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平

林萧的故事，是从跟何平在一起时候开始的。
  南方盛夏的雨能下一整天，住宿生高中的日子形同监牢，好在牢笼里还能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事物。
  林萧没有选择午休，而是一个人呆在画室，她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能静下来安心的练习。
  晌午时分，学校格外安静，没有一点杂音。听着窗外雨打玉兰树叶的声音，让人心神宁静。林萧对着展示台摆放的静物，拿着铅笔细心的画着，排笔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格外清晰，像一首协奏曲，属于她个人的协奏曲。
  一幅静物素描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终于完成了，林萧放下铅笔，搬了凳子到走廊，坐着看雨。教学楼对面，操场、图书馆在朦胧雨水中静静地，仿佛也陷入了午睡。
  林萧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安静、细心、勤奋，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从小对绘画表现出来的热爱，高二时候加入美术生行列，开始美术生的学习生涯。
  转眼到了高三。高三的课程紧张而有序，在美术课和文化课之间林萧协调得很好，和其他偏科的艺术生不一样，林萧的文化课成绩也在尖子班的水平。
  整个年级一千多人，仅两个尖子班，林萧以美术生的身份能在文科尖子班，是个特殊的存在。和她一个班的还有她初中高中的同学李蜜，文科生，俩人算得上闺蜜了，同窗五六年，无话不说，学习上也能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高三刚开学，上了一天文化课的林萧感到满脑子的文化知识，有点脑胀，赶紧到画室，准备画点素描解压。
  林萧拿着CD机，带着耳机，第一个到画室开门，坐在自己的位置，开始石膏素描练习。CD里播着《月亮之上》，凤凰传奇的歌这首来说还是听着挺有感觉的，没有别的歌曲的土味儿，呦呦哥Rap得挺酷炫，玲花的歌声也很悠扬。
  李蜜来找林萧，李蜜就喜欢看林萧画画，眼里透着一股佩服劲。画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学也开始练习。
  这时候来了两个新面孔，一个身高180，肌肉发达，一个175左右，长相帅气，桃花眼。叶老师也跟着进来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的新同学，何平，兰勇，以后大家一起学习，相互照应。”画室的其他同学纷纷应和：“欢迎加入画室！”说罢老师便回自己办公室备课去了。
  李蜜打量着两个新同学，花痴外向的她迅速出击，开始刨根究底模式。
  “你俩哪个班的？高三了才开始学画画呢？来得及吗？”
  高个子兰勇开口说：“我们来学着玩儿，我们是体育生！以后来跟着上点课，当个兴趣课。”
  “原来如此。”李蜜一副了然的样子。跟这个高个子开始唠嗑，林萧向来内向不善交际，继续自己的石膏画。
  何平进来时候目光一直在林萧身上，被她独特安静的气质吸引，眼前这个用心练习的女孩显得很特别，眼神纯净，校服也遮不住身材曲线。
  何平拿着自己的画具选了个画架坐到林萧后面，也开始素描练习。不过他是新手，石膏像写生肯定画不了，只能拿着一本素描练习册开始临摹，也算临摹得八成像，天分有，但是不多。
  大家练习了一节课，李蜜和兰勇唠嗑了一节课，敢情这俩货就是来陪练的，一个陪林萧，一个陪何平。
  晚饭时间，大家准备到食堂就餐，兰勇又跟着说，“我们一起吧！”
  于是一行四人到了食堂。高中生总是单纯的，聊学习，聊理想，聊以后想上什么学校，毕业想做什么工作。
  李蜜问兰勇：“高三了，你们准备报什么什么学校？”
  “警校吧~”兰勇说，“我跟建平准备报警校！你们呢？”
  “我还不知道，我这成绩能不能上二本都是问题。”
  “你呢？”何平开口问林萧。
  林萧有点惊讶，从进到画室到现在她都没有说话，这回问她，她有点不知道从何回答。
  “准备报艺术院校吗？”何平继续问。
  “现在还不知道，看考试成绩再说。”林萧淡淡地说。
  “我想考警校，以后去刑警队，刑侦科也会涉及人像方面，所以提前学点美术绘画。”何平继续和林萧聊，他似乎特别愿意和林萧说话，完全无视旁边的兰勇和李蜜。
  四人正准备吃完，张妍端着餐盘走过来跟林萧和李蜜打招呼，“你们这么快的吗？我还没吃呢！”说着自顾在旁边的空座位坐下，发现旁边两位帅哥，两眼发光问，“这俩位帅哥是谁？没见过呢！”
  “我们是7班的，体育生。”兰勇话痨接上。
  “噢，以后多多关照呀！”于是乎唠嗑群又入一名嘴炮干将。
  林萧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安静内向的人，旁边怎么都是这些话痨。只能无奈加汗。
  接连这一个月，何平都去画室跟美术生一起上课，素描能力也有一定的提高，基本和练习一年的效果差不多，已经能开始石膏写生了，跟班里其他美术生的差距在慢慢缩小，经常会向林萧请教一些素描技巧

  。林萧看他的进步，心底蛮佩服的，两人的距离也有所拉近。
  周六自由练习时间，叶老师没来，画室里同学们也很自觉得练习，毕竟这学期末就要开始艺考了，美术生们的时间争分夺秒，格外珍惜。
  林萧对着断臂维纳斯石膏像，细心地刻画着阴影明暗。
  后座的何平，拿笔在素描纸上开始人像侧面写生：柔软的黑色长发披肩，黝黑的眼珠，眼神娴静，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圆领T恤没有挡住性感的锁骨。黑发温柔得散在肩上和胸前。
  一幅完美的侧面素描。
  李蜜如往常一样来画室找林萧，从后门进来看见何平的话，开始一惊一乍，“喂，你画的是林萧？可以呀！”眼神揶揄的似乎看穿了一切。
  旁边的同学们听见也凑过来，嘴上赞扬画得不错，笑意却说明了一切，一副我们都懂的的样子。
  林萧回头看了一下，说，“确实画得不错，九成像，就是明暗技巧需要加强。”
  何平眼神也透着坦荡，脸上充满笑意的看着林萧，林萧有些不好意思，找个理由上洗手间去了。
  在洗手间的镜子看着自己，脸色微红，调整好状态后才回到画室。
  十月的桂花香，有一股恋爱的味道。十七岁，天空上的云，都是心型的样子。
  到了学生们的放风时间。李蜜邀林萧出去逛街。路过旁边的中学门口，看到校园了隐约有几个男同学的打闹。
  李蜜不禁想起中学时光跟林萧说，“我们上中学那会可比现在乱多了，校园打架、帮派、霸凌什么都有，这才过了几年，校园整顿得不错！”
  “确实是，想我初一的时候，刚到学校，还被班里几个男孩子为难，想想还挺可笑的。”林萧说着不禁回想起三年前的初中时光。
  那时候林萧一家还没有搬到容城县，在附近镇居住，就近中学走读上学，爸妈怕她住校被同学欺负，宁愿让她辛苦点，每天往返学校。
  初中时光确实不怎么美好，好在林萧向来是个乖孩子，或者说是开窍晚，只会学习不懂玩儿，树欲静而风不止，漂亮女孩子总是容易遭到骚扰，同班的几个男同学有事没事就来撩。
  那天刚放学，林萧从教学楼下来，准备回家，几个贱嗖嗖的男同学准备对林萧出言不逊，林萧不理会疾步往校门口走，走在樟树下还是被拦下来。
  “听说你成绩不错，我们三个的作业就交给你了。”为首的胖墩语言嚣张。其他俩货跟在一旁起哄。
  胖墩正准备把作业硬塞给林萧时，不知道哪来的足球击中了脸，猪脑袋嗡嗡地，正准备发作，看见旁边走来捡球的男生，瞬间闭嘴，拉着其他俩货带着作业走了。
  林萧看着站不远处拿着足球的男生，没有目光对视。樟树下，男生的侧脸轮廓清晰，眼神淡定，完全无视林萧自顾地走了。
  此后，林萧再没有被贱男骚扰，安心的学习，顺利考上县高中，但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樟树下的那个人。
  “唉，你看前面是不是兰勇他们？”李蜜惊喜得认出了前面的同学，言语声把林萧从记忆中拉回来。
  “你们去哪呢？”兰勇跟李蜜聊着。
  “去吃饭，怎么，要不要请客？”李蜜倒是不放过机会。
  “走吧！我们平哥请客！”兰勇说着揶揄看向何平。何平倒也爽快，说：“没问题，吃什么，你们说。”
  “烧烤吧！”李蜜哈喇子快流出来，关在学校一周，不吃点重口味都对不住这个礼拜熬死的脑细胞。
  四人来到烧烤摊坐下。林萧不善交际言辞，主要还是听，听李蜜和兰勇唠嗑，看街上人来人往，也许是出于职业病，林萧对往来每个人的言行、神态、相貌都尽量观察仔细，随身带着迷你速写本，在等烧烤的这会开始画起速写。
  何平眼神静静的落在林萧身上，看着她画画，看着她脸庞，看着她的手，这是天生为画而生的手，白净、修长。
  “你上次说你想报什么专业来着？”何平找话题和林萧搭话。
  “现在还不知道，”林萧见他执着于问她大学专业，还是跟他聊起来，“可能报油画吧，”
  “你挺适合的，专业基础扎实，长得本来就很有艺术家气质。”何平不吝惜对林萧的夸赞，林萧倒有些不好意思。
  “看情况吧，过一个月要去N市考前集训，你去吗？”
  “我不去，我主要还是主攻警校，”何平说，“挺可惜的，我其实很想跟你们去，没有机会。”
  “你要报警校?看好哪个学校了吗”林萧此刻对他的理想也有些好奇。
  “嗯，N市的警察学院。”何平说起来是志在必得。
  “那先预祝你一考必过！”林萧温柔地笑道。
  何平很少见她笑，这会看得有些失神，眼神一直专注看着林萧。
  “喂，瞧你色眯眯的，看上我们林萧啊？”李蜜在旁边打趣他。
  “看上有什么，我平哥这么优秀，林萧这么漂亮，金童玉女！”兰勇在旁边起哄，两人一唱一和，搞得林萧非常不自在，何平倒是大方，一点不解释。

  四人吃完烧烤往学校走。
  “砰！”一声刺耳的声响，紧随着听到对面巷子传来的嘈杂人声。
  “站住！警察！”好像有警察在抓人，几个人中有一个倒下，手捂着腹部，夜色昏暗看不清具体情况。
  这会有个中年男冲着林萧他们这边跑来，手里还揣着一袋子东西。
  眼看要撞上林萧，何平眼疾手快把林萧搂过来，快速伸脚把中年男绊倒，中年男摔倒后，手上的枪也摔了出去。
  后面追来的警察迅速摁住中年男，拷上手铐带上警车拉走，留下两个便衣收了地上的枪往巷子里赶，把倒下的人扶起到救护车上。
  林萧花容失色，惊魂未定，缓过神后听何平说,“好像是缉毒警，有一个人中枪了！”
  “我们还是赶紧回学校吧，”李蜜也非常紧张害怕，甚至有些发抖。
  一行人抓紧回到学校，坐在教室里林萧的心绪才稳定下来，这晚上的遭遇有点吓人。
  她们所在的县城是边城，虽说贩毒的事有听说过，第一次近距离遭遇也是非常刺激，枪声现在还在脑子里回荡。
  隔了两天的周一，李蜜在教室和林萧写作业，突然说道：“那天晚上被枪击的那个叔叔你还记得吗？”
  “嗯？”林晓疑惑她说起这个。
  “听说是我们一个初中同学的爸爸，”李蜜说着。“说是拉到医院不久就抢救不过来，没了！”
  林萧沉默了。因为缉毒牺牲的事在新闻里听说过，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事，心里过于沉重，久久说不出话来。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有些人为我们负重前行付出生命，此刻她们还好好活着，真好。
  带着沉重的心情，这几天的学习似乎都不在能进入状态。
  何平教室在二楼，他过来看林萧，看着她心不在焉状态不行，邀她去操场散步，想着怎么安慰她。
  两人在操场上走着，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操场各个角落，有谈恋爱的，有跑步的，有踢球的，初冬的傍晚干燥且清冷，林萧经不住吹打了一个喷嚏，手有些冰凉，揣在胸前搓了搓。
  何平停下脚步，站在林萧面前，认真的看着她，双手覆盖住林萧的手，给她搓手取暖。林萧想伸手回来，被何平执意拉着，气氛一度有些暧昧。
  林萧低眉垂眼，不敢去看何平，任由他搓着手，过了好一会有些暖意了何平才放开。
  “暖了没？”何平大方的问，眼睛看着林萧。
  “嗯。”林萧看了一眼他，眼神别过前方继续走着，内心有些波澜，她懂何平对她的意思。
  何平看着这个将是他一辈子的白月光的女孩，眼里有光，嘴上挂着笑意，
  情窦初开的年龄，朦胧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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