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管是出于工作还是因为方残听，他都会继续查下去。颜瑜是在他手下治病的时候自杀的，对宋闲来说，这是绝对的失败。

        但从更深层次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遗憾，让人难以忘怀的的事，他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整完都没睡着。

        欧阳夏一直在榆城，认识的人多，人脉关系网比自己大，宋闲就是让他帮自己查的，正是歪打正着，欧阳夏就是曾经给江晓斯整过容的医生。

        宋闲研究生的时候研究过恋童癖这个课题，欧阳夏皱着眉严肃的告诉他三年前颜瑜牵扯进去的那桩案子的时候，他立刻就有了一个猜想。

        侵犯孩子和成人不一样，没有人会把恶意加诸于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对孩子总是宽容的，所以这种事只可能引起周围人的辱骂和反抗，即使陈飞扬有钱有势，他也不可能第一次就敢露天席地强上，宋闲几乎是立刻就断定了他两年前那次不是初犯。

        宋闲找了不少人去打听，线索同样是到他高中的时候就完全断了，如果不是江晓斯在欧阳夏手下做过手术，恐怕宋闲也找不到她身上。

        “那你准备怎么办”

        “报警呗，虽然我很想亲手弄死他。”但是颜瑜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什么时候”

        “等吴舜的事再过去一点吧。”方残听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怕你太累了。”

        方残听闻言只是又看了宋闲一眼，没说什么，对宋闲这种莫名其妙总是想要表达一下关心和亲密的话有点不理解。

        “你这人真的莫名其妙。”

        “嗯？”

        “你说话真的是……”

        方残听没说完，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宋闲接过话说，“过于亲密？”

        方残听闷闷点了点头。

        “我怕你忘了。”

        “什么？”

        宋闲看着他，悠悠叹了一口气，“怕你忘了我说喜欢你的事，你不喜欢？”

        方残听赶紧接话，“我又没这么说！”

        “哦。”宋闲看他脸都急红了心情忽然变得很好，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方残听刚辞职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想了半天不知道想吃什么，随后有气无力的说，“不知道，随便。不然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宋闲轻轻嗯了一声，但是没有改变线路，似乎也不是很想送他回去，方残听发现了也没说什么，撑着下巴看着路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阵后他发现这条路有点眼熟，挑眉看了宋闲一眼问道，“你要带我去哪？你家？”

        “嗯，回家做饭。”

        方残听叹了口气，不甚理解，“回你家也是回回我家也是回，你折腾这一躺干什么？”

        宋闲抿了抿嘴没说话，方残听这句话听在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舒服，你家我家，他其实只是想带他回家。

        方残听今天精力透支的有点厉害，看宋闲不说话，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又觉得他这幅不说话的样子看了让人烦躁，便闭着眼眼不见为净。

        宋闲不知道他只是心里烦闷闭着眼在休息，以为他是睡着了，伸手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方残听呼吸骤停了一瞬，眼看着又要脸红，听见宋闲自言自语。

        “睡着了？”

        低声说完这三个字他叹着气说，“小没良心的，我被你搅的失眠好几天了。”

        方残听睫毛颤了颤，没睁眼。

        宋闲抱起方残听来太过熟练，方残听僵硬在他怀里，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让他发现自己在装睡。

        宋闲抱着他轻轻掂了掂，发觉怀里的人似乎轻了不少，垂眸仔细又认真的扫过他的脸，视线最终落在他没有几分血色的唇上，眼神明显深沉了几分，但是直到把他好好的放上床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坐在他身边。

        方残听躺的笔直，能感觉到房间里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能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宋闲身上传来的温度，很暖，很安心。

        宋闲原本是有病案要写的，可是只要方残听在他跟前一站，甚至随口说一句话，他都不想走，更何况他现在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方残听不知道宋闲在干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和自己微弱平缓的呼吸声缠绕混合在一起的，属于他的清冽呼吸，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一直等到他自己都要撑不住睡着了，身边才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残听原本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他在脱衣服吗？要上来睡觉？还是在做什么？

        额头上附上一只冰凉的手，刘海被人轻轻撩上去，方残听在被子里面捏被子的手停了，不知所措的紧闭着眼，没控制好呼吸声都暂停了一瞬，很快又小心又轻巧的呼吸起来，像是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额头被温暖柔软的物体触碰上，一触即分，对方似乎也把呼吸放轻了，小心翼翼的，甚至亲到了眉毛上。

        方残听猛地翻了个身，把脸背过去，他怕宋闲看到自己发烧的脸。

        宋闲看到他忽然翻身也是吓了一跳，但是躺着的人除了翻身又没有别的动作，宋闲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垂着眼看床上鼓起来的一团，抿了抿嘴。

        “对不起。”

        方残听皱着眉郁闷了一下，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很快又听到宋闲说，“忍不住了。”

        宋闲轻轻关上门，有点挫败的去了自己的书房。

        一片漆黑的房间内，床上原本安分躺着的人忽然掀开了被子坐起来，捂着滚烫的脸进了卫生间，凉水贴上肌肤的瞬间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看着镜子里有点慌张的自己方残听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宋闲卫生间的东西很少，收拾的也很简约，在镜子前摆了一盆很小的仙人掌，牙刷被子搁在一边。

        方残听看了一下那管牙膏，那还是自己在超市凑满减的时候买回来硬塞给宋闲的，橘子味。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刚消下去的潮红又返回他的脸，方残听泄气般缩回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做了一个炙热又滚烫的梦。

        这直接导致他隔天清晨严词拒绝了宋闲要送他回家的请求，甚至差点和他吵起来，他在小区门口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打到车，还要骗宋闲自己早就到家了。

        方残雪暂时没戏，整天宅在家里，除了偶尔去拍个广告就没什么事，每天都在家研究做菜，但是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很难吃，她不像是在做饭，倒像是在借着机会发泄情绪，并且强迫方残听必须吃的干干净净。

        方残听从宋闲家回来之后也闲在家里，没事就找李琪琪问一下刘子涵那边的情况，再找找拍自己照片的人，在接电话和打电话之间打转转。

        微博上讨伐吴舜和吴子轩的人越来越多，方残听懒得上网看人家吵架，知道吴舜供了王文出来这事还是李琪琪打电话告诉他的。

        “那陈德政呢”方残听开门见山问。

        “听说上面已经在调查他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吴舜是真的供出了不少人，赵妍、万柳、陈高歌他们，你自己去看微博都出了消息，虽说不是官方通报，但是小道消息已经在网上吵翻天了。”

        “知道了，刘子涵不是跟着陈德政吗什么情况”

        “都跟平常一样，不过刘子涵说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能不能回来不好说。”

        方残听伸手接了一下方残雪的盘子，夹着手机，说话声有点怪，“陈飞扬那种人渣，估计他爹出事只会觉得高兴，让他继续跟着。”

        “行，你辞职了打算干嘛”

        “不知道，那些照片的事我还没解决，我现在可还在刀尖上，哪有心思说这个。”

        “知道是谁拍的吗”

        方残听语气有点烦躁，“就是不知道，我打听很久了都没找到。邱叔说是个个人企业，你觉得这可能一定是个幌子，哼，到时候这可又是个好话题，你想想看，专业记者跟踪尾随偷拍，是个能上头条的社会新闻。”

        他把“社会”这两字咬的很重，两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性质和那些明星出轨找小三的娱乐新闻不一样。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还没想。”

        “你tm的能不能行了赶紧赶紧，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我来查。”

        “你最近不忙？吴舜的事什么时候开庭”

        “还早，忙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瞎琢磨，吴舜的案子现在还在检察院审理。你最好在这件事的审判结束前把自己摘出来，不然，记者违背职业道德法律法规违法跟踪的事就会被曝出来，到时候你就是下一个网暴对象，我先提醒你，网上的喷子你可打不着。”

        “你当我不想都跟你说了我连人都找不到。”

        “说了我来查，你赶紧的资料给我。”

        “行行行，等会的，别急，而且现在我姐也在帮我找着。”

        “那还差不多，以后吴舜开庭你去不去看”

        方残听看了一边看电视的方残雪一眼，回绝了，“不去吧，号都摇不到。”

        李琪琪在这方面的鬼主意一向很多，笑着说，“有我在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就说去不去吧。”

        方残听垂下眼，又拒绝了，“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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