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尾之殇

粉狐记忆深处的画面被展开，呈现在了三人面前。

        “嘻嘻嘻嘻，快来呀，这里的水很甜！”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粉色和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在山涧嬉戏、追逐，那时候阳光很暖、草地很青，笑容很甜。

        “快看，前面有只狐狸，今天一定打只狐狸回去给婆娘做衣服！哈哈哈哈”一个粗旷的男声在山涧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群骑着骏马的男子，手握弓箭向它们奔驰而来。

        白狐和粉狐分开逃命，奋力狂奔，却仍抵不过骏马飞驰，箭法精准。

        “嗷！”粉狐中箭，失足跌落悬崖，幸林中枝叶繁茂，尚留有一口气，奄奄一息，兀自趴在地上呜呜求救。

        一林中小儿玩耍经过，看到粉狐心生怜意，便带回家中，请求父母收留，自己悉心照顾数月，方见好转。自此粉狐对他日久生情，心生爱慕。

        粉狐为了与他厮守一生，报答他救命之恩，偷上天界，吃下神果，幻化为人形，九尾一族本就美艳动人，粉狐亦是如此。

        一日，男子到林中遇一受伤女子，便救回家中，悉心照料。她正是粉狐幻化成人形的模样。二人朝夕相处，生出情谊，便喜结了良缘。

        女子美貌，男子善良，二人成亲后生活幸福，很快便诞下一子，取名宏儿。

        男子一心求取功名，粉狐便倾尽所能助他入仕。

        随着金钱、权力的诱惑，官场中的男子渐渐变得趋炎附势起来，粉狐虽有所查，但终究不忍苛责，每每也都是低眉顺从。

        果然，好景不长，有一高官偶然看到了街上的粉狐，觉其容颜貌美动人，便设计陷害男子，诱逼其合力设计粉狐献身。

        男子虽思忖再三，终是没有抵挡住威逼利诱，合力与他人诱骗妻子委身于高官，从而换取自己仕途顺达。

        粉狐为救相公，自是舍身相救。虽事后知晓此事，仍不忍苛责与他，只道他此次是身不由己。

        男子“获救”后，表面虽更加疼爱粉狐，却对着外人喝酒谩骂，轻辱于她。

        为了讨好高官换取自己仕途高升，多次联合外人诱骗妻子献身。

        粉狐知其行径后，伤心欲绝，本欲离他而去，奈何情根早已深种，又舍不得宏儿，终将寄托寄于丈夫身上，希望他能念在夫妻情分，怜惜她。

        男子虽对粉狐有愧意，但终究难抵心中那根刺及蠢蠢欲动的利欲之心，一日日薄待于她，只当她是青楼女子般对待。

        因失去初心、流连声色、靠山落马，男子仕途也渐渐式微，日日消沉。

        一日，在朋友处偶遇一僧道作客，酒过三巡，说到情动处，想不通自己原本好好的仕途、好好的家庭，为何沦落至此。一时痛苦难以自持，随请求僧道解惑。

        僧道察觉其身有妖气环绕，告知他命运不顺，是有妖邪作祟。随给他一铜镜，教他现形咒语后，让其晚上趁娘子熟睡之际，看其本来面目。并叮嘱他无论看到什么，且不得声张，否则有性命之忧。

        男子深信不疑，晚上对粉狐殷切备至，哄其醉酒熟睡之后，便按照道士所说进行查验。

        男子看到镜中的粉狐真身，大骇。连夜便逃到了友人家中，告知详情，请求搭救。

        于是，几人设计，第二日利用男子将粉狐骗到阵法当中，预捕杀之。

        粉狐拼劲百年灵力方才侥幸逃脱。

        受尽情伤的粉狐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心里放不下儿子，便趁夜色悄悄潜回旧居。

        只见丈夫正在和道士商量着儿子该如何处置。

        “因孩子还小，妖气可以封印，悉心教导，不必一定要他消失。”道士开口道。

        “我绝不要妖孽之子，请道长处置！”男子拱手道。

        “也罢，你决定了就好。”道士道。

        道士念动咒语催动阵法，孩子在阵中痛苦的一声声爹爹的叫着，啼哭之声更是响彻暗夜。

        粉狐趁阵法调整间隙闯入阵中，想要救走孩子。

        触到孩子，却发现孩子只是物品幻化之物，并非自己的宏儿，自己中计了！

        瞬间，屋中金光大胜，数道金光从天而降罩住粉狐，使其动弹不得。

        粉狐忍痛艰难开口道：“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你这妖孽，害得我好苦。哪有什么孩子，都是妖孽罢了！”男子看粉狐动弹不得，胆子也大了起来，气愤吼道。

        随手从角落扔出小小一只鲜血淋漓的粉色皮毛。

        粉狐看到地上孩子的尸身，待在阵中，眼中有片刻的失神。两行血泪自目中流出，野兽般的嘶吼压抑着从口中发出，似来自深渊一般，扑面而来的绝望气息环绕房间。

        男子和道士都感到了极大压迫之感。

        刹那间，房内粉色光芒大胜，粉狐现出九尾真身，体型也较之前增大数十倍，瞬间击破阵法，道士当场毙命。

        留下男子一人，惊吓到在屋内一角，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

        “我错了，娘子！别杀我！别杀我！”男子急切道。

        “错了？”

        “杀我孩子的时候你可知错？”

        “诱我献身的时候你可知错？”

        “困我于阵中的时候你又可知错？”

        “可笑我为你散尽修为，只愿与你一世眷侣，可你呢？”

        粉狐抱着孩子，悲从中来，血泪不止，嘶吼不断。

        男子跪下祈求粉狐的原谅，脑袋咚咚的砸在地上，让这本就空寂的黑夜更显寂寥。

        粉狐抬头，终不忍爱人死在自己面前，转身松口，放他离去。

        见粉狐转身，男子奋力跳起，拿出道士早前给的法器直直刺入粉狐体内。

        “贱人！去死吧！”男子吼道。

        粉狐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发出嗒嗒的声音。

        男子抬头，表情从狂喜渐渐变得惊恐。

        粉狐仰天大笑，猛然举起利爪，瞬间撕碎了面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着的男人，随携宏儿尸身逃离

        萧卿把手拿开，三人皆是沉默不语。

        此时九尾狐悠悠醒转，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我自知罪孽深重，杀人偿命的道理我懂，你们动手吧。”九尾狐抬起头，闭上眼睛，开口道。

        李玉琪举起佩剑就要动手。

        萧卿拦道：“九尾狐虽有错，但事出有因，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

        李玉琪道：“有什么好考虑的，妖物就是妖物，岂有不杀之理！”

        萧卿道：“妖也分好妖坏妖吧，她终究事出有因。”

        李玉琪道：“她无故掳劫这么多待嫁女子，岂非作恶！”

        萧卿道：“我没有说她没有作恶，虽掳劫女子，但是只是施以摄魂之术，并未真的伤害她们，心中执念至此，渡化即可。”

        李玉琪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杀了人，但是人没死他就没有错吗？！”

        萧卿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直双手抱胸，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柳歌此时开口道：“这样吧，散尽她一身修为，变回真身，使其不能继续作恶，亦如杀她般没有两样。”

        二人沉默，不再言语。

        柳歌只道对方默认，开口对九尾狐道：“你可知错？”

        “嗯。”九尾狐应道。

        “可愿清除她们记忆，为其解开摄魂之术。”柳歌道。

        九尾狐点点头。

        九尾狐嘴巴微张，缓缓吐出一颗通体透亮的珠子浮于掌心，轻轻一吹，空中漂浮起了闪闪荧光，往山洞一旁蜷缩着的女子们飘去。

        九尾狐变回幼狐，百年灵力一招散尽

        山洞旁的女子们似乎是做了一场梦，一个个醒转过来，露出或疑惑、或害怕、或羞怯的表情，记忆也仅仅停留在了被刚刚掳劫上来的时候。

        萧卿一行带她们安全回到镇上，女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家中。镇上的乡亲们知道妖怪被制服，都敲锣打鼓的前来感谢他们救命之恩。

        其中认识萧卿的长辈更是夸他夸的天花乱坠，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什么仙长仙术了得啊、什么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啊，更有甚者居然给萧卿介绍起媳妇儿来了

        父母和姐姐看到萧卿这么有出息也都高兴的笑起来。

        一家人，加上两个外人，倒是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夜深后，三人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喝起了酒。

        “你说，九尾狐傻不傻，都说妖最重情，看来不假。”萧卿感叹道。

        二人没有接话，自顾自的饮酒，眼睛看着漆黑的远方，不知都在思考着什么，静默。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我们下一步去哪里？”萧卿觉着气氛有些清冷，开口问道。

        “饭前，我接到掌门传来的一道传音符，让我们即日前往羽汐派，替他取回一件重要物件。”李玉琪道。

        “羽汐派！”萧卿一口酒未来得及咽下，便脱口而出。

        柳歌嫌恶的拍了拍衣袖上溅到的酒水，白了他一眼。

        “我可以见到我亲爱的雨儿了！”萧卿眼睛已弯成了月牙、璀璨如星辰。

        李玉琪看到他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酒杯轻抿浅笑。

        柳歌只是加深了刚才的那个白眼儿，不再看他。

        次日一早，萧卿一行三人，拜别父母、姐姐，准备往羽汐派所在之处动身。

        父母、姐姐不好挽留，怕耽误他做大事，只道其要多注意身体，有空常回来看看，还给他们带了很多好吃的，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已可以避谷，不需要太多食物，却抵挡不住父母的热情与挂念。

        三人启程后，先往九尾狐长居之地涂山去了一趟。

        去干嘛？当然是，放生小粉狐啦！

        没错，他们偷偷把九尾狐带了出来，并送到了它的出生地——涂山。

        有句话叫送佛送到西。

        嗯，他们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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