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犹豫

那时的他，正处在少有的清醒状态之中，可他就那样任凭自己创下的门派，在内斗之中毁灭。

        他不敢出手，因为他怕，他怕自己一旦动用那已经被封印百年的力量，就会立刻被抽离出这片天地，就像他那位同伴一样。

        域外那些事物，已经在他内心深处，种下了无可磨灭的恐惧。

        这种恐惧侵蚀了他的意志，蚕食了他的魂魄，让他从一位顶尖强者，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痛恨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甚至无法守护自己创立下的门派。

        在这种自责，难过，与恐惧交加的情绪之中，他感觉自己即将再度失去思考能力，陷入疯狂之中。

        他知道，这一次，如果自己再度陷入疯狂，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恢复正常。

        于是，他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将自身元神，封存在识海之中。

        他期盼着，有一天会有某个人将他解放出去，而他则可以依靠元神，重新寻找一具身躯，彻底摆脱这一切的折磨。

        但他却没有想到，星云派这一场战斗，直接将这个修炼界名门大派，从世间除名。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这些星云派的强者，不知是担心惊扰到藏书阁之中的祖师，还是惧怕藏书阁那由祖师亲自布下的大阵，总之他们在战斗时，都刻意选择避开藏书阁。

        也正因如此，星云派除了藏书阁以外，几乎所有的建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有些建筑，甚至被强者们恐怖的力量，直接轰成了尘埃。

        众强者的力量，摧毁了周围的山谷，坍塌的山石，泥土，将星云派的废墟尽数掩埋。

        那位开山祖师，在藏书阁第三层之中，又渡过了几百年的漫长岁月。

        不过，由于空气有限，且无法补充消耗，即便他将元神封印，力量在体内自循环，身体细胞也终于开始衰亡…

        又过了百年，他的身体已经死去，元神力量却依旧藏于识海之中。

        得益于元神散发出的力量，和藏书阁之下那座法阵，他的身体并没有腐烂，或是脱水干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又是千年岁月流逝，依旧没有任何人，进入到这座被掩埋在尘土之下的藏书阁之中。

        终于，他的元神力量，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供给，只出不进，也开始走向衰败。

        直到林震与九尾妖狐找到星云派的废墟，让这座被掩埋了数千年的藏书阁重见天日，并且进入到第三层时，他的元神力量，已经彻底衰败，只剩下微弱的一点，记录着他记忆的核心存在…

        这股核心力量，按照他原本的意念，入侵到了林震的意识海洋之中。

        不过，因为力量已经衰败，它无法完成夺取林震身体，鸠占鹊巢的本来目的，只能将一部分原本属于他的记忆，灌注到了林震的脑海之中。

        此刻，林震已经通过入梦的方式，又将这些记忆，原封不动地展现给了九尾妖狐。

        林震与九尾妖狐，几乎同时从梦境中苏醒。

        九尾妖狐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那传说竟然是真的，想不到星云派的开山祖师，真的是一名域外来客…”九尾妖狐眉头紧蹙。

        “只是他所畏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何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概念？”

        对于这件事，九尾妖狐十分疑惑。

        林震摸了摸下巴，分析道：“或许，是因为他太惧怕那东西了，所以导致他从脑海之中，将有关于那东西的一切，全部都强行删除了…”

        对于一名修炼出元神，且实力强大的存在来说，在自己的记忆中做些手脚，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九尾妖狐微微颔首，似乎觉得林震说的有道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九尾妖狐突然调转话题，看着林震的眼睛，询问道。

        林震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次前来星云派遗址，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有关阴眼的信息，可在这里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关于阴眼的传说。

        偏偏这个传说，对于拯救陈月，又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思索片刻，林震回答道：“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继续寻找才行…”

        九尾妖狐突然做出一个十分探究的表情，说道：“本座很好奇，你究竟为什么要寻找有关于阴眼的信息？”

        林震无奈长叹：“哎……”

        “我最重要的人，把这阴眼的力量给了我，如果不将这力量还给她，她就会一直昏迷下去。”

        九尾妖狐表情诧异：“女人？”

        林震无言颔首。

        “呵，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还是一个痴情种。”

        “所以，你那操控空间的力量，就是阴眼的力量咯？”九尾妖狐询问道。

        林震点头：“我师父说，阴眼的力量，每六十年便会轮回一次，现在它在我的身上，却并不完整，不知道这轮回还会不会生效…”

        九尾妖狐皱眉道：“你说你身上的阴眼力量并不完整，怎么回事？”

        林震解释道：“她将阴眼力量转移给我时，最后时刻被我师父用特殊手段打断，一少部分阴眼的力量，还存留在她的身体之中，如若不然，她可能已经…”

        林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陈月目前可以说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也是林震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值得留恋的人。

        他不敢去想，如果没有陈月，自己将会何去何从。

        “这个忙，本座似乎帮不上你…”

        “不过本座倒是有一个提议，你可以先提升自己的实力，达到另外一层高度，再去看这件事情，或许就会简单许多了。”九尾妖狐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

        林震微微皱眉。

        他明白，九尾妖狐说这话，并不是单单只为了让自己做它的保镖。

        林震不傻，他自然能够理解九尾妖狐话中的含义。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实力提升，所带来的眼界提升的。

        这就好比一只蚂蚁，总是活在二维的世界之中，在它们的眼里，人类所带来的破坏，就是天灾，无法理解，无法抵抗。

        而如果这只蚂蚁，通过某些努力，变成了一个人，那么它就会发现，它原本生活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只需要一根手指，便可以轻易摧毁。

        所谓的阴眼，在自己这里，无法理解，只知道它是一种可以主宰空间力量的奇特能量。

        但实际上，阴眼只不过是某位强大存在，手中的一个工具。

        就像是人类手中的一个玻璃杯，将蚂蚁扣住，蚂蚁就被囚禁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林震潜意识里，知道九尾妖狐说的没错，或许自己的力量，达到了某一个高度，这所谓的阴眼力量，真的就会成为自己手中的一个玻璃杯。

        但那会是多久以后的事，自己真的能够达到那种高度吗？

        林震并不是妄自菲薄，只是他不想将陈月的安危，赌在这条自己根本看不到的“上升之路”上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自己继续提升实力，那么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应该就是这片天地的排斥了。

        林震无法接受，自己不能留在这片天地之中，继续守护陈月。

        九尾妖狐看出了林震的犹豫，说道：“本座知道，你是怕自己提升实力之后，再无法回到这片天地之中。”

        “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婆婆妈妈，提升实力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劝你吗？！”

        九尾妖狐突然变脸，用极其严厉的口吻，斥责道。

        “别让本座看不起你，身为一名修炼之人，你的追求，就应该是更强的实力，即便为此付出一切，难道不是这样吗！”

        “去变强，否则你能做什么，就靠着她拼了命，给你的这点力量，如果有更强的敌人，降临到这片天地，你能怎么做？”

        “让本座告诉你，没有实力，没有更强的力量，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还指望谁来救你，用他们的命去救你吗？”

        九尾妖狐的一通连珠炮式的抨击，让林震一时间怔住。

        这一点，林震之前确实没有想过。

        可现在想来，事实却正是如同九尾妖狐所说。

        一开始，自己以为，只要提升实力，总有一天自己会完成复仇，再无后顾之忧地回到阳界，与陈月厮守，度过此生。

        可单单只是一个在而今的自己眼中，如同蝼蚁一般存在的罗隐，就让当时的自己束手无策。

        而后，自己又遇到了林中夫人，随后是实力更加强大的鬼主焦涂。

        再然后，就是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云染，和阴山之主。

        倘若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能够镇压阴山之主，陈月根本就不需要将阴眼的力量转移给自己…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无能，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林震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颓然。

        “你在想什么！”

        “本座告诉你，你的资质很好，甚至是本座见过最好的修炼者！”

        九尾妖狐厉声说道。

        “你今年才多大年龄，抛去你身上的阴眼力量不谈，你已经修炼出了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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