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陌生女人

　　十点半的时候，巴伦准时出现在了菲比的房间门外。

　　再三确认过房间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且整个庄园的灯都已熄灭后，两人偷偷地离开了二楼。

　　就在二人蹑手蹑脚地从楼梯转弯处下去时，走在前面的巴伦忽然间猛地拉住菲比在原地蹲了下来；菲比被他吓了一跳，慌忙用眼神询问他出了什么问题，他皱了皱眉毛，侧过身来示意她往前看。

　　只见大门口处有个和他们同样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东张西望，因为实在是太暗了，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看清那人的样子，但是他们还是依稀辨认出那人似乎身着一身长袍，外边披着一层遮住了头发的斗篷；可能是没有发现有人在，于是那人放心地撬开大门的锁，一闪身便消失在了门外。

　　两人对视一眼后，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加快步伐小跑出大门，看见那人快要消失在沥青大道右侧的灌木丛中的身影，菲比和巴伦也快速跑了过去，并尽量压低身子不被发现。

　　跟着那人跑了半天，菲比才后知后觉地看出他们此时行进的这条小径正是她早上误打误撞闯入的那条小径，这令她既意外又有些紧张；这个人或许与她枕头底下的纸片还有她的梦境有直接的关联，换句话说，这个人可能是解开她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果不出所料。那人在经过七转八拐后，在小径尽头的那棵老橡树前停了下来。

　　巴伦撇撇嘴扭过头，用嘴型比出一句话:你和我说的那棵老树不会就是这一株吧？

　　菲比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一株。

　　这下他没说话了，只是拉着菲比躲在了离老树最近的一堆杂草从中，静观其变。

　　从体型来看，那人身形纤瘦，娇小玲珑，据此判断应该是一名女性；只见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小截蜡烛与一盒火柴，她将蜡烛点燃后放在了老橡树前，她没有让躲在草丛中两人等待太久，因为就在下一秒，她忽然就围着老树开始跳起了舞，说是跳舞，不如说是特定的仪式性的动作，那个女人一边舞动着，一边优美地转着圈，一边又在压低嗓音唱念着什么；菲比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并分辨出了几句话。

　　“大地之心昏沉不醒，浓密的乌云漫无边际；嫉妒的命运再次降临，投给凡人新的灾难；天外传来温柔的低语，不，那只是谄媚的谎言，错觉，错觉……”

　　巴伦拉拉菲比的衣角，一脸头痛的表情:拜托，你听得懂她在唱些什么吗？

　　菲比摆摆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你一脸认真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吗……巴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先记住日后总是有用的嘛！

　　然而巴伦却没继续看完她的唇语，他急切而激动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那个女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只原本孤零零伫立在那儿的蜡烛旁，忽然从四方卷来一阵带有异香的奇风，这阵风柔和地带起了地上枯黄腐败的落叶，轻轻旋转着，组成一只环圈将女人包围在了中间。

　　她怎么做到的？这是魔法？巫术？

　　我怎么知道？！

　　哇哦！酷！

　　巴伦嫌蹲着看不过瘾，索性半弯腰站起了身，抱臂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仍旧在围圈舞动的身影。

　　而那个由枯叶围成的圆圈中就在眨眼功夫内飘零下一阵的玫瑰花瓣组成的花雨，一点一点顺着风的发丝柔软地滑落，沿着风摇曳着的轮廓，一簇簇相拥着集聚成一幅五芒星的图案，而那忽闪忽现的烛光之下，一只巨大的鹿角图形隐隐而现，发出微弱的金光。

　　菲比见此难掩激动地拉住了巴伦的手臂，巴伦感觉出她明显是在发抖，他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提醒她不要太过紧张。

　　就在他们以为那个女人会一直这么跳下去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定在了那只铃铛前，只见她缓缓抬起两只手臂对准了那只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地冒出了一连串的拉丁咒文，菲比大致听出了咒语和“开门”一词有着关联。

　　而那女人念完咒后不久，那只铃铛就在瞬间自己摇动了起来！“铃铃铃，铃铃铃”的声音在寂静无波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地清晰。

　　说来话迟，伴随着那串悠扬的铃声，老橡树的那道又深又长的划痕处慢慢地显现出一个逐渐变大的漩涡状入口，见此，那个女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将魔法阵中的那只蜡烛拾起，又轻轻将它吹灭，此时的魔法阵中的鹿角图案已失去了原先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直至完全看不见为止，而那些凭空闪现的玫瑰花瓣也随图形的消逝缓缓地化为灰烬，与泥土彻底融合；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半分钟左右的时间。

　　巴伦和菲比不明所以地盯着那个巨大的漩涡，暗中猜想那个女人接下来的举动会是什么；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女人将蜡烛收好后就走到了那个漩涡状的入口前，伸出了一只脚，直接踏进了黑黑的漩涡之中，没有半点儿犹豫。

　　两人焦急地对视着，不知道若是她要整个儿走进漩涡中的话，他们是要跟着，亦或是留下。

　　如若是跟着，谁也不知道里头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儿，可若是就这么让她走了，那么唯一的线索便就此断开，要找到下一个有用的线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犹豫再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毅然决定跟上她。

　　而就在他们站起身的一瞬间，一个身影从斜对面的草丛中“倏”地冒了出来，飞奔向那个女人，一边跑一边不忘大叫:“总算是逮住你了！给我站住！”

　　那个飞奔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菲比新的贴身女仆，菲丽西亚。

　　说实话，看见菲丽西亚出现在这里，菲比吃惊不小，但是转念一想她之前古怪的言行，瞬间又觉得这似乎就是常理中的事情了。

　　但无论如何，菲丽西亚的出现更加坚定了菲比要进漩涡一探究竟的想法。她拉起巴伦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在菲丽西亚身后跳进了那个巨大而幽深的漩涡。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视线才恢复了平常。

　　可是当她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菲丽西亚那张写满了震惊与气愤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抓着菲比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似乎是恨不能摇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菲比被她摇地再次头昏脑胀起来，根本顾不得回答她。

　　“天啊！要是被莱斯知道我没看住你，他肯定会杀了我的！”说完她松开了菲比，站在那儿急得原地转圈。

　　“不对！比起被他骂，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跟着你还有那个女人一起进来的。”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巴伦很适时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可恶！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你居然就放任她跟着跑来了？”菲丽西亚气得死死瞪着巴伦，看那架势，是想将他整个儿吞了来解气。

　　“是她自己拉着我进来的啊……不对啊，这关你什么事儿？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巴伦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这当然关我的事儿，我可是……”说到这儿，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瞬间闭上了嘴巴。

　　可是巴伦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咄咄逼人地追问她:“你是什么？继续说啊！”

　　但菲丽西亚不管他怎么挑衅，也不再多说一个字了。

　　菲比赶紧拉住了他，想要平息事端，“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菲丽西亚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哪儿……”

　　“那你还冒失跑进来？！”巴伦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猛地瞪住了她。

　　“是莱斯说让我今晚一直跟着那女仆的……他好像怀疑她有一段时间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或许和露西的死亡有关联？”菲比捕捉到了她话中几个敏感的字眼。

　　“没错，莱斯是这么认为的。”

　　“你和莱斯究竟是什么人？”巴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和菲比的心中所想。

　　“……总之我们是帮助你们的人，我们绝对不会害菲比。”

　　“帮助？何以见得？我们甚至从未见过面，互相不了解，来到这里后菲比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这场风波，你们敢说这其中不是你们在搞鬼？”巴伦对她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

　　而菲丽西亚在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沮丧地垂下了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但是，”她抬头再次看了看菲比，“我们曾经真的认识，只是你将所有一切的过往通通都遗忘了。”

　　又是这一套说辞。和那个神秘人说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然而菲比此时并不想就她是否失去了所谓的记忆的这个说法与她争论，她现在只想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刚刚那个女人是在庄园工作的？你认识她吗？”菲比快速地转移话题。

　　菲丽西亚果然上钩了。“我只知道她叫尤娜，是厨房的帮厨，要不是莱斯教我盯着点儿，我压根不会注意到她。”

　　“她刚刚是施展了魔法对吗？那个魔法阵内的鹿角有什么特定的含义吗？”

　　“尤娜应该是个女巫，而你看见的那只鹿角，则是威卡教的一个分支，即加德诺教派的图腾崇拜。”

　　“所以说尤娜是一个异教徒。”

　　“没错。”

　　“可我记得上次在露西身下看到的魔法阵与她的似乎有些不同，上次那个是个双圆，并且五芒星是倒画的，中间的图形是山羊头而非鹿角。”

　　“山羊头的是隶属于撒旦教派的，与威卡教是完全不同的。”

　　听她这么一说，菲比顿时头都大了，“那你怎么说尤娜与露西的死有关？照你刚刚的说法，二者分数不同教派，之间应是没有关联的！”

　　菲丽西亚叹了一口气，“露西的死只是表面现象，在这背后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是所有异教徒都拭目已久的一件大事儿……”

　　“那究竟是什么？”

　　无奈菲丽西亚不再吐露一个字，等到菲比就快要抓狂时，她才幽幽地道“事件的主角还未苏醒，我不可以告诉你更多了，但是，异教首领们为了促使主角苏醒可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难道主角和我又关联？”

　　“没错，有很大关联。”

　　说完她不再开口，气氛陷入了一片僵局，大家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没开口。

　　忽然，菲比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迟疑地看向了菲丽西亚：“对了，庄园里的那棵老树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树上系着的那只铃铛，我看像是经常有人使用的样子，会是那些异教徒吗？”

　　菲丽西亚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吧，那棵树据说是在这个庄园修建之初便栽培在那儿的，我也不确定，但是它确实是很老很老了，也具有自身的灵性；只不过这棵树的灵性在于其‘通道’这一角色上，也就是说，它是可以沟通各个教派亦或是各个次元的一座桥梁。”

　　看到菲比似乎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她想也没想就再次开口打断了她：“当然，普通的空间连接和这个是不一样的，远没有这个能量和规模这么宏大；至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很奇怪，倒真的像是在一个随手就可以打造出的普通空间一样。”停了几秒似乎是又思索了一番后，她又说：“至于那只铃铛嘛，存在的时间也很久了，而它，正是沟通桥梁所需的媒介，没有它，单靠老树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说只要是懂法术的人都可以利用老树的次元空间连接。”

　　“对。”

　　“那么杀害露西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利用它逃走了？”

　　“确实，所以我才会守在这儿看看是否会发现些什么。”

　　听到这里，巴伦皱着眉头反驳道：“就算是这样，那照你说的，老树连接着那么多的空间，我们想要靠守在这儿抓住所有利用次元通道的人从而捕获凶手也不现实啊，更何况大家的警惕心现在这么强，凶手又不是傻瓜，白白跑回来等着被抓。”

　　不得不说，他这会确实说到了点上，一时间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直到巴伦忽然又打破了沉寂，指着前方大叫了一句“看！那是什么？”

　　两人闻声望去，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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