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有人喜欢夏天就有人喜欢冬天，有人偏爱比自己大的恋人，有人就偏爱孩子，有人偏爱中国风长相就有人独爱外国认深邃的眼眸。

        事实上，喜欢千奇百怪，其实并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但前提是，不侵害他人的利益与安全。

        颜瑜大一偶然救下的那个小女孩是张飞扬第二次找小姑娘，他身边总是很多女人，清纯可爱的，妩媚动人的，尽管他长得并不能算好看，但是这一缺陷也被他的出手阔绰补足了。

        听说他进局子之后他爸费了很大的劲把他捞出来，在家里严严实实关了一个月，等他回了学校，又找人盯着他，那段时间颜瑜确实能在学校见到不对劲的高大个，他才刚刚冒头的，独属于自己的癖好就这样被强硬的掐断了。

        没有什么能一直压抑下去，要么爆发要么毁灭。

        张飞扬当然是选择爆发的那一类人，但是爆发的对象永远是别人。

        颜瑜没能再接着想下去，有人在按门铃，可能是方残听回来了，可能是楼上的老人家，可能是来带走他的黑白无常，他左手无力，把手上的湿巾扔进马桶，按下按钮，把泛红的水冲下去，拉了拉自己的嘴角出去。

        他去开门，面前却是一张娇小青涩的面孔，颜瑜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疑惑的看着对方。

        谢玉欲言又止，想说不敢说的样子。两个人正僵持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方残听看他们两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上去拉他们进屋，把火急火燎的二两先放进去吃饭。

        “你两干嘛呢不会不认识了吧”

        “啊”谢玉疑惑的看了看颜瑜，又看向方残听，心中的猜想验证了八分。

        倒是颜瑜先开口，对她笑了笑说，“是我，颜瑜，你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叫我小鱼吗”

        见没认错人，谢玉和陌生人相处的一点局促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哥哥。”

        “嗯，时间过去了太久，我都有点认不出了。”

        方残听在一边插话，“是啊是啊，谢玉你也没认出他来。”

        “我看着眼熟，但是感觉不一样，就没敢问。”谢玉低着头，嘀嘀咕咕。

        方残听指了指一边的刘子言，给她介绍，“这是我好朋友，你叫他叔叔就行。”

        谢玉真的管刘子言叫叔叔，刘子言脸都黑了，生无可恋的看着方残听，方残听笑的弯了腰，刘子言往他肩膀上招呼了一下，勉强微笑着转向谢玉，有点咬牙切齿。

        “我和他同岁，你叫我叔叔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要是说长相可能是方残听更讨小姑娘喜欢，但声音绝对是刘子言的更好听，毕竟是靠声音吃饭的，撒起娇来比女生还厉害，谢玉眨眨眼，点点头，忽然又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你的声音好耳熟，像我知道的一个歌手。”

        “是吗你知道的歌手叫什么”颜瑜弯腰一边给他们拿拖鞋一边问。

        “子不言。”

        方残听在一旁打了个响指，插着口袋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恭喜你，这位哥哥叫刘子言。”

        谢玉把这两个名字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琢磨，终于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别的话了，刘子言左看看又看看，见人家是在是没有别的意思，忍不住问，“就这样不要个签名什么的”

        谢玉尴尬的摆摆手，解释道，“是我一个朋友很喜欢，但是我们现在已经……不一起玩了。”

        “哦，这样啊。”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的烦恼，高中女学生的烦恼无非就是暗恋的男生和自己身边的闺蜜，刘子言见她有点低沉的样子没再说话，他也没机会说话，因为方残听把他拎进厨房帮忙了。

        “颜瑜你招呼谢玉玩儿。”

        “知道了。”颜瑜看着情绪有点低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带她玩什么，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很得心应手吧。

        “搞什么方残听你叫我来吃饭吃饭就是吃剩饭啊”刘子言看着方残听从冰箱里端出一盘盘菜来，靠在流理台边，噘着嘴，很不满。

        “是又怎样那也不能浪费吧。节约粮食人人有责。”

        刘子言眉毛都挤在一起，很为难，低头沉思着，方残听正在水龙头下洗着手，忽然被他强行击掌，溅起一脸水花。

        “理由正规，组织同意。”

        方残听转手就甩了他一脸水，气笑了，“他tm的有病，谁管你同不同意，我是通知你。”

        “好，行吧但是我还有件……”

        他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就被电话声打断了，两个人都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机，方残听的手机没反应，刘子言的手机一下下闪着光，屏幕上两个字方残听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颜瑜和谢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斤趴在电视机前坐着，猫尾巴在地上扫过来扫去过，一副大爷带着小弟看电影的模样坐在前面地板上。

        方残听看着手里的盘子忍不住想起了宋闲，总觉得好像有很久没见了，可是明明下午才见过。

        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给宋闲打电话，想听他说话。

        刘子言打电话的声音大起来，还夹杂着怒气，刘子言脾气很好，和宋闲颜瑜这样的缺少活力的人不同，他对大部分事情都看得很开，所以不在意不纠结，方残听认识他五年了，很少见他说话语气这么重。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淹没了别的声音，他从微波炉里拿出鸡汤，胳膊肘碰倒了一边的碗，几颗葡萄骨碌碌滚进洗手池，在水里剔透发亮。

        宋闲拿来装葡萄的碗是方残雪花了五百块保下来的“贵重物品”。

        他小时候喝奶就是用这个碗喝的，喝一大碗，嘴巴周围一圈白胡子，方正去世之后，方残雪不得不立刻去接戏赚钱，但是这并不见简单，她没有资历，没有门路，甚至都没有公司，一开始，她接到的跑龙套的戏还是托了邱浩的福接到的。

        总算几年后，她出演一部大女主剧的女二，虽然这资源来的并不干净。

        她长相惊艳，演技可圈可点，也是由此，才渐渐有了点人气，现在只要是问到她什么剧改变了她，或者是什么剧让她印象深刻，她就得提那部剧。

        四年后方残雪带着方残听和颜瑜搬家，方残听坚持不要这个碗，觉得可耻，方残雪却很喜欢，给了他五百块，让他把这碗留下，方残听很有骨气的答应了。

        拧掉水龙头的时候才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他有点纳闷自己的手机铃声怎么变得这么小，看到来电显示后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件事了，迅速在衣服上把手上水渍擦干就接起电话。。

        “喂。”动作快速利落，但语气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

        “消灭饭菜的行动进行的怎么样了”

        外面沙发上两个，门口玄关柜子边站了一个，再加上自己，方残听觉得肯定不会有问题，信誓旦旦的说，“没问题。”

        “那就好。”

        “嗯，还有别的事吗”有时候，方残听架子端的比他头上的橱柜都要高。

        “嗯没事不能打电话吗那你们小孩平时都用微信”宋闲并不恼羞成怒，还逗他。

        “不要以为你老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方残听说完才觉得后悔，想开口补救一下，没来得及。

        “小没良心的，今天下午你把老人家的腿枕疼了，怎么办”他那句“小没良心的”带着笑，甚至裹着宠溺，听的方残听耳根痒，右脚一踮，提腰坐上了流理台，洁白柔软的脚跟抵在下面的柜门上，冰冰凉凉的。

        “正值当年，哪能这么脆弱你少来讹我。”

        “唉，我不是已经变成“大叔”了吗”

        先叹了口气，又哀哀的叹息，演戏似的，方残听觉得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来事，装模作样的感慨时光的语气刚刚好，还记挂着那天叫他的那句“大叔”。

        “当我错了，行吧”又不耐烦又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宋闲弯了弯嘴角，腿上的书滑了下去，响声在空荡荡的别墅回荡，敲着人的耳膜，方残听也听见了。

        “什么掉了”

        “一本书。”他把书合上，封面是一只巨大的金毛，烫金的一行字“如何克服对宠物的恐惧”

        方残听哦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又不大想挂电话，一边是刘子言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一边是宋闲微不可查的呼吸声，一边焦躁一边安稳，他在这截然不同的两极氛围中找到了平衡。

        就这样举着手机不说话好一会儿，方残听感觉再这样下去就有点难以收尾了，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不说话也舍不得挂电话，实在是太暧昧了，打算扯个借口挂电话，宋闲先开口了。

        “早点睡，晚安。”

        “嗯，晚安。”方残听伸手捏了个葡萄咬在嘴里，声音绵绵的，含含糊糊，不太清晰，宋闲心里蚂蚁爬过似的痒起来。

        挂了电话方残听松了一口气，依旧坐着，看刘子言撑着墙压着声音说话，没出去，双腿一用劲，在饭菜的香味中左右晃荡。

        宋闲把手上的书扔进沙发，自暴自弃般用抱枕压住不再看一眼，上楼去了浴室。

        他今晚大概会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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