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代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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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长着一双大脚,步子迈得很快。
走廊上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幽幽袭来,芸生脚步顿了顿,须臾间背脊凉凉的惊起一层薄汗,这个香味有些熟悉······她略一回首,嗅出淡淡的金菊雅香,可脑中滑过的却不是什么书香墨客,而是白茫茫一片雪地中的寒光掠影,那个为首的东洋武士将手中的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思绪紧绷到临界点时的各种感官记忆总是异常深刻,她记得那个东洋武士身上的隐约的东洋香,似乎也是这种味道。
疑窦如结了冰的纤细蛛网,毫厘毕现。
难道这里有扶桑人?芸生骇然侧了侧身子,左手边的客房内隐隐传出谈话声,她蓦地睁大了眼眸。许是停留的稍久了些,芸生还想再仔细辨听,可那屋内却转瞬寂静,窗格上投着静止的人影,她急中生智忙弯下身子勾了勾鞋子,佯作不紧不慢的离去。
“那帮东洋鬼子又来抢皮货了,听说这次给这个数,你们那皮货庄子老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有钱不挣,又不是傻子,再说······上海那边的商会近两年都斗不过东洋商会,咱们这些做小买卖的,谁敢去当那出头鸟阿!”
芸生低下头,裹紧身上的披肩略略侧身让过身后快步赶路的货商,待二人嘀咕的声音逐渐远去她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梁茉雅高价转包了最大一间客房,对开的房门边儿站着冷脸的阿秀。芸生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有意松了松嘴角,待步入屋内,偌大的圆桌前却只坐了梁茉雅一人。梁茉雅还未来得及同楚昊轩说上话便被李景云的人一同送回了驿站,好容易缓过来便叫阿秀准备好洗澡水,一番规整后这才去请的白芸生。她是梁家的掌上明珠,即使场面再难堪也不能失了体面。
“白小姐,别来无恙。”她换上了这趟行程里最好的衣裳,一条香芋紫丝绢斜襟兰花玉扣旗袍,一片式的传统剪裁半遮半掩的勾勒出丰盈的曲线。若不是洋装在此地太过打眼,她才不要穿旗袍!她暗自拉下嘴角,早在这人离开金陵之前她便向照顾过她的奶妈打听过,她素常穿的都是旗袍;母亲亦爱穿,于是在她出嫁时备了好些件,不过悉数被压了箱底;她不爱旗袍,她不爱这样的过时派头······她给自己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旋即心里又有些生悔——昊轩都还没见过她穿旗袍,这趟再不能给他瞧瞧,往后若没了机会又怎么是好?!婉转的心意如同浇打在花园步道的流水,泼墨般四散溅落,扬起一地细尘。
她的眼波霎时似染了霜花的池水,灰蒙蒙的起了雾:曾几何时,她竟这样没信心。
梁茉雅直挺挺地坐在凳上,这种场面放在以往,定要配上最顶级的英式茶具,优雅得体的过招总好过一哭二闹的滑稽;母亲亦说过,那是很没有教养的女人才会使的手段。纤白的手惯性地在桌上滑过,她方醒过神,这里哪会有什么茶匙!
芸生望了眼她面前那碗高山红茶,有些忍俊不禁:“四少夫人,安好。”梁茉雅尴尬地收回手拢了拢头发,芸生瞥见她唇瓣边微微溢出的玫红色膏体,脸上笑意更盛。
“你,你别以为再叫我一声四少夫人就唬得了我了。”梁茉雅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要讲道理,这会儿余光瞥见一张明媚的笑颜,不由噘嘴:“你在笑什么?!”她是在得意她骗了她一次?还是在笑话她追丈夫竟追这儿来了!
芸生被这句发问问得一怔,脸上的笑意却并未消散:“我只是觉得,四少夫人穿旗袍,很漂亮。”她将目光投向梁茉雅襟上的白玉兰花扣,那朵双色缎条盘花扣下的一粒扣子对错了扣眼,虽不打眼但她却看出了她有些紧绷的肩线,大约很不自在吧······芸生这样想着,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像极了偷穿母亲的旗袍去参加下午茶会时被马卡龙勾去目光的娇憨少女。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想找人麻烦,只怕干柴堆了来也不知该怎样起火。
“我母亲替我定做的,自然样样都是顶好的。”果然,梁茉雅倨傲地抬了抬头,打量了眼一身素衣素颜的芸生。
母亲一词微微刺痛着芸生心里的柔软,她自知理亏,也不计较:“梁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想必也只有四少这样一诺千金的正派君子,才配得上自己的掌上明珠。”她的私事不便透露给外人,这番话说的恭维,却对梁茉雅很是受用。
正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样,一旁的阿秀看的着急,气鼓鼓地端了个小檀木盒子来,插嘴道:“小姐,您准备归还给白小姐的东西!您别给忘了”
归还?她记得她在金陵的时候并没有遗落过什么东西,芸生心里虽然好奇,但丫头的态度似乎说明了什么,她别开视线努力回忆······不远处的一架景泰蓝兰草悠然晃动着细长的枝叶,垂落的叶片沙沙打在左侧一扇落地铜边妆镜上,镜中映着梁柱帷幔间另一架花凳,那凳面上没放兰草,只搁了座不打眼的香炉与兰草相对。
“我离开金陵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与四少夫人互赠礼物吧?”芸生笑颜得体,梁茉雅扭过身子脸上却挂着愠怒:“礼物?呵,是我小看你了,装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高模样,背地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昊轩!”她厉声严词,垂在膝上的手却紧张得握起。
虽然事出有因,但这样的揣测放任下去,假的亦会被传成真的。芸生冷下眼眸,“四少夫人这样的身份,竟也要像那些深闺怨妇一般,拿着捕风捉影的事血口喷人不成!”她凝着丫头手里那个木盒,幡然醒悟,里面装的极可能是一份由人杜撰的“定情信物”!“我既不曾赠予夫人礼物,便更不可能给您的丈夫送礼。”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话音也硬气许多,不过听在梁茉雅耳里皆是开脱。
“白小姐,想来是我太善良了,我很应该在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时候就把话说得明白些。”浅白的香线在空中袅绕,梁茉雅甜腻腻的声线犹如圆软饱满的英式甜点,在冷硬中撑出精致昂贵的优雅,却不足够让人敬而生畏。
芸生断然站起身就要告辞,却被丫头拦住去路,梁茉雅咬牙隐忍的泪音亦将她狠狠定住。
阿秀将盒子打开,漆然幽香的木盒里只放了一张叠得方正的宣纸,巴掌大的豆腐薄块。芸生狐疑瞧着纸背渗透的墨迹,梁茉雅的话音霎时又起:“物证在此,你且认认!这字是不是你写的,你总该认得,这难道也能是我冤枉你?!”
芸生没有声辩,漠然拿起那盒中的东西,径自展开——确是自己的字迹无疑,她揉了揉那宣纸,便知是自己早些年练笔时买惯了的徽州宣。她练字的小稿素来不爱写日期落款,芸生凝住那几行短诗,一时竟也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写下的。
芸生抬眼撞见梁茉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失措,“这字确实是我平日里练手写的,这种小稿我从前还有许多,且都收在书柜抽屉里。”芸生垂眸细思,它们不会平白从书房里飞走,她记得在北平求学的时候,就算有遗留带不走的也悉数被她烧掉了······楚昊轩他!芸生骤然僵住,她想起正是在北平的时候,楚昊轩受伤时借住的地方不就是她求学时租住的四合院······他,他进过她的书房,亦动过她书房里的东西——浅浅的记忆如同深海里细碎的贝壳,被翻涌的浪潮扭转间裹挟浮起。
芸生脸色沉了沉,冷静道:“四少夫人也是富家出身,总该知道,这样的东西是没人会当做‘特殊’礼物送出去的。”她清冷的话音像是隆冬腊月里初绽的雪梅,每一丝声线里皆是划定楚河汉界的坚硬寒音。梁茉雅一瞬愣住旋即咬唇将语,芸生却不由得她再胡乱指摘自己,捏住那软薄纸片径直向那架置放了香炉的花凳走去。旅店的香炉边惯例放着火匣子,她抽出一根火柴,火药摩擦出的焦味骇住了站起身欲要上前的梁茉雅。
“你,你要做什么!”梁茉雅瞧出芸生的意图,脑中竟闪过楚昊轩极为失望的脸。“你不能烧······”低颤的话音嚅嗫在唇齿间。
“四少夫人既说这东西是我的叫我辨认,我也认出确实是我的东西。可这东西却并非经我的手送出,不问自取的东西便是偷。如今我领回失物,自行销毁,也免得留在此给四少夫人添堵。”那簇火苗就要越燃纸上,梁茉雅被那句不问自取刺痛神经······她到底还是丢了体面,忙叫阿秀去夺下那纸。
阿秀手忙脚乱地端了杯茶水向芸生泼去,“阿秀别!别湿了它——”就在梁茉雅惊呼间,门外猝然响起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梁小姐,您定的晚餐到了。”
梁茉雅哪有什么心思应付送餐伙计,只是不想叫人瞧了笑话,她一面起身去开门一面又急急扭头给阿秀使眼色。她两顾不得间拉开房门,凉风灌进温暖的屋子,屋内四角的油布灯盏摇晃起来。
芸生只能无奈捏住那纸欲将撕毁,却又叫阿秀夺了一角去,她一面收手一面往后退,只是一角还未碰到便被倚在香炉花凳上的阿秀借力一把夺过。
——嗖嗖!几声错落的气流声破空微震。
阿秀背对房门丝毫无觉,只有芸生惊见一粒钢珠大小的冷光晃眼而过。芸生本能的将双手护在腹间往那盆兰草后闪躲——嘭!香炉应声而碎粉尘飞扬的瞬间屋内四角的灯盏亦皆被射灭。洞开的房门外走廊上灯光幽暗,梁茉雅被吓得一愣,门外伙计僵滞的身影却引起芸生的警觉,她惊道:“梁小姐快躲开!”
“这,这是怎么······”梁茉雅听得芸生这声惊呼不由后背渡起森寒凉意。
她怔怔回头,只见门外那伙计仍端着空托盘僵直伫立,那诡异的场面还未辨认清楚,又见伙计身前的房门骤然合上,柔暗的窗格下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形。
“我不想这样的······”
柔柔弱弱的哭腔听得人心生怜意,却在猝不及防时骤然放出冷枪——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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