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骤雨

不行！”两个人同时拒绝，一个张雨剑，另一个，是许耀。

        许耀注意到张雨剑在听到他下意识喊出的“不行”后，投来了一个眼神，眼神里淡淡的瞧不起让他很是难堪。

        苏雅晴瞪了一眼许耀，转头对苏和说：“这个条件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你也知道这是男主的重头戏，倘若被人知道是替身，怕是会影响剧的口碑和评价。”

        她绝口不提对演员的影响，只说会影响剧，让张雨剑不知不觉就站到了她那一边，坚定了否决的想法。

        苏和淡淡一笑：“对剧怎么会有影响？剧组也是为了呈现更好的效果才用的替身，一切都是为了给观众更好的作品，您担心的，是对苏和口碑的影响吧。”

        张雨剑的目光落在了苏雅晴和身上，若有所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雅晴提起了心，冷声低呵，“我们苏和是出了名敬业，只是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完全，所以才请你替上一场，不希望宣传替身也是怕有心人歪曲事实罢了。”

        说到“有心人”，苏雅晴特意看了一眼苏和，意思明显的很。

        苏和寸步不让：“既然是不得已而为之，您又何必担心观众不谅解？”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苏和绝对不能放过。

        “这……”苏雅晴还想争辩，却被张雨剑阻拦。

        “好了，别争了，”张雨剑思量了一下，对苏雅晴道，“我觉得许耀的话不无道理。”

        “导演？”许耀有些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被苏雅晴伸手拦了回去。

        苏雅晴给了许耀一个“安静”的眼神，对张雨剑说：“导演，这样恐怕不妥吧？您若是这样决定，那我想还是让我家苏和自己上好了。”

        张雨剑心里暗骂了一句，当初说苏和体弱提出用替身的是她，现在要自己上的也是她，怎么这么难伺候？如果让苏和上结果生病了，这个责任谁担？就算苏和粉丝一向粉随正主温和的很，不会怼着剧组骂，可接下来的戏份还拍不拍了？这耽误下来的时间和资金谁来承担？

        “苏女士你先听我说，”张雨剑安抚解释道，“虽然我有自信剧组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到位，但这是个信息时代，那些跟拍狗仔又无孔不入，实在难以保证消息不会泄露，与其到时候被营销号捅出来再去做危机公关，倒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剧组会对外声明这是剧组综合考虑下的决定，苏和也只是听从指挥罢了，然后再对替身演员表示感谢，这样对我们三方来说都是个好的结果，不是吗？”

        按照张雨剑的处理方法，确实对三方都好，“苏和”和剧组会得到观众的理解和支持，而“许耀”也能得到关注甚至赞誉。

        但这可不是许耀想见到的，他的目的，是让苏和回到阴影里，永远见不了光，他相信，苏雅晴的目标，和他是一样的。

        “这样也好。”

        听到身侧传来的苏雅晴的声音，许耀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得到苏雅晴冷冷的一个眼神，只能咽下反对的话憋屈地继续保持安静。

        苏雅晴回头朝张雨剑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还是导演想的周到，那我们这边没有问题了。”

        张雨剑看向“许耀”，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他终于松了口气：“那行，许耀快去准备吧。”

        苏和没有动作，只是淡淡提醒道：“导演，合同？”

        张雨剑为苏和的谨慎感到无奈且无力：“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立马签！”

        "谢谢导演。"

        得到答复的苏和终于转身去了化妆间进行准备，而张雨剑也匆匆去准备和苏和的新合同。

        眼见周围没有了别人，许耀终于忍不住咬牙低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答应？”

        苏雅晴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答应能怎么办？你上？”她上下扫了一眼许耀，不屑道，“我倒是乐意让你上，毕竟你总该要经历一下这些苦才能演好苏和，可你觉得在你说身体不好以后，导演敢让你上吗？”

        “我……”许耀一时语塞，又咽不下这口气，“可这幕戏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苏和借此宣传了自己，他就翻身了！”

        “我说过，就算苏和再次回到台前，只要你不出错就不会有问题，别管他能有多红，你要做的是演好苏和不穿帮！”

        苏雅晴有些烦躁，这话她一遍遍的重申，可许耀总也听不进去，她算是明白了，许耀和她的目的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她想要的是维护好“苏和”这个身份，而许耀想要的是看着苏和从云端掉入泥潭，苦苦挣扎却无力脱身。

        真是个疯子！

        对付疯子，一味地拒绝是最无效的，你永远不知道把他逼急了会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苏雅晴深吸口气，耐下性子解释道：“你别担心，等你杀青，我会安排你“大病”一场，做个敬业人设的营销，等剧开播，卡在剧组宣传苏和之前，先发制人买一波水军黑你不敬业，然后在剧组发博说明是导演要求以后，你再发博致歉，卖惨虐粉，这样下来你不但不用受冬天落水的苦，还能吃到红利。”

        说着，苏雅晴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许耀被苏雅晴描绘的蓝图所吸引，同样露出了笑意，但他还有担心：“那苏和……”

        “苏和？”苏雅晴轻笑一声，“总有一天他那个破烂的身子会垮在他那要强的性子下，这一场戏，可有他受的了。”

        寒风刺骨，单薄的戏服根本无法锁住热量，只能披着棉服外衣尽可能地保暖。

        “抱着暖暖。”化妆师李雯递来了一杯热水。

        “谢谢李姐。”苏和双手接过，热度透过杯壁温暖了双手，冻得发木的手终于有了点知觉，可那从骨头里传出的阵阵酸疼却是不太好受。

        “轰隆！”伴随着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苏和看向屋外，轻叹了一声，真是糟糕的天气。

        一阵微弱的暖风吹来，苏和有些诧异地看向身侧，只见化妆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暖风机。

        “这天气太冷了，你待会儿还要落水，真是遭罪，你看看你的嘴，这白的都不需要我上妆了。”李雯将暖风机的风力调到最大，朝向苏和的胸腹处，“待会儿拍完了赶紧回来暖暖啊。”

        苏和暖暖一笑：“好，谢谢李姐。”

        没等多久，张雨剑就带着一份刚改好的合同匆匆来了化妆间，双方确认无误签字过后，苏和就跟着张雨剑去了片场内准备拍摄。

        一出门，更能感受到寒风的凛冽。

        苏和长舒了口气，放松身子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活动了一下四肢，在确认好走位后，脱下棉服走到场中。

        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好！”张雨剑拿着喇叭激动喊道，“这个雨太好了！趁现在，开拍！”

        苏和沉下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坚毅又透着一丝悲凉。

        “action！”

        雨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水花，随着一道稳健迅疾地脚步声传来，街巷中出现了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

        青色的锦衣上布着道道划痕，血迹沾染了衣物，以及那张苍白的脸。打湿的碎发黏在脸侧和颈侧，右侧脸颊上一道细长的血痕还在缓缓冒着鲜血，只是被雨一冲就看不见了。

        刚要冲出巷口，就听有混杂的脚步声传来，陆时安连忙停下脚步躲在了墙角，藏身于阴影中。

        很快，一队士兵飞奔而过，嘴里嚷嚷着：“快搜！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口号喊得响亮，却还是没发现藏在角落的陆时安。

        待追捕之人离去，陆时楠仰头倚在墙上，松了口气。

        不过一夜的功夫，从前的绥远军统帅就变成了现在的通敌要犯，陆时安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他知道自己没有翻案可能，因为陷害他的人，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受缚，不甘心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不甘心……没和她清清楚楚说一句“我心悦你”。

        所以他逃了，下意识地，他朝着禁军统领府邸的方向而去——那是她的家。

        躲过一队搜捕官兵后，陆时安不敢多留，冒着寒风冷雨继续前行。

        雨势渐大，夹杂着雪米，打在脸上生疼。

        突然，他脚下一滑，狠狠摔倒在地上。

        周围响起了低低的惊呼声，这是剧本上没有的，是真摔！可没听到导演喊停，大家也不敢停下动作。

        张雨剑握紧了手里的喇叭，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监视器，他看到苏和在倒下时依旧看着女主家的方向，眼里的急切与希冀让张雨剑意识到，苏和依旧在戏里！

        只见他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蜷起身子咳了两声，伴着清冷的雨声让人忍不住揪起了心，他缓了缓，以至于血色顺着雨水在他身下蔓延开，很快，他挣扎着站起身，有些踉跄不稳的迈开了步子，不过三五步的距离，他的步伐就渐渐平稳下来，只是还有些虚浮。

        前方不远是一座桥，过了这座桥，就能见到她了。

        他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苍白的唇微微上扬，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且充满期待，像闪烁着的星光，不耀眼，却足够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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