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猛药

将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大丫鬟。

        一进来，秋父焦急问：“怎么样了？”

        徐太医摇了摇头：“不好，很危险，现在要想救她只有下猛药了。”

        徐太医看着秋父：“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次用药，只有三成把握，用，可能成功，不用，必定会死。”

        秋父浑身一颤，他扶着架子，手臂青筋凸起。他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会……”

        “你最好快点决定，她的情况经不起拖延。”徐太医催促。

        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叫嚣，秋父闭着眼，最终还是点了头。

        徐太医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让他们准备了。

        怕用药的时候秋父情绪激动打扰到他们，就只让他隔着屏风看，徐太医拉着皇帝：“人是在宫里出事的，你身上有一部分责任。”

        皇帝沉默着，没有反驳：“你想要朕干什么？”

        徐太医毫不犹豫：“运功，护住她的身体。”

        “身体？”皇帝眼神一颤。

        “她身体的各项器官都在衰竭，寻常的药物对她没用，只有刺激它们焕发活力，才有可能截住病情。这次用药很猛，可能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伤害，有你在旁边护着，伤害会减轻很多。”徐太医脸色沉凝，浅藏着一丝对皇帝的不满。

        皇帝没有注意，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秋诗娴，眼神愧疚：“要朕如何做？”

        徐太医接过刚端来的药，尝了尝，点头示意可以：“你先护住她，我看看用药后的情况再说。”

        一碗药下去，秋诗娴的身体很快起了反应，她脸色涨红，身体不停地弹动着，瞧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两个丫鬟死死的按住她，徐太医凝神施针，额上的汗像小溪一样淌下来。

        擦掉徐太医脸上的汗水，琼玉换了个帕子，给秋诗娴擦着指缝间溢出来的黑色血丝。

        随着时间渐去，秋诗娴身上溢出的血丝渐渐减少，皇帝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健康红润变成了苍白。

        从烈日当空到月上中天，秋诗娴总算脱离了危险，现在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情况稳定也就没事了。

        秋诗娴现在不宜搬动，就只让她住在这里，留了两个太医和两个丫鬟实时守着，徐太医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叶春葳就没这么好了，他要处理外面遗留的问题，也要给秋父，给朝臣一个交代。

        宫中妃嫔无故为难朝廷重臣之女，以致其性命垂危，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已经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朝中人人自危，折子如雪花一般飘到了宣政殿，全是要求严惩的。

        淑妃他们等了大半天，早已浑身酸麻饥肠辘辘，再加上太医宫女行色匆匆气氛严峻，她们更是怕的不行。

        现在里面有了好消息，她们顿时松了口气，性命垂危和致人陨命，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一行人来到正殿，皇帝坐在上首，旁边只有太后坐着，其他人包括秋父淑妃等人都是站着的，其余动过手的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

        皇帝先问太后：“此事发生在宁寿宫，母后可知因何而起。”

        太后微垂着眼，一副虚弱的模样：“今日请安过后，哀家有些累了，便打发她们自己玩去了，之后哀家便睡着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哀家也不知道。”

        皇帝点了点头，也没说信不信，她将目光投向淑妃，面色平静：“淑妃，你呢？”

        淑妃掐着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上，臣妾不知道啊！臣妾只是在她行礼的时候略微走神，没有及时喊她起来，并非故意为难啊！”

        皇帝冷静的提出疑问：“你走神了，其他人呢？既然不是故意，之后为何阻拦？又为何要杖责秋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淑妃辩解道：“他们想些什么，臣妾如何得知，许是有意也说不定。至于阻拦，是因为臣妾以为秋小姐是装病，这才派人阻拦，臣妾也没想到秋家小姐身体如此之弱，不过才几息时间就到了晕倒的地步。杖责是……”

        说到这里，淑妃心头猛地一跳，回忆起白日情形，淑妃咬牙暗恨，这臭丫头，给她下套。

        看她支吾个半天，就是说不明白，皇帝将目光转向琼玉：“你来说。”

        琼玉磕了个头：“淑妃娘娘避重就轻，好似我家小姐性命垂危，与她全然没有关系？奴婢实在为我家小姐叫屈，今日斗胆，想要将实情说出，请皇上容奴婢从头说起，奴婢自作主张攀附皇妃，与我家小姐无任何关系，请皇上不要牵连小姐。

        皇帝点点头：“若有冤屈，只管大胆说来。”

        “谢皇上仁德。”琼玉又磕了个头。

        琼玉直起身子：“今日晨起，淑妃突然派人来清风殿宣小姐前去正殿给太后请安，奴婢担忧小姐身体本想推拒，可小姐感念太后慈和，不忍太后空等，也说是想趁机拜见一下后宫诸妃。”

        “来到正殿后，一进门，就看见庭院里正在杖责之前去清风殿传召的小太监，鲜血四溢皮开肉绽，小姐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当下就受了惊。”

        淑芬胸口起伏了一下，她想反驳，可琼玉说的又是事实。

        “后来小姐给几位娘娘请安，淑妃娘娘满脸怒容，视而不见，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惊，哪里受得住这种惩处？”

        淑妃打断道：“你胡说什么！我都说了我在走神，不是故意为难她的！”

        “听她说完。”皇帝眼神冰冷。

        看都没看淑妃，琼玉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可恨的是小姐晕倒之后，淑妃娘娘才终于回神，没有关心询问，只是想要阻拦，奴婢怕淑妃娘娘误会之下，会耽误小姐的救治时间，特地回去解释，可淑妃娘娘充耳不闻，只让人将奴婢压下去杖责，压根不听奴婢解释。”琼玉加重了这个“才”字。

        “后来奴婢才想清楚，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便是请安也该去寝宫，怎么会到正殿？，可见淑妃娘娘从一开始就是欺骗小姐，是早有预谋的。”

        琼玉直到说完，没有提到有关其他人的半个字，不是琼玉不恨她们，而是她知道，单凭这一个罪名，是不能在她们一网打尽的。

        与其将罪责分摊，既得罪了所有人，又不能让她们伤筋动骨，还不如将罪名全部压在一个人头上。

        到时候贤妃她们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会帮忙将罪名往淑妃头上套，一旦她们这样干了，为了防止淑妃之后报复她们，这些人是不会让淑妃再有起来的机会的。

        听到没有自己的事，贤妃她们松了口气。

        对啊，她们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呢。

        贤妃等人理直气壮起来，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佐证这件事情是淑妃早有预谋。

        “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淑妃到宁寿宫请一次安，可巧昨日秋家小姐进了宫，今日淑妃就来请安了。”

        “听说淑妃昨天是找过秋家小姐的，可是秋家小姐当时睡下了，没去给她请安，淑妃莫不是因此记恨在心吧？”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昨日很得淑妃信重的朝霞，因为没宣到人被罚了。”

        “昨日宫女，今日太监，淑妃娘娘未免残暴。”

        “莫不是打不着正主，只能将气撒在这些个宫人身上也说不定。”

        看着这些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嘴脸，淑妃气的直发抖，可她们说的也大都是事实，她脑子一片混沌，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不停的冲着皇帝哭诉喊冤。

        皇帝却始终一言不发。

        淑妃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就看到皇帝眼神冰冷的看着她，那副看着跳梁小丑，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让淑妃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

        她突然明白了，不管这件事真相如何，不管她是不是被冤枉，今天这件事情都必须在她身上了结。

        可能是要给朝臣一个交代，可能是看不惯她奢靡跋扈，又或许……是想给秋诗娴出一口气？

        总之，皇帝容不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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