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十二点多了方残听把东西交给李琪琪，抻了个懒腰往家赶，田叔换班了，这个保安方残听不太熟，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就走了。

        轻手轻脚的开门，溜出来家里一缕亮光，方残雪缩在沙发上睡觉，盖着条草莓毯子，方残听看了一眼挂着蘑菇牌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想溜回房间。

        “等等。”刚刚还闭着眼睡觉的人忽然出声，方残听站住了回头看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干嘛啊”

        “厨房有汤，喝不喝”

        方残听踩着拖鞋去厨房，纳闷道，“不会是我早上煲的吧”

        “不是啊，颜瑜做的。”方残雪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起缩进了厨房，身后一斤二两也跟着进来了，眼巴巴的看着方残听手上的碗，方残听捡了块骨头出来扔给二两，靠着流理台，一只脚踮着靠在柜门上，喝汤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你这次能休息多久”

        “一个月吧，能好好陪陪颜瑜了。”

        “陈飞扬必须给他弄进去才行，不然颜瑜总是安心不了，我也是。”

        方残雪给了他一个栗子，“歪门邪道的事少做，能找到证据早就报警了，两年前那个姑娘不是死活不肯承认吗又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强jian，除非他爸倒台，不然你能怎么办”

        “唔。”方残听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把碗扔进洗碗槽，“其实我一直在想，他会不会还有前科第一次就敢露天席地办事，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方残雪捏住自己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玩，漫不经心的说，“我早就找过，找不到。当时是顾宛找人去打听的，他的高中同学里有几个是说他那时候强过一个女孩子，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也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发生了几件不寻常的事这么猜测出来的，算的上是流言，根本无从查起。”

        “什么不寻常的事”

        “就说有个女人闹到学校找陈飞扬说他欺负了她女儿，把她女儿害得好苦，还说要去报警，后来又是不了了之，好像是保安把人赶走了，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还有就是听说陈飞扬一个多月没来上学，就这种事情。”

        方残听点点头，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已经开始打算盘了。

        方残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捂着嘴说自己困了要去睡觉了，方残听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听到她轻轻的关门声，厨房的灯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但是卧室那边却一片黑暗。

        洗完澡出来肩酸背痛，方残听歪歪头，在颜瑜房间口站了十几分钟才叹着气回去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灯都已经关了，又爬起来设了早上七点的闹钟。

        一切真正归于平静的时候，正好是一点四十四分，颜瑜眼睛酸涩，控制不住的留出眼泪，他强迫自己闭眼，告诉自己要休息了，但是大脑却活跃着跳舞，欢呼，心脏也欢天喜地的伴奏，他的身体在跳自己的舞，他即将盛开，如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他的灵魂却正在腐烂。

        窗帘透进来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光亮时，楼下传来了喇叭声，长长的拉着线，围着公园一圈，渐渐听不见了。

        刷刷刷的扫地声，叶子挤在一起推搡的声音，竹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环卫工人和早点店老板微弱的招呼声，放肆开合蒸笼的碰撞声。

        隔壁的手机落地声，方残听猫儿一样的嘤咛声，软软的一声“唔”后是开门声，紧接着就是自己熟悉的狗叫和二两兴奋的跑步声，浴室的门关上，打开。大门打开，关上。

        这最普通最平凡却又最美好的生活。

        起床，房间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把被子叠好，洗一次干净的脸，坐在沙发上撸猫，等方残听回来做早饭，他们吃完早饭后他去叫姐姐起床，自己去洗碗。

        方残听回来的时候还拎着几盒月饼，颜瑜笑了，扒着沙发，眼神亮晶晶的，问他，“听听，准备送给宋医生”

        方残听蹲在玄关给二两擦脚，抬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送给他啊这是给姑母他们的。”

        颜瑜泄气般坐回去，气鼓鼓的，半年多来第一次有点生气。

        “我恨你是块木头。”

        “你说什么”方残听是真的没听清，因为二两一直在闹，哼哼唧唧的在挣扎还想出去玩，刚在楼下碰到一只萨摩耶，他见到人家第一眼就要上去骑人家。

        “我说你看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只猪。”

        方残听暴走，冲到他身边，“嘿我说你，今天反了天了，你自己去做饭。”

        颜瑜噘着嘴，真的去了厨房，“我做就我做，我说的是事实。”

        “我看得清。”他这么反驳了，可惜颜瑜已经在开冰箱了，没听清。

        颜瑜难得做饭，方残雪揉着眼头发乱糟糟的出来见方残听蹲在桌边玩拼图，人缩成一团，凑过去问他，“你哪来这还是柯南。”

        “就是我的啊，你快去刷牙吧熏死我了。”方残听抱着拼图挪了挪，嫌弃的挥了挥手，不肯让方残雪看了方残雪捂住嘴呼了口气，骂骂咧咧的去了卫生间。

        早上吃什么都可以，但是颜瑜却做了很多，三明治啦煎蛋啦，牛奶咖啡啦，蔬菜汁啦什么都做了一点，方残听姐弟苦着脸坐在桌边，颜瑜还在一趟趟端东西。

        “颜瑜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啊。”

        “没啊。”颜瑜对他方残听笑笑，“忽然就想做饭了。”

        “是不是出事了”方残听的眼神一直落在颜瑜身上，方残雪也看着颜瑜，颜瑜躲开他们的眼神，转过身去，脸上没有什么笑意。

        “没有，就是姐姐回来了挺高兴的。”

        方残听和方残雪巴不得看到他和以前一样一惊一乍的活泼样子，他现在活泼起来了，他们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饭后方残雪在家里东转悠西晃荡的收拾东西，颜瑜坐在沙发上，一斤二两破天荒的粘着他，抱都抱不动。

        “这两狗崽子，前段时间还对你爱答不理的，今天怎么这么黏糊，平时早就跟着我姐去捣乱了。”

        颜瑜摇摇头，“可能是舍不得。”

        方残听拎起一斤，他抓牙舞爪的要往颜瑜身上蹭，方残听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不是不回来了，都五岁了还撒娇，没出息。”

        “汪汪汪。”二两冲着方残听叫，意思是让他把猫放下，方残听放他去颜瑜怀里，发现颜瑜又在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看着我。”

        “听听你真的好迟钝。”颜瑜瘪瘪嘴，低头去撸猫。

        “你变相说我傻”方残听翘起腿，举起手机回信息。

        “你就是迟钝，你总是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你大还是我大你什么资格说我”

        “这和年纪没关系吧。”颜瑜瘪瘪嘴，“不然你怎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方残听打断了他的话，“你别cao心了。”

        方残听说完这句话转手就给宋闲发了消息，祝他中秋节快乐。

        宋闲秒回。

        “节日快乐小孩。”

        方残听心情很好的哼了一声，退出微信，上微博看看有没有吴子轩的消息，暂时还没有，晚上去文化馆的事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方残听无事可做，又低头去拼桌上的拼图。

        出门的时候颜瑜走在最后，一斤和二两跟在他后面。

        “等一下。”

        “嗯怎么了”方残雪蹲着系鞋带，闻言抬头去看颜瑜，只能看见他尖尖的下巴和纤长的睫毛。

        “我的药没带，我去拿一下。”

        “今天的吃过了可以不用带，明天回来再吃。”

        “我还是带着吧。”

        颜瑜解释着，转身往自己房间去，耳朵后面贴着创可贴，方残听正想叫住他问他怎么了，他已经进了房间，方残听只来得及看见他黝黑的头发和今天穿的黑卫衣的一角。

        颜瑜把所有药都塞进卫衣口袋，俯身把自己的枕头上的褶皱抚平，轻轻拍了拍，就这么弯着腰站了一会，俯身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一斤二两扒着他的裤腿，他无可奈何的把一斤抱起来，蹭蹭他的鼻尖，把房门关上。

        一斤和二两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拉着颜瑜的裤腿不让他走，边扒拉边叫，叫声格外凄惨，一开始方残听以为他们生病了，好一阵简单的检查，发现身体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费劲的把一猫一狗扒拉下来，快速关上门，三个人却谁都没动。

        一斤二两在里面挠门，一边挠一边叫，方残听把手上的月饼一丢，开门抱起一斤，忽然从一侧伸出来一只手，颜瑜蹲在他旁边，眼睛湖水一样水灵透亮。

        “给我吧哥。”

        方残听点点头，松了手一斤立刻曾经颜瑜怀里，颜瑜亲亲他，又亲亲二两，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虽然还是不乐意，继续挠门，却已经不再凄厉的叫了。

        “怎么哭了”方残听冰凉的手指划过颜瑜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突然好舍不得他们，好丢脸哈哈。”颜瑜抹了一把脸，笑了笑。

        “没事，这正常，其实以前我每次离开家的时候也偷偷哭的。”方残雪对颜瑜眨眨眼，煞有介事的说。

        “是的，你姐才是最没有出息的人。”

        方残雪当即就招呼了方残听一巴掌，“死小子，你又不知道。”

        “我就知道。”方残听站的离方残雪远了一点，把颜瑜推到她面前去。

        “别逼我亮出你小时候料尿裤子的照片。”

        “靠，我也有你黑照。”

        “哈哈哈哈你们还是小孩子吗”颜瑜捂着嘴笑了，眼睛眯起来，睫毛颤颤巍巍，落了几颗星星在上面。

        这么久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负担的笑。

        方云一早就盼着他们仨来了，听到门铃声急急忙忙去开门，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哎呦哦，小雪你让姑母好好看看瘦了没有，小鱼你也很久没来了。”

        颜瑜有点无奈，换鞋进屋，扭头跟方云说，“我前几天才来过了啊姑母。”

        “都半个月了。”

        方残听在后面提着东西跟着进屋，正低头找拖鞋，就觉得手上重量一轻，那几盒月饼被方云拿走了，方云笑眯眯的看着他。

        “死小子，你这身上青青紫紫的，又打架去了还有你这脸上怎么有疤啊这么好看的脸。”方云在他脸上拍了拍，叹息着。

        “没打架，就惩奸除恶。”

        方残听背着手进去，和他们一起挤在邱浩身边看照片，方云擦擦手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盘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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