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别这么冷血

他生气了，一连串质问我，我只好都跟他坦白，跟他解释清楚。他听了之后脸色一变，拽着我的胳膊拉我上车，让我把那个医院的地址告诉他。

        他开火，启动车子，神情很是急促。

        “这么大的事儿不跟我说？乔伊你是不是傻？”他一脚踩在油门上，“别的事情你不爱跟我说就算了，你妈妈的事儿，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是……我告诉了你又会怎么样？沈湘南，我们已经准备去国外了。我们为出国策划了这么久，这么多，我不能因为我妈妈就……”

        “乔伊！你别这么冷血！那可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他怒吼一声，我才缓过神来。对啊，那是我妈妈，我的……全世界她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尽管她已经不记得我。

        我们一起到达医院，推开病房的门，顾泽允看见沈湘南也跟进来了很明显有些意外。看不出顾泽允心里在想什么，可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善意。这么久了，他对沈湘南总有没来由的敌意，说不清道不明的。

        顾泽允正在床边照顾我妈妈，她唇色泛白，眯着眼睛，手上打着吊瓶。

        沈湘南比我还紧张，上前一步查看，然后跟护士询问情况。沈湘南跟我说：“还好只是感冒，老人年纪大了抵抗力弱，禁不起折腾。以后还是不要推她出去了。”

        顾泽允开口打断他：“大夫说经常推她出去看风景可以缓解她脑部的创伤。有助于她想起来乔伊。”

        沈湘南来了脾气，两手往裤兜里面一揣：“顾泽允你自己有病别霍霍别人行不行？”

        顾泽允瞪他一眼，回怼：“我想让阿姨尽快记起乔伊，有问题？”

        “她要是能想起来早想起来了！大夫都没办法你带她在院里晃悠两圈病就好了？我看阿姨没毛病，是你有毛病！”

        顾泽允肉眼可见的面色铁青，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我在旁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到窗口的位置把窗户打开透气。

        我听他俩在这争辩，气都喘不上来。

        我跟顾泽允过了五年，可从来没听到过有谁敢这么跟顾泽允说话。

        “窗户关上，乔伊妈妈发着烧呢，顾泽允你是不是傻？”

        顾泽允僵硬了一下，回头瞪了沈湘南一眼，最终默默地关上窗户。

        ……

        怎么……这么听话？

        好像他也拿沈湘南没有什么办法似的。

        “你走吧，这里我跟乔伊照顾就行。”

        “呵。”顾泽允没生气反而冷笑了一声，“阿姨醒来之后看不见我会吵的，你们俩看着办。”

        我赶紧扯住顾泽允：“顾先生，你还是留下来吧。”

        “乔伊你给我撒开！”沈湘南把我拉过来，把我护在身后，跟护犊子似的，不准顾泽允上前再靠近我一步。

        我们仨就以一种诡谲的姿势坐在三把椅子上，等我妈妈醒过来。

        沈湘南说他要去打个电话，然后推门出去了。

        顾泽允看看我脖子上的围巾，再看看沈湘南戴的，眼底里面有点不是滋味：“你们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不然呢？”

        “没事，我来迟了一步。”

        “什么来迟了一步？”我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局面，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淡淡开口：“什么时候结婚，记得给我发请柬。”

        我扭头看了一眼顾泽允，他面容有几分憔悴，好像是没怎么睡好。我知道他经常处理工作的事情忙到很晚，并不是出于某种关系，他这样劳累还坚持来照顾我妈妈，我心里不免会有点心疼。

        心里带着愧疚，我弱弱地提一句：“顾先生，你要不先去睡一会吧。”

        “我没事。阿姨身体这个样子，我没法安心离开。”

        他的目光温柔且坚定，我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顾泽允了。以前他从未给过我这种眼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里面毫无感情。到底是什么导致我跟他的婚姻失败，只是因为江诗雨吗？

        伴随着一声声咳嗽的声音，我妈妈醒过来了，顾泽允赶紧扶她起来，我拿水喂给她喝。妈妈睁眼看到顾泽允，就伸手去抱他，一边抱着一边拍他的后背：“好孩子，不要难过，妈妈没事。”

        我当时心里头有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绝望，悲伤，痛不欲生。

        妈……我才是你孩子，你拍谁呢……

        后来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尝试，我妈妈的目光都始终落在顾泽允身上，挪都挪不开，她真的像护士说的那样，把顾泽允当成自己儿子了。

        我妈不认我了。这就跟一只小羊羔刚出生就被抛弃在浩浩荡荡羊群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沈湘南推门进来，看见我妈妈醒了，他也有些激动。只是我妈妈不认识他，沈湘南一靠近，她更慌张地搂着顾泽允的大脖子，顾泽允的脑袋被拧了个半圆，脖子差点没断。

        “咕咕啊！这都是谁啊！我咋都不认识！”

        “阿姨，我是乔伊的男朋友。”沈湘南语气轻柔谦和，眼神里数不尽的温柔。

        “乔伊？乔伊似谁？”

        我指了指自己：“我啊，我就是乔伊。”

        我妈似懂非懂地点头，呆呆地问：“啊……你咋了？”

        沈湘南赶紧接话：“阿姨，我是乔伊男朋友。”

        “啊……乔伊？乔伊似谁来着？”

        我笑嘻嘻地把一张大脸凑过去，希望她能多多少少想起来什么：“乔伊是我啊，妈，你不记得我了吗？”

        “啊……你又咋了？”

        沈湘南：“……”

        “停，别说了。”顾泽允擦着额角的冷汗，打断了我俩，“你们再说她又会头疼。老人家刚睡醒不容易……”

        沈湘南问我：“你妈妈不知道你叫乔伊？”

        我点头：“她知道，但是她记不住……他连顾泽允全名都记不住，都是叫咕咕的……”

        沈湘南霸道地把我妈妈拉进怀里，说道：“阿姨，别慌，我名字更好记，我叫香香！”

        “……”

        沈湘南跟大夫商量，要把我妈妈直接接到我家里来，我和沈湘南一起照顾他。我听了真的好感动，沈湘南不会觉得我妈妈是个累赘，反倒愿意跟我一起孝敬她。

        大夫没说话，顾泽允第一个反对：“阿姨现在受不了刺激，她到了新环境会害怕。不如让他留在医院里面，我定时来陪她。”

        沈湘南不以为然：“我请得起最好的大夫照顾阿姨，可以确保她没事。而且要想让阿姨想起来以前的事，还是得作为女儿的乔伊出面不是吗？你难不成真想给阿姨当儿子了？”

        “你胡说什么！”

        这俩人又开始吵架。但是很明显顾泽允都不是沈湘南的对手……“你们别吵了，我觉得还是我把妈妈带回去比较省心。”

        听见我这么说，顾泽允才点头：“那好，你带她走吧。”

        顾泽允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我妈妈，这俩人都培养出感情了，我这样带妈妈走，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

        沈湘南也说了：“你想阿姨了可以来我家看她。但是只允许你看阿姨。”说完，沈湘南搂着我出去。

        他跟个打翻的醋坛子似的，我怼他一下：“你稍微也给他点面子吗，毕竟他代替我照顾我妈妈好久了。”

        “我给他好脸色他就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

        “你别乱说。”

        “我不管。”沈湘南搂着我，趁着旁边没人，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屁股，“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就不痛快想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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