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恻隐

可能是那天清晨的风醉人，也可能是梁耳当时不甚清醒，所以她才会在被辰银学舌取笑后，还说出了“中午一起吃个饭”这种蠢话。

        中午放学后她跑的那么丧心病狂，其实并不只是因为饿，还因为她莫名生出的尴尬。

        一路狂跑，拉着云珠珠一起坐在“钱氏米线”的隔间后，梁耳又鬼使神差的多点了份水饺。

        听到云珠珠叫出了辰银的名字，梁耳微微起身，侧过头去，眼神越过隔板，随着云珠珠的视线看向米线店门口：“……”

        还真来了。

        辰银的步伐依旧不急不缓，走过来垂眸看着梁耳，声音低沉温润，带着笑意：“跑的还挺快。”

        梁耳抱着自己的米线往里挪了挪，随即又将饺子推到他面前，看着他面色如常道：“……你要的水饺。”

        辰银将单挎在肩上的黑色书包取下放在靠坐处，抽了双筷子，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坐下：“谢谢。”

        云珠珠看着两人，诧异道：“你俩不会是约好了的吧？”

        辰银看着她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身前的水饺，笑道：“一饭泯恩仇。”

        梁耳吃着米线，不似刚才般狼吞虎咽，完全换了一副大小姐的端庄做派，她抬眸看向辰银，跟着笑了笑：“谁跟你泯恩仇了，现在明明是我“把柄在握”好不好？”

        云珠珠看向梁耳，一脸懵的问道：“啊？什么把柄？”

        梁耳看了看辰银，随即冲着云珠珠挑眉一笑：“保密。”

        “不说就不说……”云珠珠对着她吐了吐舌头，随即站起身来冲着老板娘挥了挥手，“阿姨，这儿再要一份招牌米线。”

        待那老板娘应声后，云珠珠便坐下再次看向了梁耳和辰银，问道：“不过，你俩究竟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都能约饭了……”

        梁耳刚入口的米线，差点呛在喉咙上，她咳着拍了拍胸口，接过辰银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随即她举着手里的纸巾晃了晃，看着云珠珠应道：“关系依旧恶劣，这不，吃饭缺人伺候，所以就威胁他来了。”

        云珠珠看了看梁耳，又看了看辰银：“……”

        都他妈人才啊。

        辰银侧头看向梁耳，似笑非笑：“啧……”

        云珠珠看着辰银摇了摇头，惋惜道：“是俺俺就不来。”

        胖小子将新端来的米线放在云珠珠身前，梁耳看着她，嘴里一边嚼着青菜，一边笑着说道：“快吃吧你，待会儿我吃完就跑，不等你啊……”

        云珠珠冲着她耸了耸鼻子，龇牙咧嘴道：“你敢先跑，我就一掌拍死你！”

        梁耳微微侧目看了看身旁的辰银，见他还盯着自己，便一顿不自在：“你也快吃，看什么看……”

        辰银一本正经的应道：“我……俺不该来的。”

        梁耳一脸无语：“……你够了。”

        云珠珠看也没看身前的米线，她撑在桌子上看着两人哈哈笑道：“有毒……”

        梁耳用筷子挑起米线吃了两口，顺便瞪了眼云珠珠后，她侧头看了看辰银，本来刚酝酿出来的几句调侃的话，在看着他那总是透着一股云淡风轻的表情时，兀得停在了唇齿间。

        沉默片刻后，梁耳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你这几天都在miss吗？”

        辰银夹水饺的手顿了顿，随即点着头应道：“嗯，是。”

        梁耳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淡漠，试探道：“我记得那边白天不开门的。”

        良久，都没人说话。

        梁耳偏过头去看了看辰银，她想过，辰银大致是不会回答的，但总得找句话盖过吧，她很讨厌这样的沉默，莫名的让人窝火。

        在梁耳皱着眉头将脑袋转回去的时候，辰银慢悠悠的开口了：“这几天很忙，白天也有事要做。”

        说的这么含糊，应该是不想说谎又懒得解释的结果。

        梁耳眉头放平，嘴角微微扬起，她抬眸再次看向辰银，眸光带着想剖析根源的利刃：“什么事？”

        云珠珠感受到了和浓汤汁的香味儿一同混杂在空气里的诡异气息。

        这两个人又不对劲了，她想。

        辰银看着梁耳极具攻击性的眼神愣了愣，随即并不在意的笑着：“你好奇心很重。”

        梁耳抬指敲了敲桌上手机，随即冲着他挑了挑眉，笑的有些张扬：“我好奇心确实不是一般的重。”

        辰银眼神移向她的手指，瞬间领会了她言语和动作中的威胁意味：“……朋友生日，定了一周的台，白天得陪着去玩儿。”

        梁耳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云珠珠便兀得抬手捂住了嘴巴，睁大眼睛看着辰银：“你陪着去……玩儿！？还请假去啊……”

        不是错觉，云珠珠这话一出口，辰银手上的青筋便暴起了，虽然几个呼吸间就被他平复了下去，但梁耳却看见了。

        梁耳忍着笑，在心里默默的为云珠珠同志鼓了个掌。

        辰银缓了缓气，看向云珠珠解释道：“男生，一个富二代，带着一群人去跳伞蹦极什么的，正经的玩。”

        云珠珠被他盯得有点心虚：“噢噢，这样啊……”

        梁耳扑扑的眨着眼，凑近辰银，压低了声音，笑的狡黠：“那你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云珠珠鼓着嘴看向梁耳，露出了尖尖的虎牙，问道：“悄悄说什么呢？你……”

        梁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便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梁耳又凑向辰银：“嗯？问你呢？”

        辰银看着她愣了愣神，眨眼间反应过来后，他微微往后靠了靠，垂眸看向了身前瓷碗里的饺子，语气平常：“嗯，是不少，怎么了？”

        梁耳看着他，又回想起彭舟跟她说的那些话——“这小子家里好像有个残了的爷爷要照顾。”

        “好像还得他自己交房租水电，生活还挺难的。”

        梁耳拿着筷子咬在嘴角，看着他疑惑的嘟囔道：“那生活费能够吗？”

        辰银微微皱了皱眉：“嗯？”

        梁耳重复问道：“你钱够花吗？”

        云珠珠听了一耳朵，立马笑着插话道：“我不够，你要分我一点吗？”

        “做梦吧你。”梁耳抬眸看向她打破她的妄想后，又看向了辰银。

        辰银看着她点了点头：“够了，怎么了？”

        梁耳耸了耸肩，低声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你要是不够花就还得去挣钱，这三天两头请假不上课的，我要是努力学学，说不定可以考的比你还好！”

        辰银展颜一笑：“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梁耳瞥了他两眼：“你得有六七天没来上课了吧？好心通知你一下，周四月考……”

        说罢，她又笑吟吟的朝他比了个剪刀手，补充道：“今天周二。”

        辰银听了这话后，并未像梁耳想的那样又不安又惊慌，他只是礼貌的应了一句：“嗯，谢谢提醒。”

        梁耳：“……”

        最后三人不太愉快的吃完了这顿午饭，其实不愉快的只有梁耳。

        眨眼间，时间便到了周四，依照朝阳一中的惯例，六门科目不间歇的一天考完，分数排名当晚出炉，卷子也在第二天一早发到了学生的手里。

        云珠珠拿着手里的试卷，万念俱灰的嘟囔道：“完了，这分数够我妈抽我三百回了……”

        她求救般的看向一旁的梁耳：“耳朵，我这几天去你那儿睡吧……”

        梁耳来来回回的翻着手里的六张卷子，脸色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笑意：“别，阿姨要是找过来了，溅我家一屋子血就不好了。”

        云珠珠讨好的脸色一变，盯着梁耳：“……你这个坏女人！”

        梁耳抽出手里其中一张卷子，竖在了云珠珠面前，嘚瑟道：“看，我这次数学竟然考了九十二！及格了诶！”

        云珠珠垂眸看了看自己手里正好拿着的数学试卷——五分。

        云珠珠呜哇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唔呜，你讽刺我……”

        梁耳憋着笑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哪儿有？我没有，没有……”

        乔思哲站起身，从两人身后冒出头来，扯过被云珠珠压着的数学的卷子：“我去，五分！？你是怎么做到了？”

        云珠珠转身就去抢，乔思哲拿着卷子，猴儿似的穿梭在教室走廊，云珠珠怒气一上头，卷着本书拿着就去追：“你管我怎么做到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乔思哲见云珠珠没追上了，他站在讲台上翻看着手里的卷子，大笑道：“你怎么这么背啊，十道选择题，就蒙对了一道？”

        云珠珠追着他站在教室中间，将手里的书砸过去：“乔思哲，我要弄死你！”

        见她动了真火，乔思哲立马将卷子递给坐在第一排看热闹的何子睿，随即便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往教室外后退：“别啊，不至于吧……”

        何子睿看了看云珠珠，连忙将手里的试卷一扔，摆手道：“不、不关我的事啊……”

        苏醒正站在英语课代表周元的位置上跟他讨论着什么，他将手搭在周元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两人被这边的声音吸引看了过来，苏醒看向云珠珠不由起哄道：“珠珠！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加油！加油……”

        梁耳侧过身一手搭在自己桌子上，一手搭在辰银的桌子上，侧着身子靠在墙壁上，泰然自若的坐在一旁看着热闹。

        辰银看着桌上磕放着的手臂，宽大的杏色卫衣口处，露出一节白皙细嫩的手腕，随着女孩儿的笑声细微的抖动着，骨络清晰。

        “你英语多少啊？”前方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

        辰银抬头看向梁耳，应道：“一百四。”

        梁耳拿起一旁桌上的英语卷子，冲着他笑道：“我这次一百四十一！”

        辰银也跟着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总分七百零九。”

        梁耳的笑容缓缓僵在脸上，手里拿着的“一百四十一”也瞬间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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