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蝶梦水云间

这边曦曦也是疲惫不堪，觉得脖子和肩膀疼的厉害，爸爸见女儿安全回家一颗心不再悬着很快就睡了，曦曦也很累想倒头就睡，但是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点什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刚打算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突然听见“扑哒扑哒”的两声，她顺着声音往过瞧，“哎呀，那两只蝴蝶！！”她如梦初醒，然后赶紧捂住嘴巴，刚刚自己突然说话生怕吵醒了忙碌了一天的爸爸。

        她用及其克制的轻轻的步子走到了被装在网里的两只蝴蝶面前，慢慢蹲下，不知是见曦曦过来了，还是两只蝴蝶折腾很久开始累了，竟也慢慢安静了下来，紧紧靠在一起，只是偶尔立在原地扇一扇翅膀。夜里的灯光仿佛格外昏暗，但是曦曦一门心思想把小茅哥哥送的蝴蝶看个清楚。不出她所料，那两只蝴蝶的确很美，橘黄和白色相间的绒绒的薄翼上略有些透明，透明处可以看得到如初生树枝般不规则的脉络，宛若在翅膀上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翅膀边缘处还有些精巧细腻的细花纹，十分别致，那淡黄和橘黄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两只蝴蝶全身闪闪发光，曦曦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认真的观察过蝴蝶的样子，她顿时被它们的美吸引住了。

        看着看着，突然曦曦心里飘出一堆疑问：蝴蝶吃什么呀？喝什么呀？现在不喂它们吃东西明天会不会饿死呀？她实在不知道答案，只是想着蝴蝶平时都是出现在成片的花丛里，想必是吃花蕊喝花蜜，可是眼下她自然是无处去寻花喂养它们。突然她想到了一个词“飞蛾扑火”，那蛾扑火之后便自取灭亡了，说明火是蛾类的天敌，而水能灭火，对！世界万物哪有不需要水的呢？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拿了根木筷子，找来了一枚废弃的瓶盖儿，清洗了，加满水，然后用筷子蘸了点蜂蜜，在水里搅拌融化，她猜测：花的味道应该是甜的吧～，加点甜甜的说不定蝴蝶就爱喝了，她可不想这么美丽的两只蝴蝶就这样在夜里无声无息的死掉了，要知道，让美丽的景物陨落，实在是世界的损失。只是她忘记了年少的自己也如蝴蝶一般同是美丽的模样，恬静美丽，各自缤纷，轻盈从容，心怀爱心，惹人爱恋，难以忘怀。

        她又慢慢蹲到了蝴蝶旁边，静静看着两只蝴蝶依偎在一起，用蘸了蜂蜜水的筷子轻轻放在离蝴蝶那精细的触角大约一两毫米处，蝴蝶出奇般没有害怕飞开，其中一只体型略大的蝴蝶慢慢转过头来面向筷子，两只触角对在一起搓了搓，轻轻碰了碰那筷子上凝结的水珠，水珠瞬间碎开，顺着筷子慢慢流成了一条晶莹的线，却没有流下来，而是稳稳的附着在筷子上，它又继续轻轻触了几次那水流，一切是那么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场面是如此的难得又稀奇，让曦曦一眼也舍不得错过，差不多过去了两分钟，另一只蝴蝶也转了过来，学着第一只的样子，重复了几乎相同的步骤。曦曦心里想：它们应该是在喝水吧，是用触角喝水吗？她不确定，但她猜想就是这样。

        她本想站起来用筷子再去蘸一些蜂蜜水来，却突然看到了这装蝴蝶的网似乎和她平时见的不太一样，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网，从来没见哪里卖过，寻常的网只是拿着细细的线互相交错编成不同的大小，织网上的孔的大小也有所不同，这需要买家根据自己所要装的物体体积去判断购买。网虽是常见，但她从未见过在网封口处加其他配饰的买家，看着眼下的这网倒是像有人二次加工特意加了些什么似的。她看着封口处那两个塑料小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干脆把小球解了下来，拿近了瞅瞅，这小球远看并看不出什么异样，拿在手里却能很明显感觉到它是空心的，还能看见球身上有一条一分两半的痕迹，曦曦将它举过头顶，冲着灯光，发现球里面的空心里竟然有一个圆溜溜的黑点，它转了转球，那黑点也跟着动了。

        “嗯？难道是小茅哥哥在里面放了什么？”。她疑惑中又带了点期待。她使劲把其中一只小球捏在两只手里，试图用手将它顺着一分为二的痕迹分开，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只是力气太小，小球不为所动，后来她灵机一动找来了小刀，小心翼翼顺着那痕迹描了一遍，特意找了屋子里一块有微微岁月的创伤凹凸不平的地板，她将小球放进地上凹进去的小坑里，然后搬起来凳子，挑了一只凳子腿，瞄准小球，使劲一压凳子，小球“咔哒”一声分开了两半，一半差点弹了出去，里面的“小黑点”也同时弹了出来，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小黑点”竟然是一个写好字团成小团的纸团，她用同样的方式打开了另一个小球，发现里面也是如此。

        它将两个小球的外壳轻轻放在了一边，用手指的指尖赶快去打开那两个小纸团，究竟是什么东西搞的这么神秘，好奇心驱使着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

        纸团慢慢被展开，皱巴巴的两张小纸上面却分别写着干干净净的几行小字，她知道那是茅茅的字迹，茅茅虽然和她一样年纪不大，但两个小家伙却都十分自律又喜爱读书练字。她把纸又拿近了些，生怕看错了上面的字。

        第一张纸上面写的是改了几个字的李商隐的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昕有翎曦一点通。

        曦曦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茅茅的用意，此刻她眉眼间的温柔恰似是一汪温波碧水要将这纸慢慢融化。

        她又慢慢拿出来第二张，第二张不是诗却胜似诗：

        “曦曦，今天是11号，自从阿姨离开之后我知道你和何叔叔从不过生日，因为怕你想起阿姨，想来日久天长你都忘记了，没关系我都替你记得也替你许了愿，希望上天看在我这份虔诚不要怪罪我偷偷拿了别人的愿望，我知道这些话你看不到，但我还是忍不住写给你，我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那便将我的心意留在你身边，生日快乐，亲爱的曦曦。——你的茅茅”

        曦曦一口气读完了文字，竟然出奇的平静，连她自己都奇怪竟然没有流泪。想必是年纪渐渐长大对她那个记忆中的渐渐消失的妈妈已慢慢不再抱着她能回家的奢望，想必是心理暗自告诉自己过生日不该流泪不吉利，想必是她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她的小茅哥哥，她对她的细腻和用心即便是她想摘了天边的月亮握在手心她也会为了她去拼命一试。

        这次她没有因为想到妈妈流一滴泪，反而她觉得无比幸福，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为她的孤独和无助画上句号的人，这个人，她终于出现了。她这样想着。

        看了蝴蝶，看了纸张，仿佛心里终于踏实了，感觉这东西真是奇怪，有些人有些事就仿佛命运的牵引，牵引着你遇见、发生、怀念、再遇见……

        曦曦洗了洗手，用食指指尖轻轻蘸了点罐中的蜂蜜，慢慢张开轻薄粉润的嘴唇，将舌尖抵在指尖上，舌尖轻轻滑过那醇香的蜜糖，那是一股清香浓郁的蜜意涌入了喉咙，她吞了一下口水，口水中也弥漫着香甜一直涌进了胃里，当然，也涌进了心里。

        她从未吃过这般香甜的蜂蜜，哪怕多年之后花了重金也再也尝不出儿时的味道。按照往常她刷了牙又吃了东西一定会再刷一次，但是那天她没有，她舍不得将那份甜蜜冲洗掉进了令人唾弃的水沟。

        她走进房间，关了灯，轻轻的躺下，很快入睡了，睡的很香，那晚她连做了好几个梦，这些梦也是甜的。

        她梦见自己就是那多愁善感，令人百般怜爱的黛玉，就是嫦娥手中那只雪白可爱的小玉兔，最后她梦见自己就是那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化蝶，那是两只纯美的白色蝴蝶，自己是其中的一只，一直躲在另一个后面，它们翩然起舞于山间的水雾中，又追逐嬉戏于柔软的彩云间，它们没有一丝花纹，却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到，人们争相捕捉，但是它们好像会魔法，一会凭空消失，一会突然出现，谁也摸不清它们的行踪，像是那豆蔻年华少女唯美的纱裙，又像是那轻轻甩起来的轻盈裙角，虚缈而梦幻……

        第二天一早，她便拿着那装着蝴蝶的网早早来到了那天的树林，蹲在地上，解开了封口，那蝴蝶很快一前一后翩然的飞了出来，蝴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急着飞走逃生，而是在她身边飞舞、盘旋，这两只奇异的蝴蝶，不像其他的蝴蝶那般远远看去像倒挂在树上的一片枯叶，它们晶莹、梦幻，像是精灵来人间转了一圈，食了人间烟火气息之后，多了几分独属人间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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