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护心肉

李之青虽然心里下着狠心，但脚步却踌躇不前，她在衡量选去哪家的时候犹豫了。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女都带着笑，没有人看她，可她还是看见人就撇开了头或者走掉。快要走到街的尽头，她才鼓足勇气般伸手去啦一间门，但是她还没用力，里面的人却推门而出，还是熟人。不巧，正是赵敏生。

        李之青看见赵敏生顿时羞红了脸，赵敏生身边还有个女人，她不认识，但女人化的妆极浓，穿着显身材的衣服，夏末秋初正是秋老虎不依不饶的时候，女人的穿着倒也应季。相比之下，李之青就朴素的多，那身碎花长裙好似不要钱一样长在了她身上，看见这场景，李之青终于清醒了，自己与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怎么就壮着胆子来了呢！

        她用蚊子声音大小说了声抱歉，转身就走，越走越急。

        刚出街口，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

        赵敏生这一用力有点猛，直接将人拉回面前，差点撞个满怀。赵敏生不自然地松手说“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不，不不用了。”李之青急切地说。

        这时他才把人看清楚，那脸还红肿着“你脸怎么了？”

        李之青更加羞愧，赶忙转开脸，“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转身欲走。

        但两个人本就是面对面，再转赵敏生也能看见些，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怎么能放她走。其实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自从公司开始运作，他很久没来了，即便来也是应酬，自己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没那心思，只是最近发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总觉得大概是憋闷久了，想着也许发泄一下就不会想她了，可就这样还是碰见了，还肿着脸。自己珍藏在心里的人却被人肆意践踏，甭提他多气了。

        但是，他有什么立场呢？

        他没有立场。

        那是夫妻间的事，哪怕他问一句‘你老公怎么打你’，他都觉得是对对方的侮辱和对自己的放任。

        于是，他只能克制地说“一起吃点东西吧，”看见她回头，他强作冷静柔声地加了一句“去生记。”

        生记是当地烧烤界的老字号，不说店面大小，这味道是相当受欢迎，去过的人都说老板有秘方，让人吃了更爱吃，还有人私下议论，莫不是放了让人上瘾的东西，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无论人怎么议论，这里总是人满为患，原本店面不大，现在老板都在考虑扩建的问题了。

        赵敏生拉着李之青来的时候没有位置，生记的老板认识赵敏生，带他们去了二楼一个小包间。包间原本的人刚走，服务员还在收拾，赵敏生问李之青有没有忌口，李之青说没有。他便做主点了些吃的，后又要了两瓶啤酒。

        等服务员收拾好，他拉了一把椅子让李之青坐，李之青这才坐下，赵敏生颇为随便地坐在她旁边。这个桌子是个八人圆桌，两个人显然大了很多，但赵敏生似无所觉，李之青却轻轻动了动，似有些不安。

        赵敏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这让李之青舒服了一些，他把小窗打开，散了散味道，不一会，他们要的小串、生串、大肉串、熟筋、鸡翅等等就上来了，他还要了烤韭菜和花生毛豆，标准的烧烤必点搭配。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点了这些，还有什么想吃的？”赵敏生体贴地问。

        李之青先前的那点尴尬随着吹进小窗的风消散了，“我还想吃护心肉。”

        听见李之青点名要护心肉，赵敏生不自觉地裂开了嘴角，“看来我找到知音了，我也喜欢吃护心肉。”随即叫来老板点了一盘。

        老板走后赵敏生来了兴致，“哎，你不知道，我身边的人大多嫌弃护心肉不好嚼，总说牙口不好，一盘护心肉要么我自己勉强吃点，要么只能剩下，后来没人跟我吃，我便很少再点了。”

        李之青听完乐了“我身边的朋友大多也是，通常我自己包一盘吃。真不了解他们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人间美味呢~”说着痴痴地笑了，好像得了糖吃的小丫头。

        “那，以后再来点护心肉记得叫我啊。”赵敏生眼里带笑地说。

        “好啊。”李之青毫无防备地答应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应了不该应的事。

        其实不过一句场面话，问的人大概就是随便一问，答的人心里却忐忑了。李之青这人对于答应了别人的事很上心，换言之可以说责任感强，但是这句饭桌上没什么强迫性和必须性的随意一问，她竟然也上心了。她知道以后再来吃烧烤点护心肉一定不会叫他来，但是自己一定会想到他。就目前的各种绯闻来说，他俩实在不适合单独坐在一起吃护心肉。

        赵敏生原本还真是随便一问，但看见李之青的闪烁着愉悦的眼神黯淡下去开始，那句话就不随便了，他身上的那块护心肉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突然明白，护心肉之所以那么难咬，大概正是为了维护脆弱的心。那块肉啊，太难咬了。

        虽然心里抽抽地疼，但面上依然云淡风轻的赵老板准备进入正题“你今天怎么有空去ktv唱歌？还是自己。”

        听了问话李之青脸一红。她哪里是想去ktv，纯粹是想发泄，想给林国强找不痛快，但他们夫妻吵架又不好意思说“没，没有，我就是路过。”

        “哦~路过那条街最里面的ktv也挺不容易的。”赵敏生玩味地说。

        李之青脸红岛耳尖，但是也张不开嘴说什么只好喝了一口啤酒来掩饰。

        “那些绯闻，我也听说了一些。”赵敏生冷不丁地说开“我原本是真没在意，没有的事还去澄清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听说现在越传越不像话了，要不我去跟你老公解释一下？”

        李之青的心就这么被他的话轻轻撞了一下，赵敏生再一句没提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的那点脆弱的尊严，但他都明白。此时这样体贴又如此坦荡地说出来，李之青觉得自己真的气量太小，简直是个小人。原本她以为赵敏生真是混乱到连自己也不放过，但此时李之青觉得，不怪这人身边女人多，他是这么好的男人，连她都情不自禁觉得好的男人，肯定得有更好的女人陪伴。

        李之青之所以对婚姻不抱希望，是以为看到了她父母平淡的生活，也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爸爸更好的男人了，但此时打破了她原本的坚持。

        看她一直不说话赵敏生以为自己的话触碰了她的痛处，“抱歉，我唐突了，来来，吃肉。”说着地给她一串肉串。

        看到眼前的肉串李之青才回过神，“不关你的事。”说着她接过他手里的肉串，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食指一下。李之青并没当回事，但赵敏生放下手后却用大拇指摸索了两下食指。

        她有点尴尬“说实话，今天就是跟我老公因为这事吵架了我才一气之下跑出来的。”她没直说林国强给她一巴掌。“我说这些你别有压力，这毕竟不怪你，也不知道哪些人这么能扒瞎，无中生有的事说得有鼻有眼的，过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不用理他。”

        说到这儿李之青才想到这无中生有的绯闻为什么能传这么久，还愈演愈烈，但她并没再深想。

        赵敏生看着她，不说话。一个姑娘受了委屈，脸上还未消掉的红红印记刺着他的眼，这样了，她还来安慰他，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像没熟透就摘了的小野杏，一口下去，又硬又酸涩，涩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不知道怎么，赵敏生一直掌握着饭桌上的气氛，李之青实在摸不透这人真想什么，一点也不配合，她懒得找话题，只低头吃肉。

        在赵敏生看来，对面的李之青更加孩子气，可爱的很，忽悠就笑出了声。李之青不解地抬头瞅他，脸上写满了问号，赵敏生笑得更深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赵敏生眯着笑眼说“抱歉，我觉得你实在是太特别了，明明你是谣言里的女主角你还来宽慰我。”

        李之青气鼓鼓地把手里一串肉都塞到嘴里，闷闷地说“我不是怕你自责嘛。”再多的解释她说不出口了。

        赵敏生却正色道“但是这是我们的事，我也是谣言里的主角，我可以帮助你，你也可以依赖我。”他想了想说“应该说，这事儿你只能依赖我。”

        李之青心里的委屈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跑了出来，堵在她的嗓子眼，嘴里的东西怎么也咽不下去，迫得她眼泪差点出来。她一直走在风口浪尖，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信任自己，她觉得自己很失败，奄奄一息，就快被淹没在别人的口水里，她孤苦无依，独自承受来自外界的无端猜测和恶意，这些她一力顶住。可就在她快顶不住的时候有人说，你不要这么累，你可以依赖我。那就是一句魔咒，打翻了她所有的伪装的坚强。

        眼泪到底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赵敏生慌了，他原本有点享受绯闻的，此时后悔不已，他为什么不早点阻止这一切，怎么能让她一个弱女子承受这么多。

        他慌忙拿餐巾纸给她擦眼泪。

        李之青忍了忍说没事，只是自己太激动了。

        赵敏生什么也没说，没问她为什么激动，也没问她为什么流量，只是默默给她擦眼泪。

        当然，除了帮她擦眼泪，他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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