一直等下去。”

        豆蔻年华的少女听到情郎这番情深义重的话,想来没有人能不动容,齐萱自然也是。

        可说来也是奇怪,齐萱早些时候,本对他这些甜言蜜语十分受用,但发生了今日之事,心上多少起了疑心,看问题的角度变了,心态也跟着变了。此刻再听,只觉这话虚伪造作,少了几分真诚和慎重。

        “你放心,今日席后,我先去寻令兄,同他商定好,待我上门提亲那日,也好让他敲敲边鼓,令尊令堂定会同意的。”见她迟迟没有表态,宋异有些心焦。

        齐萱抬起头,笑了笑,“一切都听表哥的,那明日见。”

        “明日见。”宋异放下心来,只要她来便好,她来了,他自然有的是办法。

        回到席上,少甯问起她,她只道还好,一切等明日便见分晓。少甯知她心里有数,也就不管了。

        抬起头时,见芙蕖在门口踯躅。而后,领着个女使近前来。

        叉着手道:“王妃,这位是端王妃身边的女使,特地过来传话的。”

        少甯疑惑看向她。

        那女使掖着手规规矩矩纳了个福,“奴婢是三姑娘身边的,咱们姑娘想见一见殿下,特意让奴婢来请您过去。”

        少甯蹙起了细长的眉毛。

        这程立姝又想做什么?她可实在想不到她要单独见自己的理由。

        女使看出她的犹豫,解释道:“咱们姑娘说了,今日是她成亲的大好日子,还望表姑娘能赏她这个面子。”

        为了见她,连表姐表妹这层旧关系都搬出来了。

        少甯作为表妹,又是连襟,不去确实也是不对,一面起身,一面同齐萱道:“你先吃,我去看看,稍后直接从那里去垂花门。”

        经了上次程家捉奸的事,齐萱已经知道她二人不对付,遂拉住了她的手,同那女使笑道:“都说姑娘嫁人那日是一生当中最美的日子,表嫂怎不请我也去瞧瞧?”

        女使一顿,显然没料到会多个人,既她这样说了,便不好只请一人了,比了比手,道:“齐娘子自也可以同去的。”

        齐萱也没客气,二人由那女使引着穿过两个月洞门,便转到了一条长廊上,跟着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新房。

        见看新娘子的客人已经散了,门牖紧紧关闭,守门的小女使上前行了个礼,转过身打开门,“咱们二王妃说了,殿下一过来,无需通报,可直接进去。”

        少甯却站住了脚,朝她一笑,“还是劳烦姑娘为我通报一声的好,今日是亲礼之日,来来往往的人这样多,我年轻,也不知自己会犯什么忌讳,若给二嫂添了什么麻烦便不好了。”

        虽然是新房,应当也不会发生什么,但少甯却不敢放松警惕,实在是她曾见识过程立姝的手段,现在是一朝蛇咬,十年不敢往井边去。

        还是先头引路那女使笑了笑,退了先头那小婢子,“那殿下和齐娘子在此稍待片刻,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两人在廊庑下等着,等听到了程立姝允诺,这才迈着步子进来。

        “二嫂。”少甯先行了个礼,“恭贺大喜啊!”

        “菀菀,齐姑娘。”程立姝从屏风后盈盈走出。一身大红凤袍映得她肌肤胜雪,青丝如墨。

        齐萱也纳了个福,“二表嫂。”

        “快请坐!”

        程立姝让下人上了茶点,又将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菀菀。”转过身来,眸子里竟有了泪光,拉住少甯手道:“我知道,我之前有许多事做得对你不住,可咱们自小一同长大,这些年的情分不假,你如今又嫁了我大哥为妻,实在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如今又嫁了二殿下,从这头论,你还是我的弟妹,过往我对也好,错也罢,总算也受到教训了。”她那帕子掖了掖泪,梗声道,“你还不知道吧?町蓝就死在我面前,我实在”

        一头说,一头斟了两盏茶,朝一旁齐萱看了看,道:“今日便让齐萱妹妹做见证,咱们一笑泯恩仇。我以茶代酒,先喝了这盏,过去的事咱们便再也不提了,好吗?”

        少甯实在不知她这唱的哪一出,但既捧出了笑脸与她,她便不能直接走人,可这茶却不敢喝,迟疑片刻笑回道:“二嫂这话真是奇怪,我们姐妹何时闹过矛盾了?什么恩啊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程立姝抬颌将茶水一仰而尽,郑重道:“这里是我自己的新房,菀菀你不会觉得,我会在自己的新房里给你下药吧!”

        都说到这份上,少甯没办法,只得也端了茶盏,同她碰了一下,勉强抿了一口。

        程立姝眉心凝的一点愁绪这才散开,仿若懊悔道:“因我算计,我的贴身女使町蓝就活活摔死在我眼前,实在是我之过,她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更对她不起。不过表妹你放心,如今我如愿以偿,日后再不会行差踏错了。过往之事,还请你宽恕于我。说起来,咱们姐妹变连襟,日后要常来常往才好。”一面说,一头握住了少甯的的手臂。

        少甯这下明白她为何一定要在今日见自己了。程家嫁女,想必她过往的事,又被人拿出来说了。以端王的手段,这些事,这些话自然避不过他。程立姝曾陷害嫡姐,两人水火不容,又与庶姐程立雪关系一般。再说那边是妾室,她也不屑与之往来,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这是要扭转自己的名声呢!

        毕竟身处后宅的妇人们,名声很重要,一旦有了瑕疵,走动起来便会很困难。

        端王要的是一个能代替他在各官眷中走动,打探消息的贤内助,绝不会是一个困守内宅之人。

        应是被自己的夫君敲打过了,这才想起来同自己修复关系。

        其实发生那么多事,这关系又如何修复呢!内里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他夫妇二人要的也只是表面热络罢了。

        少甯心里冷笑,借着转动盏子抽出了手,“二嫂这话可真是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哪有宽不宽恕这一说。我倒是要多谢这几年程家对我的照应呢!今日这茶我喝了,日后来不来往的,你刚才也说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岂是少几次往来便能断了的。”她没必要应这种事,只能打太极了。

        程立姝却没恼,只牵起唇笑了笑,“表妹说的是。不过说到表妹这几年在程家,我倒有些想念咱们做姑娘的时候,那会关系多好啊!还一起打过雪仗呢!这样吧!日后咱们大家各论各的,我还是喊你作菀菀,你也别二嫂二嫂地叫了,便还唤我三表姐,这样也好显得亲切些,如何?”

        少甯啜了口茶没说话,还是齐萱道:“二表嫂,天色不早了,今夜是你的洞房之夜,估摸着殿下也要回来了。”

        少甯也随她站起了身,“正是呢!二嫂,那我二人便先走了。”

        说完,也没理会程立姝的挽留,便径自出了新房。

        两人从廊子上往垂花门去,对视一眼,都苦着眉头摇了摇头。

        这程立姝,可当真是心思多变,好在二人都没打算与之深交,便只维持个明面上的和气吧!

        -

        少甯到了垂花门,见程之衍已经在等了,唇不自觉上扬起来。齐萱由掌灯的女使陪着往齐家马车那边去,同她挥了挥手,“明日见。”

        程之衍扶着她上马车,皱紧眉头道:“怎么,她明日还要过来?”

        昨日添妆见,今日见,明日还要见。

        这是有多少贴心话要说,对自己的夫君还没这么热络过呢!

        少甯进来坐好,望着他缩紧的眉头便觉得好笑,朝他甜甜抿出一个笑来,“夫君。”

        这两个字仿若带着魔力,程之衍登时将愤懑忘在了脑后,倾身过来。

        他身上带着一点点清淡的酒气,倒是不熏人,只到底喝了酒,少甯怕他又胡闹,笑着推开他,哄道:“别闹,别闹,文华殿大学士秦大人的府邸也在这一坊,咱们同秦夫人要同路一段距离,别让人听到了。”

        程之衍便不闹了,她们女人困守后宅的日子难熬,她的名声不能有一丁点瑕疵。

        只过来贴着她坐,将她头靠在自己肩上,“今日可想我了?”

        少甯如今也算摸清了些他的脾气,明面上看是沉稳坚韧,但实则很爱听些甜言蜜语,要人哄着才行。

        她抿了抿发,轻飘飘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垂下头嗯了一声,“想来着,那夫君呢?可想我了?”

        “你说呢!”

        男人混起来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径直将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少甯躲了几次躲不过,见他有分寸,只是浅尝辄止般地亲了几下她的唇角,便也不躲了,由着他算了。

        突然骏马嘶鸣,马车狠狠晃了一下。

        少甯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程之衍掀了车帷叱道:“怎么当差的?”

        那马夫一脸惊恐,忙下来跪在地上求饶,“实在是前面突然窜出一驾车,小的已经尽量避让了,可还是险些撞到。”

        程之衍眼睛看过去,便见到一驾极其普通的车驾,风驰电掣般往西市去了,他眯了眯眼,“又是太子的尊驾。”

        自从受封亲王以来,他便将身上一概差事都推掉了,他非官家之子,只是侄儿,不想揽太多要务在身,徒惹人眼。

        再则,当日为父母和离之事刚过去不久,那些盯着他的御史不满官家偏重他,正睁大眼睛等着寻他别的错处,他这时也不好再主动去求什么差事。

        闲来无事,便多盯了盯谢家。

        武安侯谢君昊最近这段日子每逢十,便往东宫而去,可奇怪的是次次出来脸色都不好。他又不能去盯太子的梢,便吩咐人守在了太子府内大总管朱翔的私府外。

        主子若有什么变故,往往这些心腹也能带出几分来。

        这才发现每月逢九的日子,这老太监都会出宫。宫里有资历的太监都会在外面置私宅,他让人盯了几日,没发现异常,便想将人都撤回来,不料却在这时偶然发现这太监的车驾上,太子赵昌竟也在内。

        他出行不用太子依仗,也不着太子衣冠,只穿一身普通的澜衫。

        这就奇怪了。有什么事,需要太子每月三次固定时间出宫,而每次事后谢君昊都要特意进宫一趟呢?

        脸色不好,是争吵过了吗?又为了什么在吵?

        可惜,冯季带出来的人,不如程潇那组人细心,跟着这老太监的车驾,在燕京城里绕来绕去,连太子何时下的车都不知道。

        程之衍放下车帷,端正身子坐好,浓眉入鬓的额角跳了跳。

        一旁少甯呻吟出声,他这才回过神,“怎么?”

        一回头见她脸颊雪白,脸色登时大变,“哪里不舒服?”

        少甯也说不清是哪里,捂着心口,“就是想吐。”

        程之衍手指都颤抖起来,隔着车窗吩咐外面道:“赶紧回府,遣人到雀儿胡同去,将宋大夫给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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