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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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在趁火打劫的时候都积极的很,然后在看到十多个人被杀了后,又立即认怂,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止。
“我们都是鹿凉的百姓,我们不是匪徒,不是啊!”
“老爷饶命,小姐饶命,我们没想抢劫,也没想杀人,我什么都没干!”
“老天爷二十多天不下雨,蝗虫吃光了庄稼,家人都在地震中死光了,就剩下我和嗷嗷待哺的幼子,他也快饿死啦!”说完拜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一个磕头,全都磕头。
他们说的未尝是假话,可即使是真话又怎么样呢?
卢桢道:“你家地震我们就没地震吗?你们亲人在地震中丧命,我们就没有吗?你们干旱,我们难道就下雨了吗?你们遭遇蝗灾我们难道就逃过了吗?”
一句句问到最后,一声比一声厉:“因为你们地震,因为你们干旱,因为你们遭遇蝗灾,就能来抢我们吗?现在是我们打赢了,你们跪下来求饶,如果是你们抢赢了,你们可会放过我们?难道我们就活该等死吗?”
卢桢是越说越气,越想越气,加上刚刚混乱中被打到好几次,头上身上都还痛着,手中又见了血,胸口仿佛有股煞气在腾绕,她走到前面的一个匪徒面前,冲着他跪下求饶的腿,狠狠就是一铲!
只听咔嚓一声,接着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旁边看着的妇人们,跟着卢桢狠厉的动作吓得脖子一缩,倒是一边的孩子们眼睛睁的大大的,有心软的妇人捂住孩子的眼睛,孩子还不乐意,把她们的手从脸上拽下来,执意要看。
卢桢握着兵工铲冷冷的看着他们:“既然有本事打劫,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想要学人家打劫,还想不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真有这么便宜的事,世上的人都去打劫了,还要律法做什么?还要捕快做什么?”
她目光落到王耕牛他们身上,目光极为冷漠:“给我有一个算一个,腿全部打断,我看他们以后还敢抢哪个!还有哪个敢来抢我!”
后面一句声音尤其大,震慑的周围有过抢劫想法的人全都一缩脖子,不敢出声,在他们眼里,卢桢已经不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妇人,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修罗。
想到刚刚的危险,卢桢更是气不过,在路过一个匪徒身边的时候,一脚踹在他脸上,像踢个垃圾一样踢开。
男人都没她这么狠的。
车队里的人看她的背影,眼神全变了。
王耕牛他们居然被她几句话说的有点热血沸腾。
是啊,如果人人都像他们,如果犯错不用付出代价,那岂不是人人都去抢劫,人人都去杀人?
那些女的此时看卢桢,眼里哪里还有半点轻视,她们都被卢桢的狠辣吓得心悸不已。
那些鳏夫单身汉看她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爱慕,想到刚才见到的惨烈景象,他们不自觉的就向前前段时间关于卢桢将上次偷摸东西的人全部阉了的传言。
此时他们不觉得那是传言了,根本就是事实!
不,比事实更可怕!
这样的女人谁还敢肖想啊?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那把刀把你的小兄弟给割了。
张云鹤也想到卢桢那一记断子绝孙铲了,不禁腿间一寒,默默夹紧。
其他人没看到卢桢是怎么使那断子绝孙铲的,但只要看到那匪徒满裤~裆血迹,也能想象那惨烈的画面,腿根也都跟着发紧,在卢桢面前双腿都不敢挺直了,生怕挺直了,她就会对着他们双腿中间狠狠来上一铲。
不管男的女的,没一个敢跟她对视的,见她看过来,全都不自觉的转移了目光,看天看地看左右,就是不看卢桢,尤其不敢看她手中还滴着血的断子记绝孙铲。
就连王耕牛都有点心有余悸,走到十几个匪徒面前,咔嚓几声,全部打断了腿。
惨嚎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在黎明前的黑夜里听的尤为渗人。
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要他们命可能还下不了手,打断腿却毫不手软的。
在他们刚出来和卢父跑商时,就遇到过打不过就扮可怜的匪徒,那时候他们年轻,也放了他们,结果转头他们就回山叫了更多人来,死了好几个兄弟,从那之后他们眼里就再没有手软这两个字了,即使不杀人,也要让他们丧失行动力,彻底失了今后报复的可能。
之后就是盘点损失。
地震过后的路面不稳,为了固定骡车,每辆骡车上的东西都是用麻绳绑了又绑,为的就是防止骡车倒了的时候,车上东西也跟着散落,这些匪徒们白天也是看到的,所以才想着直接抢劫骡车。
浑水摸鱼的人没想着抢骡车,只想着抢些粮食,见骡车绑的太好抢不下来,有菜刀的就割绳子,没菜刀的就用出头把麻袋砍破了,将里面的米啊蚂蚱什么的,往衣兜里装,装了赶紧就跑。
还真被人浑水摸鱼弄去不少。
此时盘点出损失的人家都在哭嚎。
他们原本都是怀安县南城最贫苦的人家,连个遮风挡雨的房子都没一个,即使跟着卢父跑商后,家里有了点积蓄,买了几亩田,可大头依然来自儿子的跑商,粮食有限,本就不够家里吃,还被扒拉走不少,可不是要了他们命。
“我的蚂蚱!我的蚂蚱干脯!这些杀千刀的土匪!强盗!想要蚂蚱自己不会去抓,自己不会去捕啊,自己没得吃就抢我的,这都是我和儿媳妇辛辛苦苦抓来的,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强盗!土匪!自己不抓蚂蚱来抢我的,没了蚂蚱干我该怎么活哦!”老太太拍着大腿的哭嚎声传出好远。
周围的灾民都听到老太太的蚂蚱干脯被人抢了。
他们以为这群人有骡车,肯定有粮食,没想到他们吃的居然是蚂蚱干脯。
也是,都受灾了,粮食都被蚂蚱吃的,他们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抓点蚂蚱晒成干呢!
已经错过蚂蚱的灾民后悔不迭。
他们当时只顾着求蝗神饶恕他们,哪里敢去吃蝗虫哦。
现在什么都没得吃,饿成这样,别说蝗虫,就是蝗神来了他们也吃!
其他人在整队的时候,卢桢一个人握着兵工铲,坐到牛车前面的车延上。
一直等她坐上了牛车,她才发现,全身都在发抖。
她手抖的厉害,心也在噗通噗通抖的吓人,眼泪不可控制的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刚才她已经看到,那个被她一铲铲到脖子的那人,已经死了。
眼睛瞪的大大的,地上全是血,鲜红粘腻的血液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她杀了人。
她紧紧捏着兵工铲的手柄,害怕的浑身发抖,可她半点都不后悔。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没有空间,自己和家人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尤其是她被匪徒抗在肩膀上就跑的时候,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想象,如果她没有金手指,没有兵工铲,她将会面临什么,遭遇什么。
她也无法想象,如果她没有给妈妈防狼喷雾,如果不是她舍命的那一撞,她爸妈又会遭遇什么,小石头和宝丫又会遭遇什么。
如果他们都死了,断了一条腿的卢桓又将会遭遇什么。
家破人亡。
他们会家破人亡!
卢桢越想越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抖的厉害。
这个害怕已经不光光是杀人的害怕,还有父母兄嫂他们可能遭受后果的愤怒!
她一个人窝记在牛车头的车延上,坐着哭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温热的手搭在她肩上,将她的头揽到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然后,然后她就哭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她妈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好几天没洗澡,好多天没换衣服,尤其是外面的那件外套,因为是逃难,卢父都不准她们换干净衣裳,里面衣服不管,外面衣裳是不准洗,每天都要穿的,可想而知卢母身上的味道有多大。
卢母每天习惯了,自己不觉得,可她这样抱着卢桢,卢桢整张脸都倒在卢母身上,正好鼻子对着她身上的衣服时……
卢桢屏住呼吸,默默抬起头,擦了把脸上的泪,“妈,我没事。”
卢母也不大会安慰人,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唉,本来在家好好的,怎么就来了这么个鬼地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
她小声感叹道。
此时卢桓、卢大嫂他们全都下车了。
车队里乱成这样,即使卢桓断了腿毫无战斗力,他也在车厢内坐不住了,卢大嫂担心他,抱着小石头扶着他下来,去卢父那了。
小桃也下去帮忙了,车厢内只剩下宝丫。
宝丫站在车厢的小窗口前,睁大眼睛安静的看着卢桢哭。
卢桢抹了下泪,回头看到宝丫,有些担心吓着她了,想抱抱她,自己又满身血,脸上头发上也粘乎乎的,血腥气难闻的很。
她转头对卢母道:“妈,你帮我抱抱宝丫,我怕她吓坏了。”
她昨晚值夜,夜里冷的很,她就在里面穿了件毛衣和羽绒服,外面套着又脏又旧的灰色罩衣,那些灾民打在身上的那几下,当时疼的很,现在反而没那么疼了,但是不能动,动一下,抬下胳膊,肩胛骨那地方就疼的很。
还有头,她伸手摸了一下,都肿了个大包了,还有血迹,但没有大问题,应该扁担之类的东西砸的,如果是金属的锄头,她现在人恐怕都没了。
想想又是惊险又是幸运。
卢母倒没什么事,卢父最大的伤不是匪徒们打的,反而是卢桢撞的那一下,卢桢装在匪徒身上时,他离匪徒们不过半米远,匪徒被撞飞的方向正好是他,他也跟着被撞飞,几个人都压他身上,把他给摔的够呛。
趁着这里没人,卢桢和卢母回到车厢内,给卢桢头上喷了点药。
卢桢脱下身上的衣裳,捋起衣摆,露出后背:“妈,你帮我看看后背怎么样了,好疼。”
闹了这么一场,天也才刚刚露出点微熹的鸦青色晨辉,车厢内尚且暗着,卢桢便给了卢母一个她出去露营时用的手摁式发电手电筒,让她照亮着看。
卢母这才发现,卢桢后背肩胛骨上面那地方,青了一大片,另外还有两处青紫的地方,心疼的卢母直吸气:“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要命啊,那么多人,你逞什么能?被打成这样。”
卢母是越看越心疼,“从小到大我和你爸都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想不到今天被这些人打了。”
卢桢见卢母气的想下去把那些人再打一顿,连忙安抚她:“妈,我没事,你快给我喷点药。”
她动了动胳膊,还是痛,“我这胳膊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疼的都有点抬不起来了,今天怕是赶不了车了,你一会儿叫松哥来赶一下,我睡会儿。”
她昨晚本就睡的少,刚刚打了那么一场,身体和精神双重倦意来袭,一时间趴在车厢内,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卢母闻言连忙给她喷药,又动手给她揉揉,想把淤血揉散了,疼的卢桢哀哀直叫:“疼疼疼,娘,你轻点!”
“这么点疼都受不住!”卢母心疼的眼泪直掉,“红花油呢,把你把的红花油给我,我给揉揉淤血。”
“你记给我喷点药就行了,娘,你别揉了,我睡会儿就好了。”她把红花油给卢母,“你去看看我爹怎么样了。”说着连忙把身上衣服穿起来。
卢母闻言确实担心卢父,连忙带着白药和红花油下车找卢父去了。
卢桢外面的罩衣还没穿,只胡乱的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上的血,主要是眼睛附近的,黏糊糊的有点难受。
头上的血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等到有水的地方再洗头了。
她抬臂拉着宝丫的手,软软的冲她撒娇:“宝丫宝丫,娘好疼啊,快来给娘吹吹,宝丫是小仙女,给娘吹吹就不疼了。”
宝丫安静的待在她身边,闻言居然真的趴过来,对着她刚刚喷过药的背,嘟着小嘴,很认真的一直吹,一直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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