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帝的心思（上）

　　天边泛起鱼肚儿，一丝光亮从云中探出头，悄悄落在宫殿的红墙金瓦上。

　　奉天殿内的檀香还在徐徐燃烧，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香气四散飘零。

　　“叫五城兵马司的人进宫！”

　　“叫太子、汉王来见朕！”

　　朱棣侧躺在龙塌上，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大声的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

　　“是”，太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大气都不敢出，弱弱的回了一句，随即退下去安排。

　　朱棣再次挥手，宫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

　　朱棣将目光停留在还跪在地上的朱瞻基身上，朱棣摇着头笑了一下，走到朱瞻基身前，弯下腰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起身回话。

　　朱棣沉着脸问道，“查清楚没有，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朱瞻基抬头看着朱棣正色说道，“回皇上的话，他们是靖难遗孤。”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子朱高炽跟汉王朱高煦的争吵声，渐行渐近。

　　朱瞻基看着俩人走至身前，连忙揖手行礼，“爹”，“二叔”。

　　朱高炽看着朱瞻基点了点头，随即向朱棣弯腰行礼，语气诚恳，“父皇，孩儿听说正德门刺杀一事，过…过来问安”。

　　朱棣铁青着脸，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我这次御驾亲征，血战了一年之久啊，大战阿鲁台部”。

　　说到这里，朱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不快之感，只觉得无法排遣，渐渐郁积满胸，大声呵斥，“想不到回京出了这样的事！”

　　“要不是瞻基提前侦知了反贼的动向，你今天来，就不是问安了吧”，朱棣的言语中透着一丝丝的诡异。

　　朱高炽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在砰砰砰地狂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这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一时间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可…可…我我我…我这”。

　　朱高煦听的开心，心里不由的乐呵，忽然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躬身说道，“皇上，儿子想调动五城兵马司的军队，打算关闭城门，在全城进行搜捕。”

　　朱棣的语气变的循循善诱起来，“接着说！”

　　朱高煦面无表情，冷漠的撇一眼站在身旁的朱高炽，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无奈，“可是太子不肯交权，请皇上下旨。”

　　“我…这…”，朱高炽只觉得心中一紧，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揪住。

　　朱棣目光如刃，严厉的瞪着朱高炽，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怎么，怕查出同党来？”

　　朱高炽听的忐忑，只觉心里一阵发凉，慌忙跪下，一时间不知从何辩解，“皇上，我…我…这…这…这怎么会呢，我…孩儿…这…这”。

　　“外有强敌，内有叛党。你这个国是怎么监的？”朱棣气得眉毛胡子都抖动起来，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咆哮着。

　　“这些反贼是是何时到的京城，何人安排，有何用意”，朱棣眼睛瞪得浑圆，眉毛也拧到了一起，狠狠的审问朱高炽。

　　朱高炽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的冷汗，“回…回皇上…这个…那个…那个…他”。

　　“什么这个那个的”，朱棣的心里再次翻涌起一股难以自遏的怒火，大声呵斥道。

　　朱瞻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质问的不知如何辩解，深呼吸两下，走前两步，小声的询问，“皇上，我能不能替我爹说两句？”

　　朱棣看一眼朱高炽，此时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朱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朱瞻基心中也有些忐忑，同样也害怕触怒了皇帝，但是身为皇太子的儿子，只得把这些情绪压制下去，语气平和的说道，“我爹他气虚体胖，一路小跑到这，气都还没理顺呢。”

　　“哎，哎，哎”，朱高炽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在一旁点头附和。

　　朱瞻基稍微的定了定心神，躬身道，“此次刺杀，真的跟我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爷爷御驾亲征，今天是举国同庆，皇帝凯旋回朝的国家之喜，区区几个反贼，何足挂齿啊”，只见朱瞻基面带笑容，脸上洋溢着骄傲，言语中带着不屑之意。

　　朱瞻基犹豫片刻，转头看向朱高煦，笑容可掬的说道，“如若说借着此事，弄得满城搜捕，大肆扰民，怕是会好事变坏事啊。”

　　话音刚落，只见朱瞻基一脸肃容，面向朱棣，再次躬身道，“这恐怕不是爷爷想看到的景象。”

　　“对，对，对”，朱高炽依旧跪着，抬头看着朱棣正色道。

　　他身前的朱棣却久久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糟糕。”朱高煦，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准要坏事！

　　朱高煦觉得心脏快要蹦到嗓子眼了，迫不及待的躬身道，“皇上，不仅要搜捕，而且朝里朝外的官员，也得好好的查一查，这里边到底有没有吃着我们的饭，心里还想着建文皇帝的。不然刺客怎么会如此猖獗。”

　　说完，再一次叩首。

　　朱棣听到这话，笑吟吟的看着汉王朱高煦，一脸慈祥地问道，“所以，你想要军权？”

　　“啊？”，在这一瞬间，朱高煦佂住了，心里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

　　朱棣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丝诡异，转瞬消失，语气平和的问道，“是吧？”

　　“好。”朱棣笑了，笑的那么轻松愉快，“朕已经派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你负责搜捕一事。至于清查官员，也按你的意思办。”

　　朱高炽呆呆的望着朱棣，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是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朱瞻基仿佛被无形的巨大的石头砸中，嗡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

　　朱高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遵旨！”

　　刚说完，他就兴奋的迈着大步离开了奉天殿。

　　“我…我…我”，此时的朱高炽眉头紧皱，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朱瞻基的笑容已然消失，脸上尽是些许心酸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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