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剁手

沈野单手解开绷带，鲜血顺着隆起的肌肉往下流，看起来触目惊心。

        唐衣抿紧唇，在他身边坐下，“我来。”

        她屏住呼吸，很快就把绷带全部解下，手上沾了不少血。

        结实的肩膀上，有一个暗黑色的窟窿眼，正泊泊往外冒血。

        唐衣拿起纱布给他轻轻盖住，沈野让她准备消毒水和药，教她怎么做。

        全程下来虽然没有医生专业，但也算勉强，沈野脸上褪了不少血色，嘴唇紧抿着，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但脸上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眼底十分平静。

        唐衣不知道他是如何隐忍的。

        绷带绑好之后，唐衣用消毒水给他擦拭四周的血迹，沈野幽深的眸子盯着她，“想不到动作挺麻利的。”

        唐衣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麻利？

        她放下钳子的时候，手都在抖，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镇定都是装的。

        唐衣给他穿上衣服，趴在他腿边慢慢的系纽扣，随口问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唐衣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不让自己的声音透出紧张，但沈野还是笑了一声，“不用担心，又不会死。”

        衣服穿好了，唐衣直起身子，皱眉看着他，“你受伤与我无关，我确实不该担心，但你带着伤跟我做，万一死在我身上的话我就该担心了。”

        她就会摊上故意杀人罪。

        见唐衣伶牙俐齿的，沈野单手把她拎过来摁在自己腿上，“你要是再骚点，我没伤也会死在你身上。”

        唐衣意外的没有呛他，温顺的靠在他腿上。

        沈野的体格好，沈青峰以前是军人，沈野受其影响，成年以后就开始接受残酷的训练，这伤口的位置没有伤及筋骨对沈野来说不严重，穿上衣服之后完全看不出是伤者。

        但是以沈野的谨慎程度，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血崩成这样。

        唐衣陷入沉思。

        房间里全是药水的味道，沈野闻着不适，拍拍唐衣的脸颊，“去把窗户打开。”

        唐衣双目凝重，没有动静。

        沈野拧眉，“在想什么？”

        唐衣回过神，坐起来道，“我在想中午在衣帽间的时候。”

        沈野挑起嘴角，“怎么，没满足？”

        唐衣看着他，语气缓慢坚定，“当时你动作很温柔，而且有意避开右手发力，所以你忽然流血流成这样，肯定不是因为和我做了。”

        沈野撩起眼皮，表情懒洋洋的，“然后呢？”

        “你在家的时候没有事，你回了主宅就出事了。”唐衣猛然想起他跟着方秋颖去了一趟偏厅，“你进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即使话说到真相边缘，沈野的表情还是十分平静的。

        “你想知道什么？”沈野淡淡道，“知道我这伤怎么来的然后给我报仇？”

        唐衣噎了一下。

        沈野继续道，“你关心我接受，作为一个妻子，尽好你该尽的本分，剩下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唐衣愣了两秒，然后笑道，“说的也是。”

        沈野的话明面上是关心，不想让唐衣卷入是非，实际上唐衣心里跟明镜一样，不过是她不够重要。

        他们结婚各有所图，沈野喜欢她的身体，她靠沈野支撑起唐家，一直到现在。

        沈野是不爱自己的，唐衣心里有数。

        因为如果他真的念及一点夫妻感情，方秋颖和宋恋也不至于会这么欺负她。

        换了纱布之后沈野睡着了，唐衣出了卧室。

        李妈问起沈野的时候唐衣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然后拿着包出门。

        她去买点龙骨回来煲点汤。

        这一忙就是几个小时，汤熬好之后唐衣盛了一碗给李妈，让她尝尝味道。

        李妈是相信唐衣的，但还是尝了一口，连夸技术有进步。

        整个厨房里都是汤香味，甚至飘到了客厅。

        沈野一下楼就闻到了味，勾起了他心里的馋虫。

        他不大爱喝汤，今天却莫名有了胃口，或许是血流得比较多的原因。

        这时候有人按门铃，李妈看了眼不是方秋颖也不是宋恋，是很陌生的面孔，但是隔着屏幕都觉得他气势不凡，李妈连忙开了门。

        江城逸鞋子也不换，毫不客气的踩进来，“沈野呢？”

        沈野正坐在客厅里喝汤，他喝得多有点腻，剩了一碗。

        江城逸闻到汤味，调侃道，“小日子过得不错呢。”

        他随意看了眼碗里的汤，沈野一言不发端起来全喝了。

        江城逸露出鄙夷的表情，但也没有拆穿。

        唐衣不想让李妈知道沈野受伤，江城逸又嘴快，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拉着李妈离开了客厅。

        江城逸一掌拍在沈野受伤的肩膀上，“小事吧，现在还疼吗？”

        沈野拿下他的手，“你可以自己捅一刀试试。”

        坐下后，江城逸的表情才逐渐严肃。

        沈野走的这两天并不是去出差，而是江城逸在跟一个地下毒枭，势力很庞大，靠江城逸单枪匹马的话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沈野就跟着去了。

        他一方面是去帮忙，一方面想弄清楚一件自己的私事。

        然而这次去毒窝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人，沈野不想白跑一趟，于是跟江城逸一起拦截了对方一大笔黑暗交易。

        那群人气急败坏，对着他俩围追堵截，因为是忽然决定，事先准备不足，所以沈野受了伤。

        但比起成果，不亏。

        江城逸思虑得入神，下意识的抽出一支烟要点，想起之前沈野说的话，又硬生生放回去了。

        江城逸问，“这窝畜生不大好对付，你没看到你想看的，还要去么？”

        沈野摇头，“暂时不去了。”

        再去会打草惊蛇。

        沈家跟江家都名声荡荡，一旦查上来，会危及家族。

        沈野跟江城逸扛得住，家族不行。

        江城逸眯了眯眼睛，“最近你可要小心点了，别搞什么大新闻，你被盯上的可能性很大，别被人钻了空子。”

        沈野从思绪里抽回神来，声音微沉，“嗯。”

        ……

        最近沈野一直在家养伤，就不怎么去公司，A市的气温早已经进入秋季，天气逐渐降温。

        唐衣打算今天去添购几套厚衣服，沈野在家闲得无聊，就一起出门。

        结果刚踏出别墅，就看见了宋恋。

        宋恋应该是要来找沈野的，特意打扮了一番，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看见沈野眼睛就红了。

        唐衣也感觉到沈野似乎不快，但也只能忍着好奇。

        宋恋走上来，委屈的看着沈野，“我去公司找你你不在，还以为你是故意避着我。”

        唐衣眼睛看向别处。

        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在场，估计要扑进沈野的怀里求抱抱。

        宋恋撇了撇嘴，因为沈野的冷漠带上了哭腔，“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有空了，我单独找时间跟你解释好不好。”

        沈野情绪平淡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还是不生气了。

        唐衣不明白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语，氛围就像情侣之间冷战，让她心里有几分不适。

        宋恋抹了抹眼泪，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唐衣打断，“你们先聊吧，我还有点事，得去忙。”

        唐衣说完就走了，沈野没开一句腔。

        迎面的风吹过来，从衣服缝隙灌进去，莫名变得更冷，到了寒气逼人的地步。

        商业街离这有一段距离，唐衣可以打车，但得走一会。

        走了几分钟，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唐衣驻足回首，车子在她脚边踩了刹车，周遭的空气就全是汽油的味道。

        沈野目视前方，“上来。”

        唐衣乖乖上了车。

        奢华商场的一楼是女性用品，香水首饰和包包，琳琅满目。

        唐衣习惯了沈家什么都送到手上的生活，往服装二楼走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觉得好看。

        沈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喜欢什么进去挑。”

        唐衣摇头，忽然看见前方人群里有个熟悉的影子，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好像一闪而过的是幻觉一样。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沈野已经拉着她进入了首饰店。

        漂亮的金银珠宝很快就吸引了唐衣的注意力，把刚刚的疑惑抛在脑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衣也是。

        唐衣认真的挑选了起来，店长见是沈野，马上带他去贵宾休息室好生招待。

        唐衣正挑得尽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亢奋的尖叫，“抓住她！”

        唐衣连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店员一边拿着对讲机，一边穿梭在人群里，“店里有人偷东西，马上叫保安来！”

        女店员人高马大，穿着高跟着也跑得很快，一楼的人流量又大，小偷手脚不麻利，像被堵在死角的老鼠，怎么都蹿不出去。

        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声四起。

        唐衣不喜欢凑热闹，准备离开。

        然而这个时候，那个小偷忽然大叫，“唐衣，唐衣你救我唐衣！！”

        恰巧在这个时候，沈野从贵宾室出来，闻言看过去。

        唐衣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被抓得浑身凌乱不堪，面黄枯瘦的小偷不是别人，居然是自己的母亲廖青音。

        几乎只用了两秒的时间，唐衣抓着沈野的手，“走吧不管她。”

        赶来的保安全部恭敬拥护着沈野和唐衣，挤开道让他们离开。

        沈野敏锐的目光扫了眼人群，瞥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神色异常的盯着他，视线交织的时候他立即压下帽子，却没有离开。

        尽管动作不明显，但沈野还是看出了他的故意躲闪。

        沈野脑子里飞速一转，忽然想起江城逸给他看过的那些私密档案里，这个人的容貌跟其中一个人极其吻合。

        思至此，沈野的目光变得阴冷。

        店里廖青音的惨叫还没有断，崩溃大喊，“唐衣我是你妈啊唐衣！你做了沈太太就不管我了吗？！”

        这声音吼出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女儿是谁。

        是沈野的妻子，沈太太。

        唐衣浑身僵硬，脚下跌跌撞撞的，一时忘记了走路。

        沈野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芒，揽着她的身子拉到身后，沉声命令店长，“把她带过来。”

        店长心想坏事了，连忙叫人把廖青音带到沈野面前。

        谁知廖青音力气大，带出来的时候双脚乱蹬打碎了店里的吉祥花瓶，溅起的碎渣飞得老高，看戏的人害怕的退开，空间顿时更宽了一点。

        廖青音被丢下来的时候跪到碎片上，痛得撕心裂肺的喊叫，想把刺进肉里碎片弄出去，却不想越插越深，血蜿蜒了一地。

        几个店员见流血了，想把她拉起来，却见沈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

        刀身发亮冒着寒气，她们吓得一哆嗦，竟然忘记了刚才的动作。

        唐衣惊慌的问沈野，“你想干什么？”

        沈野犀利的看了店长一样，店长立即会意，让人把唐衣请走了。

        唐衣想制止他，但是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不是偷你们东西了么，去，把她的手剁了。”沈野把刀往店长身前一丢。

        这是唐衣在被送进贵宾室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想要回头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跑到窗户边，拼尽全力拍打窗户，“沈野你给我住手！沈野！你不准动她！！”

        窗户砰砰作响，夹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叫，沈野却恍若未闻，连头也没有回。

        一时间，周围的议论声纷纷停止，空气诡异的安静了。

        店长一愣，“沈，沈总……”

        先不说这是唐衣的妈，就算是一般人，偷了东西交给警察就可以了，也没必要剁了啊！

        但是眼前的是沈野，他要是不听话比听话还要惨，店长腿直抖，很难抉择。

        沈野不满他的迟钝，浓眉一拧，“不敢么？”

        “敢敢敢……”店长吓得忙不迭的点头，一把抓起刀。

        这次不再是吓唬人了。

        唐衣趴在窗户上，眼睁睁的看着刀落在廖青音的手腕，一刀下去骨落筋断，血花四溅。

        廖青音沙哑的尖叫凄凉恐怖，破口大骂，“沈野你他妈杂种！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还有唐衣那个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

        这声音几乎要震碎唐衣眼前的玻璃。

        看戏的人有女生吓得连连尖叫，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而沈野至始至终都是冷漠的。

        唐衣哭得累了，浑身发软瘫倒在沙发上，双眼空洞的发着抖。

        耳朵里嗡嗡的叫，门忽然开了。

        沈野独自一人从外面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沈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能走么？”

        唐衣没有反应，一直垂眸看着地上，宛如一个傀儡。

        沈野把她抱起，一步步走到停车场，她闭上眼，无声咬着自己的手背。

        回到别墅后，唐衣趴在浴室结结实实的吐了一场。

        沈野在身后递来毛巾，唐衣刚接过，他的手机就响了。

        短暂的接听后，沈野起身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接收戚容发来的文件。

        内容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是巨大的信息。

        沈野眼底藏着惊涛骇浪，重新拿起手机，戚容还没挂。

        “确认无误？”

        戚容说，“无误，江少有协助调查。”

        随即，沈野就挂了电话。

        屏幕里的消息倒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沈野缓慢的勾起嘴角，轻声道，“有点意思。”

        ……

        唐衣睡不着，睁着眼睛窗外的夜景，天很黑，一眼看不穿，眼前全是鲜血淋漓的断手。

        越想情绪越崩溃，唐衣无声抓着被单，眼泪浸湿枕头一遍又一遍。

        猛然间，沈野的手伸过来，滚烫的掌心落在她的脸上。

        摸到一手的濡湿，沈野说出的话极其伤人，“为了一条贱命哭成这样？”

        沈野恨廖青音情有可原，甚至把唐家所有人都视为垃圾唐衣都可以理解。

        可唐衣还是丧失了理智，她狠着眼睛，抓着沈野的手拼命的咬下去。

        女人再柔弱，牙齿是锋利的。

        沈野眸色深沉，隐忍的火光在深处跳跃。

        他一把抽出手，翻身把唐衣压在身上，大力扯掉她身上的衣服。

        这场情事不带任何情欲，仿佛沈野只是找个发泄的出口。

        对唐衣来说，是最简单粗暴的侮辱方式。

        唐衣自己也清楚，沈野无论对自己的母亲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先不说她三番五次的招惹沈野，就是这几年来从他手里捞的油水，都足够买她一条命。

        唐衣能做的就是听话，屈服。

        像现在一样，即使身体忍到极限了也不能反抗。

        熬了很长的时间，折磨才停下来。

        空气中混着糜烂血腥的味道，唐衣忍着恶心艰难的进入浴室，放水冲刷身体。

        她也不顾水多凉，只想把身体里里外外，属于沈野的气味洗干净。

        但是她洗不掉的。

        ……

        唐衣睡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干得太狠，她一直觉得睡不够。

        快中午时李妈来敲门，唐衣才不得不起床。

        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走路都在打飘。

        唐衣扶着墙按了按太阳穴，这个症状像是感冒了，可又不是。

        沈野穿戴整齐一身从衣帽间出来，见唐衣脸色不好，皱眉问，“不舒服？”

        唐衣看到他就想起诸多恶心的事，别开眼道，“没有。”

        唐衣本来想去一趟医院，结果沈野告诉她，今天要回一趟主宅。

        回去做什么，唐衣没有心情问，点头答应。

        去的路上，唐衣又小眯了一会，总觉得浑身乏力。

        方秋颖看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低声骂了句晦气，就拉着沈野走了。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没点度量，恋恋是女孩子，就算犯了点小错误又能怎么样，你至于好几天不理她吗？”

        沈野抿唇轻笑，“没有，这事我都已经忘了。”

        沈野一笑方秋颖就知道事儿过去了。

        唐衣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方秋颖看了唐衣一眼，把沈野往楼上推，“恋恋因为你这几天心情都郁闷死了，你赶紧上去哄哄她！”

        沈野沉沉的嗯了一声，果真上楼去了。

        唐衣靠在椅子上，没什么精神，但是心里明白了方秋颖叫沈野来的目的。

        其实没必要叫她一起来，浪费她的时间。

        正想着，方秋颖忽然道，“坐着都能睡着，你是八辈子没睡过觉吗？”

        唐衣懒得跟她说话，但还是说了句，“昨晚上没睡好。”

        “没睡好就去你那房间睡，别碍我眼。”

        方秋颖满脸嫌弃，正好唐衣也不想看。

        主宅有她跟沈野单独的房间，正好沈野去了宋恋那里，自己能清净清净。

        唐衣揉着太阳穴往卧室走，门没有关紧她也没注意，推开的瞬间，她的视线瞬间被床上的景象定格。

        宋恋只穿了一条红色的吊带裙，被沈野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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