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好，离婚

沈临毫不犹豫的说好。

        唐衣见沈野走近，挂了电话之后把手机收起来，径直往外走。

        沈野抿紧唇，不再看她。

        李妈清理完厨房的血迹后走出来，见唐衣一个人出了别墅，忍不住道，“先生，太太伤得很严重，您陪她去医院吧。”

        宋恋先一步道，“我去吧，你跟她刚刚吵完架，得先缓一缓。”

        沈野冷着脸，“不管她。”

        他说完坐下来，浑身散发的气息让宋恋和李妈不寒而栗，只得闭嘴。

        唐衣离开别墅不久，沈临的车就开了过来，送她去医院。

        伤口切得深，医生消毒的时候提醒她，“沈太太你忍一忍啊，有点疼。”

        唐衣点头，消毒水刷过伤口，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沈临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语气不解，“你这是怎么伤的？”

        唐衣好一会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一不小心被刀切的。”

        “你在家里还要亲自做饭？”

        “因为宋恋来了。”

        唐衣说完微微垂眸，将情绪尽数藏在眼底。

        沈临先是一怔，然后失笑，“沈野还真是任性。”

        医生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开了点消炎药。

        唐衣看向沈临，他眼睛看着某一处，失神琢磨着什么。

        唐衣喊了他一声，沈临才猛然回神，起身握着她的手问，“还疼吗？”

        唐衣有些不适，语气僵硬，“小伤而已，没什么。”

        收拾好托盘的医生看了他们一眼，表情复杂。

        唐衣皱了皱眉。

        她本来只是故意气沈野才叫沈临来的，一时冲动忘记了事情的利害关系，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护士进来道，“沈太太，有人找你。”

        唐衣莫名心里一惊，紧接着就看见戚容走了进来。

        唐衣下意识的抽回了手，力气大碰到了伤口，这才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

        戚容看了沈临一眼，对唐衣道，“太太，先生命我来接你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唐衣总觉得戚容虽然对沈临保持恭敬，但总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

        唐衣想到宋恋在别墅就堵闷，别开眼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会一个人回家。”

        戚容语气生硬，“太太，别让我为难。”

        戚容跟沈野跟久了，有了几分沈野身上的威严，话虽是说别让他为难，实际已经算是命令。

        唐衣对沈临道了谢，离开了换药室。

        戚容没有跟出来，在里面跟沈临单独待了半分钟。

        出来时，沈临的脸色有些变化，眼里多了点阴霾。

        唐衣更加疑惑。

        按道理讲，戚容的身份不足以对沈临构成威胁，那戚容说了什么沈临会变脸？

        不等她多想，戚容微微颔首请她上车。

        车子缓慢的往别墅开。

        唐衣望着前方的路，这几天发生的事层层叠叠的压下来，让她喘不过气。

        有一个荒谬，又让她产生希望的念头逐渐冒出头来。

        ……

        唐衣打开门，看见李妈刚好打开窗。

        李妈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太太回来了，宋小姐刚走。”

        说完放下手里的沙发罩子，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唐衣的手，心疼道，“包这么厚，肯定疼死了。”

        唐衣闻言笑了笑，“不疼。”

        李妈的关怀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心里，唐衣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问，“沈野也走了吗？”

        李妈说，“没有呢，先生回卧室了，宋小姐是外人，先生怎么能跟她走呢，宋小姐走的时候他送都没送，第一时间叫戚容过去医院接你。”

        唐衣知道李妈是想给沈野拉好感，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唐衣准备上楼，李妈把沙发罩子换了。

        她随口问了句，“不是昨天才大扫除过吗？”

        “先生说不喜欢宋小姐的香水味，让我把她碰过的地方清理干净。”

        唐衣鬼使神差的吸了吸鼻子，似乎真的没有了宋恋的味道。

        随后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真可笑。

        她怎么能信李妈说的气话呢。

        打开卧室门，唐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椅子上的沈野。

        他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白色的浴袍，懒洋洋的斜靠着，宽阔的背影充满了安全感。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让女人心动。

        唐衣什么也没说，径直往浴室走。

        如果可以，她不想跟沈野有任何接触，哪怕是眼神对视。

        洗漱台上放着他们的洗漱用品，唐衣神情呐呐的洗脸刷牙，放下牙刷的时候，视线被旁边的漱口杯吸引住。

        唐衣才想起来，她跟沈野一直用的情侣套装。

        大到一人一本结婚证。

        小到毛巾牙刷漱口杯。

        一开始她会觉得别扭不习惯，至今融入生活，如果不是刻意提醒，她都不会发觉。

        唐衣怔怔的站着，眼里有一层雾气。

        她懊恼自己的没出息，俯身泼了一手凉水，凉到了心里。

        身后嘎吱一声响，唐衣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沈野缓慢走进来。

        他的眼里依然没有任何感情，即使隔着朦胧的眼泪，唐衣还是感受得到。

        沈野的气息靠近，他的胸膛抵着唐衣的背脊，伸手捏着她的下颌，硬生生的让她转过来。

        沈野高大，唐衣不得不仰视。

        两个人的眼神交缠，呼吸声不断的钻进耳朵里。

        沈野的吻毫无预兆的压了下来。

        唐衣躲避了一下，但是沈野的手指捏得十分紧，只能硬生生的张开嘴，迎接他霸道的舌头，一时间口腔里满是他的味道。

        每次接吻，唐衣都是狼狈收场。

        沈野就是有那个本事能把她的灵魂都抽走。

        他终于舔够了，松开唐衣的嘴唇，垂眸盯着她大喘气的样子。

        唐衣眼眶粉红，打湿的几缕发丝贴在嫩白的脸颊上，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沈野却没有怜惜，手指更加用力，“唐衣，我一点都不喜欢跟我对着干的女人。”

        她受伤故意叫沈临来接，触到了沈野的底线，他此刻的神情没多大波动，但唐衣知道，他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唐衣轻声道，“我知道，我也没指望让你喜欢我。”

        她眼波流转，温润的瞳孔里全是沈野的影子，“你看，我是你跟宋恋之间的绊脚石，我还那么忤逆你，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的容忍我呢？”

        沈野脸一沉，眼底满是寒芒，“你想说什么？”

        她想表达什么沈野已经知道了。

        只是他在赌，唐衣有没有种说出来。

        唐衣当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敢叫沈临来接自己，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她一字一句道，“沈野，我们离婚吧，我真的受够了。”

        唐衣内心的防线溃不成军。

        她感觉心在撕裂，血肉模糊。

        沈野看着她，眼里不是平日里的冷漠，也不是怒到极致的猩红。

        那里面包含的情绪唐衣看不懂。

        下巴一松，沈野把手收回去了。

        随即道，“好，离婚。”

        寡淡的三个字，像是忽然劈下来的巨雷。

        他不逼问唐衣是不是找到了沈临那座靠山。

        也不再威胁她唐家会垮。

        他成全她，离婚。

        唐衣不知道沈野什么时候走的，她浑身麻木的坐在地上，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直睁眼到天亮，眼泪好像流干了，双眼涩得发疼，好像在流血。

        唐衣撑着地站起来，头晕目眩的站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疼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就快要自由了呢。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呢，一点都笑不起来。

        唐衣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努力把悲伤都藏起来。

        下楼时正好看见李妈拿着扫帚过来，里面满是烟蒂。

        她问李妈，“沈野走了吗？”

        李妈很疑惑，“早上我起来就没看见先生，而且客厅里都是烟味，太太，你们还没和好吗？”

        唐衣没说话。

        她勉强吃了点早餐，然后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后来唐衣又去了卧室，打开保密柜。

        结婚证封锁在保密柜里。

        当时她以为自己跟沈野永远不可能扯在一起，不可能结婚。

        后来真的结婚了，她以为永远都不会离婚。

        现在还是要离婚了。

        唐衣输入保密柜的密码，是他们结婚的日期。

        咔哒一声，保密柜开了，唐衣拿出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个人的照片，视线逐渐聚焦。

        两个人都沉着脸，一点都不幸福，表情非常难看。

        唐衣坐在地上，捏着结婚证看了许久。

        当天沈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第二天唐衣想起父亲，于是给他打电话问问母亲的情况，可是没有人接。

        唐衣没有想那么多，中午吃了饭亲自去了趟医院。

        廖青音的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唐衣问护士家属大概什么时候来，护士说这个病人的家属从昨天开始，一直都没有来过。

        唐衣心里咯噔一下。

        她再次给父亲打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唐衣回家才知道，父亲被高利贷的人堵在家门口要钱。

        在楼道里她就听到了父亲的哀求声，他永远都是这样低声下气的，抓着唐衣的心，又让她觉得恼恨。

        唐衣不明白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冲进去把跪在地上的父亲扶起来，为首的男人吼道，“他妈这是谁啊？”

        旁边马上有人告诉他，这是唐氏的千金，也是沈家的少奶奶。

        那男人表情立马就变了，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沈家的人啊，那就是有本事还钱咯？”

        唐衣站在唐洪亮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们，“我爸欠你们多少钱？”

        男人竖起五根手指，“不多，利滚利五千万。”

        唐衣一惊，“什么？”

        男人笑了，“装什么装啊？你唐家没钱沈家还没钱啊？五千万而已，对你们来说不是小意思？”

        唐衣不可置信，父亲怎么可能忽然借那么多高利贷？

        她回头问唐洪亮，“是真的吗？”

        唐洪亮老泪纵横，“集团本来就快要垮了，一直都是沈总资助维持到今天，之前你妈挪了公款，我没脸再去问沈总要钱，就去借了高利贷慢慢还。”

        唐洪亮说完大喘气，哭得更凶，“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沈总忽然就把唐家收购了！”

        最后一句话把唐衣劈得脑子发懵。

        沈野把唐家收购了？

        所以高利贷公司听闻这件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来要钱，生怕人走楼空。

        唐洪亮抱着她哭，质问她为什么沈野会忽然变卦。

        唐衣没有说，站起来稳了稳心神，对那群男人道，“钱我马上会还，最晚明天。”

        男人不相信，“凭什么相信你啊？”

        “我是沈太太，不够你们相信？”

        唐衣眼眸狠厉，颇有几分沈野的气势。

        几个男人还有点犹豫，唐衣接着道，“你们现在听到点风声就来要钱，如果我爸有个闪失，不怕下一个被收购的就是你们公司吗？”

        这话一出，几个男人表情跟吃了屎似的，悻悻走了。

        唐衣浑身发软，脸色马上就变白了。

        唐洪亮还是那个问题，“你跟沈总怎么了？为什么他要收购我的公司啊！”

        唐衣低声道，“我跟他离婚了。”

        唐洪亮被吓得站都站不稳，痛心疾首，“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们怎么可以离婚呢！”

        唐衣嘶声道，“我跟他迟早都会离婚的，你早就该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纵容我妈为所欲为？”

        唐洪亮红着眼睛，一把抱住了唐衣，不断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太自私不考虑你的感受，如果我管着你妈，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唐洪亮也知道，女儿跟沈野离婚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唐衣闭上眼，也不想解释了。

        五千万，最晚明天给。

        唐衣几乎要被这句话逼疯。

        她不过是为了保住父亲才许诺下来的，现在要从哪里拿到五千万？

        不等她想太久，戚容找到了她。

        那瞬间唐衣看见戚容，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一丝不该有的侥幸。

        戚容神色复杂，不再是以前的毕恭毕敬，对唐衣说，“唐小姐，这是先生托我给你的，签好之后你直接交给公司前台，先生忙完就会跟你交接。”

        一个文件夹。

        唐衣还失神在他忽然转变的称呼里，戚容已经转身走了。

        唐衣打开文件，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下面男方那块，沈野已经签了字。

        你看，沈野就是这样的人。

        廖青音顶撞他两次，他剁了她的手。

        唐衣提出两次离婚，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跟她划清关系。

        唐衣找到一支笔，发着抖准备签字，一滴眼泪啪的掉下来，正好砸在签字栏。

        唐衣快速抹掉，但是纸张还是被浸湿了，刚写出来的一个唐字，晕得很难看。

        她把眼泪擦干净，抬头看着天花板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控制住手抖，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签完之后，唐衣第一时间把文件送到了公司前台。

        因为刚好是下班时间，唐衣刚准备走，就看见宋恋挽着沈野的胳膊从总裁电梯里下来。

        他们在人群里太过于瞩目，唐衣不想看见都不行。

        唐衣低下头，快速转身离开。

        沈野冷峻的目光，一直看着唐衣消失在大门背后。

        宋恋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也跟着看过去，可是没看到熟人。

        宋恋问，“阿野你在看什么呢？”

        沈野收回视线，“没什么。”

        公司对面的咖啡厅，沈临翘着二郎腿，神色自若的看着宋恋上沈野的车。

        他慢悠悠道，“宋恋跟沈野好像越来越亲密了。”

        对面的男人接话，“这算什么，还有个更劲爆的消息，要听吗？”

        沈临看他一眼。

        男人说，“沈野收购了唐家，还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字都签了。”

        沈临挑眉，似乎还不信。

        但是消息确实。

        过了好一会，沈临抿了一口咖啡，笑容没劲，“那就没意思了。”

        ……

        唐衣很怕高利贷的人出尔反尔，于是晚上就去了一趟医院。

        唐洪亮守在医院里，看见唐衣来了，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衣衣来啦，吃饭了吗？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唐衣摇头，廖青音已经醒了，似乎不怎么想看见她，很是冷漠。

        唐衣只得去走廊坐着，一时间思绪万千。

        过今晚上她必须拿到五千万。

        唐衣坐下来，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沈临的电话号码。

        如果这个电话打出去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跟父母都会死于沈野之手。

        唐衣没那个胆量，跟沈野的敌对站在一条线上。

        想到这里，唐衣烦躁的关了手机，回到病房。

        病房里，廖青音声音很大。

        “你让她滚！我不想看见那个贱人！”

        唐洪亮小声劝着，很无奈。

        唐衣准备推开门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廖青音喊道，“早知道我他妈就该打掉她，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被你全家看不起！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更不会被人骂婊子！”

        唐洪亮怒吼，“你够了！给我闭嘴！”

        唐衣听不下去，转身离开了医院。

        她一夜未归，在江边的亭子里坐了一夜。

        清晨的雾重，唐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身上衣服都快要湿透，冰凉的贴在皮肤上。

        她木着脸揽了揽衣服，忽然电话响了。

        是沈野的。

        唐衣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手机没拿稳，砰的一下掉在地上。

        响了很久她才接起。

        沈野沉默了一瞬，没有任何客套话，“来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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