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亲自教导

众长老和弟子见她睁开了眼，便不太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装模作样地望向了别处。

        林念念狐疑地看了看自己，她并不知道，方才在青玉台上，她周身的白光竟比那火红的晚霞更为耀眼，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由于还有一些弟子正在冲击元婴，徐回只是匆忙宣告了一下晋升赛的结束。

        成功突破心魔的弟子会由各峰长老带回去，以后便是真正的仙门弟子了。而未突破心魔幻境且未被李长老谋害的弟子，即日便可离开仙门，回到自己原本的宗门。

        剩下的弟子，待真相水落石出后，仙门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十余个通过晋升赛的弟子都领到了属于仙门的白玉牌。林念念见自己和落尘拿到的都是只刻着云纹的牌子，上面不着一字，不由地好奇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分管长老和善地告诉她，掌门希望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她手上的是主峰的玉牌，往后她便留在主峰了。

        亲自教导？落尘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徐回，这么多年还是化神圆满，他怕是才应该被亲自教导一番。徐回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林念念摩挲着手上的白玉牌，感觉自己离掌门之位又近了一步。

        掌门亲自教导，弟子谋权篡位，甚好。

        日落西山,余光横照。众弟子皆四散离去了，九云仍在青玉台上冲击元婴，所幸炼丹峰的赵长老始终守在她身边。

        落尘见她望着九云，轻声安慰了一句：“青玉台上有结界，不用太担心。”

        晋升元婴并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完成的，林念念记得自己当初升元婴就花了半个多月，也不知算快还是慢。

        她点点头，跟着落尘穿过一株株荫翳蔽日的古树，朝主殿后走去。他对主峰十分熟悉，林念念已经绕得晕头转向，他却轻轻松松地就把她带到了一处居所。

        居所入口竖了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面刻着潇洒飘逸的三个字——“望月居”，字体边缘已被风化，无声昭示着岁月的痕迹。

        望月居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清雅竹屋，看着倒并不古旧，落尘抬手挥去了覆在其上的结界。

        屋后林木环抱、郁郁葱葱，山泉如练，在其中蜿蜒流淌，最后汇成了屋前的一池清潭，除此之外，屋前空无一物，是一处极宽阔的悬崖平台，远望是茫茫的落日云海。清雅，却也有些孤寂。

        “这里是？”林念念觉得这应当不是弟子居所。

        她被落尘一路牵到了屋前，才等到他转过来说：“这是我曾经的居所。”

        林念念看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腼腆的神色，倒是有些促狭地问了句：“我是住这里，而不是住弟子居所吗？”

        落尘望着她的眼，柔声问：“这里不好吗？”

        “还是说，你想让徐回那个臭小子亲自教导你？而不是我？”

        落尘又往前了一步，含笑看着她，林念念当即败下阵来，眼神落到了别处。却见他轻轻拥住了她，半垂着头，很低地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念念，三月不见，我很想你。”

        “不知你，是否一样？”

        林念念的心被这话猝不及防地撞了撞，软成了一团，眼底波澜迭起，面颊和耳朵都微微泛红，而那人又将她抱紧了些，语气似是有些低落。

        “念念，为何不说话？”

        清冷的气息变得炽热又强烈，林念念抬起手，环住他的腰，深吸了一口气，才闷闷地说：“想。”

        落尘弯了弯嘴角，眼中的温柔顿时化成了一捧春水。

        余晖落尽，寒霜渐起。两人都不愿分开，然而挂在腰间的白玉牌却一下一下闪烁起来，林念念轻轻地戳了戳落尘，道：“白玉牌亮了。”

        她低下头，才发现是落尘的白玉牌。

        “掌门找你？”

        落尘点了点头，搂着她进了竹屋，又替她把四处的灯燃起，才说：“你先在此处安顿下来，我去去就回。”

        林念念目送他一路远去，接着才开始打量这屋子，屋子分为三间，陈设简单。卧房与外间隔开，里头是一张古朴的架子床，床尾处立着个空无一物的万历柜。外间放了张深黑色的几案，另一头则摆着坐塌。

        和山下的弟子居所似乎没什么区别，落尘看上去很久都没回来过了，这屋子清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白玉牌闪了一路，落尘才堪堪来迟，他看见门口只有徐回一人，不由地冷下了脸。

        “薛宁呢？”

        “宁宁，许是回妖界了。”徐回挠了挠头，跟在他身后，支支吾吾道：“师、师兄，找宁宁做什么啊？”

        “她为何会在你这里？”

        落尘转过身，盯着徐回。薛宁和苍风一样，都是狐族嫡系，在妖界是公主一样的存在，她不好好地待在妖界，却出现在徐回身边，是为何？她又为何会和李长老有牵扯？

        然而，徐回却只是站着一声不吭，神色微妙，像是十分为难，又像是在组织措辞。

        “师兄，宁宁是我认定的道侣。”徐回似是在心里进行了好一番争斗，才终于对落尘说出这句话。

        落尘静静地看着他，却不由想起薛宁年幼之时，便喜欢跟在徐回身后。

        狐族虽血脉强大，但生长和修炼都极为缓慢，妖界动荡，落尘当时要助苍风稳固妖界，并没多少功夫管她。所以百岁的薛宁，自化形起，便常常赖着徐回。是从那时，就开始了吗？

        “可她是妖族。”

        徐回整个人都有些蔫吧，他并不敢看落尘，只是低着头，说：“我知道，所以这回事，我并没有和旁人说起过。”

        “她在仙门，也只是以薛先生的名义行走，没有人知道她是妖族。”

        落尘的眸子幽深一片，他探究地打量着两百年未见的师弟，说了句：“你放一个妖族进来，就不怕她祸乱仙门？”

        徐回闻言，苦笑了一声，他掀起自己的衣袖，只见那手腕上，缠着一道厚重的黑色纹路。

        “宁宁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仙门随便一个修士，便能压制她。”

        妖族的元婴修为，甚至比人族修士的元婴修为，还要弱上不少。

        落尘的视线落在他手腕处，那是共生结。徐回用自己的修为，压制住了薛宁的修为，是控制、也是监视，薛宁若是强行提高修为，徐回便会受到反噬。

        但同时，他自己的修为，也再难有进益。

        “胡闹！”落尘带了些怒气地呵斥了一声，徐回的脸霎时白成一片，低着头挨训，“这就是你停在化神圆满，不再晋升的理由？为了薛宁？”

        徐回盯着地面，眼神很黯，隔了许久，才哑着声说：“我想护好仙门，也想护好宁宁”

        落尘简直要被气笑了，语气也带了极深的凉意：“所以你就放弃了自己的大道？徐回，你真是长本事了啊！”

        徐回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却长成了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落尘也有些头疼。找什么道侣不好，偏偏是薛宁，若是薛宁同样对他情深一片也就罢了，可薛宁，显然不是那样的人。

        “你可知，薛宁和李长老有牵扯？李长老那丹药是不是从她那得来的？”

        徐回震惊地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可能。”

        “宁宁只是偶尔帮我管一些仙门杂事，她从不插手仙门内务的！”

        徐回言辞恳切，怕不是也被蒙在了鼓里。见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落尘又看了他一眼，遂起身，临走前丢下一句：“薛宁回来后，让她来见我。”

        徐回恹恹地应了一声：“是。”

        落尘与他擦肩而过时，终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师弟，若你不是仙门掌门，你觉得薛宁，还会和你在一块吗？”

        徐回的瞳孔缩了缩，被他这话问了个措手不及。待转身时，落尘却已经远去了。

        他一个人又站了很久，久到冷风瑟瑟、渗入骨髓，才神思不属地往寝殿走。

        寝殿一片漆黑，因为薛宁的缘故，他叮嘱过仙门的长老和弟子，无事不要来打扰他，是以此处空荡幽静，没有人声。

        薛宁虽常年在仙门陪伴他，但偶尔也会回去妖界。今日午时，她突然提出要回妖界，徐回没有多想，只说了句“早去早回”。

        她离开，是发现了什么吗？李长老，真的和她有关吗？

        徐回闭上了眼，师兄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像当头一棒。他不由地问自己，当真是一无所知吗？

        如果是，那他又为何要偷偷给薛宁下共生结。

        被下共生结的人，手腕上并不会出现黑纹，若是宁宁背着他偷偷修炼，他便会受到反噬。他在赌，宁宁会听他的话，只因他说过，若是她修为过高，盖不住妖气，仙门中人就会发现她的身份。

        而这么多年，他也赌赢了，宁宁始终把自己的修为压在元婴，无比乖巧地陪在他身侧。像是信了他拙劣的谎言。

        那他又为什么要给她下共生结呢？

        他想起百年前，自己外出修补结界时，偶然撞见妖兽失控，杀死了一个仙门的弟子。而他追杀妖兽时，却发现他的宁宁眼含笑意地抚摸着那头妖兽，轻声说：“做得好。”

        他暗自心惊，却终究没有站出来，只是在事后编了个“盖不住妖气”的谎话，让宁宁压制自己的修为，又偷偷给她下了共生结。

        他不明白，但也不想明白。

        身后有人携着风霜而来，一双柔柔的手按在他的胸膛，女子慵懒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像一把勾人的刀，她说：

        “阿回哥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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