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1章 刺激

张敏万万没有想到，小婕在回家休息三天之后还是呆呆的，不说话，只是看到张敏每天辛苦做着她爱吃的东西，才勉强动一下筷子。

        张敏心疼地偷偷在被窝里哭，月光下小婕空洞的眼神让她感到彻底的绝望。本来这座没有温度的城市，因为小婕的出现，让她感到了希望，本来可以离开的，但是为了让小婕有个好的教育条件才留了下来。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工作环境简直就是一座冰窟，李佳的胡搅蛮缠让她不得不面对一双双充满戒备的眼睛。是该带小婕离开这里了，回到那个种满向日葵的小山村。

        勤劳善良的父母，淳朴友好的邻居，虽然物质生活简朴，但是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畅快和灿烂的笑容。为什么？自己舍弃了最珍贵的东西，游走在这个生活多年依然陌生的城市，为了奋斗，打拼，可这些词汇从来不属于张敏。

        除了小婕，还有一个原因是隐藏在张敏心中最深的痛，那就是她的初恋李想。李想当初也和她一样毕业分配在这个城市。但是李想不甘心一辈子庸庸碌碌，选择辞职下海。

        分别的时候，李想信誓旦旦，“小敏，你等着我出去闯出个名堂来接你。”张敏尽管内心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为了李想的事业和前途，只好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等你的。”

        分别后的李想越来越忙碌，总是匆匆忙忙挂断电话，后来换了号，彻底从张敏的世界里消失了。张敏一直租住着老房子，一直用着同一个号码，只是想在原地等着李想。哪怕是不爱，哪怕是转身，她也要一个面对面的结果。她甚至一度担心李想遭遇了不测，通过同学打听，但是都没有结果。

        誓言如同流言，传一阵就消失了。张敏的心为失踪的李想无数次滴血，她为自己的愚痴感到无可救药的悲哀。张敏打算等小婕好点就带她回老家，一切重新开始。

        瞪大眼睛躺了一晚的小婕，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张敏做好了饭菜，等小婕醒来。罕见的敲门声响起，自从李梅搬走后，张敏不再有邻居来往。“谁啊？”张敏一边问着，一边从猫眼往外看。“是我，小张，我来看看你。”张敏看到门外的钟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门来的？顾不上多想，将钟金让了进来。

        “我的退休手续也办好了，跟老同事道别的时候没有见着你，来看看你。也许之后都不一定有见面的机会了。”钟金感慨地说道，同时好像在找人似的，环顾四周。

        “钟董您坐，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却没能报答您，我打算等孩子好点就辞职。”张敏看到钟金仿佛在这座城市遇到的伯乐，让她坚持了这么久。“孩子，孩子怎么了？怎么没有去幼儿园啊？”钟金迫不及待地问道。

        正说着，小婕好像是做噩梦一般叫了一声，张敏赶忙跑过去，一会抱着惺忪揉眼睛的小婕出来。“不好意思啊，钟董，孩子最近有点不舒服。”“吃个香蕉吧。”钟金从随身带来的手提袋中掏出一个香蕉顺手拨开，满面笑容地递到小婕跟前。

        小婕黯淡的眼神突然有了精神，但是慢慢瞪大，眼中充满了恐惧，好像被深深刺激了一般，尖叫一声冲进卧室，关上房门。

        钟金瞬间石化，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凝固在嘴角。张敏见状，顾不上跟钟金说话，一个箭步冲过去，使命敲打房门，“小婕，开门啊！”张敏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连日的虚弱让她实在没有力气面对什么了，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钟金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急忙叫了救护车将张敏送到医院，又联系正在家中的钟海赶过来照顾小婕。

        张敏没有什么大事，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最近心力交瘁，输了几天液就缓过劲来了。张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急地问，“小婕怎么样了？”

        小婕的情况不容乐观，大夫说孩子年幼的时候受过严重刺激，近日再次被刺激到，必须住院治疗。

        钟金父子照顾着张敏母女，张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钟家，两个人的住院费用自己也捉襟见肘，还是钟家垫付的。生活的重棒又一次袭来，自己又一次被现实重重地摔倒在地。如果不是有小婕，如果不是为了家中的父母，张敏也许会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绝望，对于生活深深的绝望，让张敏无力反击。

        其实这么久的等待，李想渐渐地变成一个模糊的概念，也许这份等待只是源于自己的不甘心吧？与别人毫无关系了。不甘心接受爱情的幻灭，不甘心一个人的从此不见。

        生活的磨练早已让李敏对于爱情，感觉到是那么那么的遥远。也许那只是青春的一个纪念了，随着青春的流逝，爱情也就一去不复返了。李想把最好的回忆储存在自己的生命中，也许这就是他出现的意义吧！

        相依为命的小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曾经张敏的出现让小婕走进了现实，也让张敏在现实中有了一份依托和奋进的理由。

        现在小婕进入自己一个人的世界，连张敏也走不进去了。大夫的建议是了解清楚小婕之前的生活，找到刺激孩子的根由，才能彻底走出来。小婕固执地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游走，木然地吃饭、睡觉，旁若无人。

        钟海担心父亲的身体，因此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时候多。钟金看到张敏与小婕的样子，连声叹气，又担心连累自己的儿子，私下告诉钟海，现在张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医院后续有什么费用的话，钟家还可以继续垫付，但是照顾小婕的任务就交给张敏吧。

        钟海在这几日的奔波中，更加理解了张敏的不易，小婕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张敏似乎也是一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愿长大不愿走出来的孩子。也许这才是更为可怕的，两个相依为命却缺乏生存能力的人在一起，相濡以沫地生活了这么久，也许迟早有撑不住的一天。

        从在海边第一次见到张敏的时候，他就被她那深深的忧郁所吸引，那是一份怎样的隐忍和坚持啊！她藏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莫名的心疼，钟海知道他这个为画画而生的游子终于有了爱的羁绊。既然缘份将她一次次送到自己身边，自己就应该照顾好她。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份感情甚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遇见了就好好珍惜，尽量打开她的心门，让她早点融入现实生活。

        父亲钟金总是觉得自己不现实，其实自己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异于一般人的艺术道路而已。而眼前的这个女孩，虽然生活在现实中，但是她的心是完全抗拒的，被动的生存而没有将自己内心世界打开。一个人麻木地为生计忍受的样子，就是张敏的真实写照。

        小婕是一束光，让张敏感受到温暖，现在唯一的光芒都黯淡了。钟海看到张敏的痛苦，简直无以复加。他感觉这个让他情不自禁想要保护的女孩，内心藏着一个纯净的世界。

        最近钟海读了些庄子的文章，他想要和这个中文系的女孩谈谈和光同尘，但是一直找不到打开她心门的钥匙，他要做的只有守护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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