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行尸综合征

“你的手机，”林唐的视线在叶寒身上迅速逡巡了一圈，笑语吟吟问应宽，“急吼吼地跑出来，不像你的风格。”

        叶寒下意识往应宽身边靠近，无心的小动作让应宽莞尔。

        “这是我的女朋友，叶寒。”应宽对林唐介绍着，随即低头对叶寒说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林唐，华大毕业，你的学姐。”

        “我知道你，”林唐主动伸出手来，“主播边盼，我和我的弟弟都是《予光。》的忠实听众，很荣幸能认识你，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叶寒怔了怔，林唐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尴尬笑道：“我的弟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他拜托我一定要拿到你的签名。”

        “哦，好，但是我没有笔……”叶寒低头找笔的时候，应宽拍开林唐的手。

        “要签名有的是机会，现在我要带她回家了。”

        “你也太小气了吧应宽！”林唐抗议，应宽只当没听见，搂着叶寒的肩膀，朝她摆了摆手，“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是哪天！”林唐在身后扬声问道。

        叶寒局促地回头说了句抱歉，应宽拉回她，低声说道：“走。”

        正午三点的太阳灼热地烧在人的身上，叶寒出了门，嘀咕了一句：“都已经过了寒露了，怎么还这么热！”

        应宽点点头，看她白嫩的脸蛋在阳光底下晒得通红，不由皱了眉头。

        “怎么？”叶寒有些疑惑，就见应宽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又往前走了两步，一道阴影正好牢牢罩住这叶寒。

        叶寒抬头咧嘴笑：“应先生，你可太瘦了，影子都遮不住我。”

        “影子的面积计算可不单单和人的面积有关。”应宽说着，伸出一只手遮住叶寒的脸。

        叶寒回道：“那也得多吃点肉啊，太瘦了不健康。”

        应宽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疑惑道：“怎么了？”

        应宽挪开视线，郑重地点头说道：“最近是该多吃点，好好补补元气。”

        叶寒：“……”

        怎么又在破路上开飞车啊……这个人。

        瞪！

        “你下午还有事吗？”应宽突然问她。

        叶寒摇摇头，应宽牵起她的手：“走，看电影去。”

        叶寒满心以为两人是要去电影院看电影，结果兜了一圈，两人又回到了家里。应宽特意挑了一部热门的泰国恐怖片，尝试做恐怖片的脱敏治疗，结果还没看完半个小时，他已经浑身冒冷汗。叶寒果断地关了电视。

        “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了很多录影带。”叶寒说道。

        “那都是我的导师送给我的，里头有很多跟心理学有关的电影。想看？”

        叶寒点点头：“你陪我去挑！”

        最终挑中的是一部1980年的黑白电影，名字叫《象人》，讲的是一名英国医生在马戏团发现一个头部严重畸形的人，因脸长长得像大象，被人称呼为象人，在马戏团里受尽废人的虐待，医生将他待会医院，最终得到救赎的故事。叶寒从电影的后半程就开始落泪，几乎泣不成声。

        直到电影结束，应宽一边给她递纸，一边后悔连连：“不该让你看这个的。”

        “为什么？多好看啊！”叶寒低头擦眼泪，一边说道。

        “你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应宽顿了顿，“惊天地，泣鬼神！”

        “那正好！”叶寒做了个鬼脸：“你怕鬼，我吓鬼！我守护你！”

        “敬谢不敏。”应宽哈哈大笑。

        两人还要挑一部电影，叶寒的手搭在了《美丽心灵》上，应宽拦着她说道：“不能再看了，该吃饭了。”

        “这个我看过了。”

        叶寒拿着碟片，轻声念着经典台词：“我一生试图用逻辑证明一切，但是有一种东西是逻辑无法证明的——那就是爱。”

        “youarethereasoniam”应宽顺着她的台词继续说下去，微微附身就能稳住她的唇。

        深吻过后，叶寒的双唇有些微微湿润，靠在应宽的胸口，呢喃道：“你治疗过精神分裂患者么？”

        应宽手微微一僵，过了片刻后才问她：“嗯？”

        “精神分裂症。”叶寒再次重复，手拂过碟片的封面，说道：“约翰纳什是个伟大的传奇，相比于他所取得的成就，我更佩服她的坚持。是他们一起，一生同精神疾病在做对抗。这病的治愈率很低，是么？”

        “许多精神疾病患者一生都需要与自己做对抗。天才和疯子原本也就一线之隔。普鲁斯特曾经说过，‘所有杰作都出自精神病患者之手’，包括尼采、海明威、贝多芬、米开朗基罗等等，他们都患有精神疾病，并且长期与之对抗。”

        “如果天才势必要承受这些痛苦的话，我甘当凡人。”叶寒笑着总结道，“因为我不想我的另外一半承受这一切，癫狂、撕扯、绝望和恐惧，这些都太不美好了。你说对不对？”

        她回头去看应宽，应宽从她手里拿回电影，揉揉她的脑袋说：“叶小姐，你的应先生现在饿得咕咕叫，能不能聊些肤浅的话题。”

        “我点了外卖……”叶寒狡黠一笑，房门铃声叮铃作响，她挣脱应宽的怀抱往门外奔去。

        应宽拿着《美丽心灵》的碟片，重重叹了口气，又缓缓放了回去。

        叶寒今天似乎对心理问题极其感兴趣，两人吃着外卖，叶寒突然又问起了应宽从业这么多年来，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病例。

        “怎么突然对心理学这么感兴趣？”应宽问她。

        叶寒回道：“就是突然觉得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所以想多了解一点，这样，如果有一天别人问起我的男朋友在做什么，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你的光荣史。”

        “我以为你会说，你想多了解我一点。”应宽笑，抬手抹去叶寒嘴边的汤汁。

        叶寒咧嘴笑道：“当然，这是主要目的。”

        “叶小姐对我有些敷衍。”应宽宠溺地摇摇头。

        “我的导师是美国最著名的心理学家，所以我总能接触到十分古怪的病例。印象深刻的有好几个，曾经有一整个人及家庭的人患上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对，就是你所在地的那个爱丽丝梦游仙境，他们全家人看世界都觉得东西异常巨大，时间犹如开了快进，流速极快。但是这个病并不属于精神疾病的犯愁，而是一种眼疾。”

        “还有一个人患上了‘吸血鬼症’，那个患者一旦暴露在阳光底下，就会觉得全身异常疼痛及灼热。”

        “有一个你可能听说过，就是异食癖，通常你们所听说异食癖是好爱吃纸张、泥土，他们普遍认为异食癖可能是因为身体缺乏某种特殊的元素，但是实际上，很多异食癖都和心理有关。还有什么‘异己手综合症’、食人症等等，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行尸综合征’。”

        “行尸综合征？”叶寒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科塔尔综合征？我查阅资料的时候曾经看过这个名字。”

        “对，行尸综合征又叫科特尔综合征，患者认为自己的身体或者身体的某个部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或者已经全然不存在了，他们认为自己五脏六腑已经被掏空，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行尸走肉。”

        “有些病人因此开始拒绝进食，直到自己彻底死去，也有些患者拒绝洗澡，拒绝与现实产生联系。我接触的这个病例刚巧是中国人。经过这么三年的治疗，他已经得到了恢复，并且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书。而我今天才知道，那个人还是你的忠实粉丝——叶小姐，你的魅力果然无人能及。”

        “我的……粉丝？”叶寒愣了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再联想到白天她所说的话，“不会是林唐的弟弟吧？”

        “bingo！”应宽琢了一下叶寒的嘴唇，“数学女神的推理能力果然在线。林唐的弟弟，名叫林宋，你猜猜他是做什么的。”

        “林宋……”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叶寒想了又想，突然福至心灵。

        “国际上炙手可热的钢琴家，林宋？可我记得他是个华裔，一直都在国外。”

        应宽解释道：“他和林唐同父异母，林唐父母很多年前就离婚了，林唐的父亲定居美国，后来娶了个美国的舞蹈家。林宋是突然间就得了行尸综合征的，医生判断可能和他很小的时候就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有关。他是为数不多凭借自己坚强的毅力战胜这个疾病的人，所以说，他确实是个很特别的人。”

        应宽一边说着，一边瞟见叶寒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呢？”应宽问她。

        叶寒先是摇头，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在想，怪不得林唐学姐对你念念不忘。”

        两个人拥有相同的家庭际遇，应宽和林宋又有这种其妙的关系。

        应宽一愣，随即想到叶寒在见到林唐之后一直有些古怪，不由咧嘴笑。

        叶寒用胳膊肘狠狠顶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应宽越是笑得畅快。

        叶寒被他笑得恼火，起身要走，应宽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低声说道：“我喜欢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好土的情话。”叶寒嫌弃他。

        应宽乐不可支：“你说过，我就是个老人家，老人家就爱说这些华而不实的土味情话。”

        “确实华而不实。”叶寒翻了个白眼。

        应宽一把拉回她：“那我说些实在的。”

        他灼灼看着她，认真说道：“我承认，林唐对我一直都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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