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出差到北星

北星距离普朗星球很远，需要坐上大型太空梭，穿越虫洞才能到达，过程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不管坐多少次，陆和衍还是没办法习惯这感觉，身体硬生生被拽进其他空间的时候，血液和身体仿佛被剥离，十分不舒服，让他反胃和头晕，无奈这次顾客是在北星，他只能亲自跑一趟。

        他一上太空梭就戴上眼罩和耳机，毫无波澜的进入了梦乡，这是他多年来练就的技能，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头晕的可能。一旁的姚希，左顾右盼，似乎对一切都感到新奇，遇到不懂得想问陆和衍时，发现他已经进入了睡眠，便不再乱动，开启待机状态。

        这次顾客名为姚瑛，女儿姚希因意外去世了，在伤心欲绝之下，经由认识的人介绍，知道了引路星有提供梦给她们这种失去至亲的人。

        经过两年的等待，陆和衍带著已经完成的姚希去北星找她，等她将记忆晶片输入姚希，陆和衍再植入异能，一个完美的梦就完成了。

        北星的繁华仅次于普朗星球，主打观光，到处都是商舖和人群，沙滩灿阳和大海充满著活力，为这个星球注入许多热情。

        陆和衍一身白色短袖和牛仔裤，满满的少年感，年纪看起来像学生一般，白皙的肌肤，圆润的杏眼，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如同月亮，让人心生好感。

        周围许多年轻的女孩们，都偷偷打量著他，而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但当她们看到周围还有一个姚希之后，就纷纷打消了蠢蠢欲动的念头。

        他在路上随便拦了一辆飞梭，前往姚瑛的家。

        陆和衍扶著姚希下了飞梭，走向她未来的家，也是曾经的家。在未被植入梦之前，她都是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整栋房子以白色调为主，西式的别墅，有一大片花园，不难看出主人是有几分闲情雅致的人，然而大部分的花，花瓣都带著点浅褐色，这是疏于照顾的征兆。

        陆和衍漫悠悠的踱著步，边走边欣赏，

        粉色的玫瑰花海簇拥著他，芬芳沁人心脾，说不出的放松与舒适。孩子玩的秋千，随著风，空荡荡的摆动著，一晃一晃的，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的主人。

        彩色的玻璃窗，门檐上的风铃，摇曳的玫瑰花，无不诉说著一段温馨的故事。姚瑛站在门口，看起来已等候多时，她穿着白色洋装，很朴素的设计，却衬出了她的气质，是个十分优雅的女人，然而她现在面色憔悴，整个人消瘦不已。

        姚瑛看到他身边的姚希时，眼泪更是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她情不自禁的想抱抱她。

        自从姚希死后，姚瑛就只能在梦里跟她讲话，给她编辫子，念故事书给她听，然而一睁眼，就什么都没了，又回到了没有她的世界，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就沉溺于梦境，不再清醒。

        她浑浑噩噩的过著生活，每天都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却在因缘际会之下，偶然知道了引路星可以给人长达十年的梦，是真的也好，被骗也罢，她想去试试，于是她便去预约了，这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每天就盼望著梦实现的瞬间。

        看著她那么的悲伤，陆和衍不失礼貌的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一切都会变得更好，不要难过。”

        姚瑛摀住脸，点下头。冷静下来后，领他们进屋子。

        他让姚希平躺到床上，姚瑛将手上的记忆晶片拿给他。

        记忆晶片是星系所有公民一出生时就会被注入耳后，里面有你的生平和各种纪录，若有严重犯罪纪录，某些场所便会产生排他磁场，将人隔挡在外面，保障普通民众的安全。

        人们死后也不再像古地球居民一样，祭拜骨灰或下葬，而是将晶片珍藏起来，缅怀过世的亲人。

        陆和衍按开她耳后，将晶片放了进去，接著把双手放到了姚希的胸口，一阵暖意传递到了她体内，当她能感受到热流时，便拥有了知觉，植入就完成了。

        姚瑛看起来十分镇定，站在一旁抱著胸，止不住心里的不安。这两年来，每天都犹如行尸走肉，无时无刻脑海里想的都是女儿的身影，姚希是她所有的盼望，她生活的动力和乐趣。

        在姚希离开的那一天，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时，姚瑛是不相信的，才短短分开一个小时，怎么女儿就被飞梭撞到进医院了。她当即抛下了所有的工作，无视周围的关切，直奔医院，在她到达时，病床上已盖上了白布。

        肇事者撞到的当下也很惊慌，他说他开启了自动驾驶，在车上小睡一下，现在谁还不是用自动驾驶了，但偏偏就是出事了，他听到一声巨响，猛地张开眼睛，小女孩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当姚瑛知道整件事件后，将那辆飞梭的厂商，告上了星际联邦法庭，然而就算她家境再怎么富裕，仍然无法跟大企业的财富比，她理所当然的输了。

        她质疑过这个世界的不公，权力和财力为何成为了恶人的庇佑，法律该给的公正，被恶人一手抹消，由不朽的伟人所制定的法典，最终也成了一本笑话。

        怨恨过，悲伤过，却改变不了事实，她每天以泪洗面，用工作麻痺自己，相信姚希某一天会回来找她，跟姚瑛说她回来了，不要再难过和哭泣。

        她努力的打起精神，却一直陷入绝望的深渊之中，反反复复的跌宕起伏，让姚瑛封闭了自己，不愿再相信现实，沉醉于虚伪的梦境。

        过了几个小时，植入完成的时，姚希张开了眼睛，茫然的眨了眨眼，坐起身，看著姚瑛双眼笑成弯月状，两个小小的酒窝凹了下去：“妈妈！”她张开手抱了上去。

        姚瑛不敢置信，害怕又是触不可及的梦境，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告诉自己这次是真实的。陆和衍看懂了她的顾虑，他握住姚希已然有了温度的手，放到姚瑛手里。

        姚瑛刚开始像触电般缩了一下，接著又试探的伸出双手回抱住她，当眼前的虚幻成了真实，她紧紧的把姚希按在怀里，全身颤抖不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浸湿了姚希的白洋装，轻声的说：“小希，欢迎回家。”

        陆和衍留下预先写好的纸条和一朵玫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不想破坏如此温馨的场面，也不认为他做了什么伟大的事，不过是用异能帮了小忙，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恩戴德，只希望有人能因此得到幸福，让残破的灵魂重新拥有生命。

        他将所有的悲欢离合，留给玫瑰作为见证。

        他带著为数不多的行李，去找今晚下榻的酒店，近期因为有一年一次的海祭，到处都没有空房。

        陆和衍现在十分衰弱，使用异能相当于把他身体里的能量抽出来，他能一点一滴的感觉到自己健康的流逝，却不能停止，过程既痛苦又漫长，像被拿著挫刀慢慢的磨著，随便一咳就是满手的血，他脸色惨白，头晕目眩。

        全身都在痛，走路也在喘。

        陆和衍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闭上眼睛可能就会昏厥的程度，他拿出了常用药，配水吞了下去。

        他强撑的走到了最后一间酒店，其实心里也没抱著多大的希望。

        他安慰著自己说：“如果还是没房位，大不了就直接闭上眼睛晕倒被送去医院睡，反正也不是没做过。”

        但当他这么想时，却正好有了一间空房，在办入住申请时，他听到周围的旅客正在朝柜台的人不满的大声嚷嚷：“刚才不是还有空房吗！怎么现在全没了！”

        柜台：“这一带的空房，都被一位客户包下来了，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空房了。”

        陆和衍在心里默默感慨到，有钱就是任性，这样包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那位旅客激动的指著陆和衍：“那他呢！为什么他有房间。”

        陆和衍无辜的看著他，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柜台：“这位顾客有事先预约。”

        预约？是不是系统出错？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容不得他在浪费时间，他想快点躺下。

        他拿著房卡前往电梯时，那名旅客拖著行李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好，我是舒昀叶。”

        陆和衍忍著不适，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谦恭有礼的说：“你好，我是陆和衍，但如果妳是要来讲跟房间有关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也需要这个房间。”

        舒昀叶也不气馁，仍不放弃：“陆先生如果愿意让给我的话，我愿意花两倍，不对…三倍的价钱。”

        陆和衍已经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吹倒，他一只手拿著行李，一只手抱著肚子，面白如纸，嘴唇也没了血色。

        舒昀叶发现他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他勉强的摇了摇头，去按电梯按钮，他一上电梯，点了九楼，便整个人靠在了墙面上。他拿出手帕咳了几下，就没再把手帕收起来，一直握在手上。

        九楼很安静，没有看到人在走动，陆和衍急促的喘息在空旷的走道中，被放大了好几倍，声音的震荡又回到了自己的胸腔内。

        到了房间的门口，一切都变得更糟了。他眼睛无法对焦，脚步虚浮，他感觉自己的头要裂开了，手脚不听使唤，卡一直刷不进去，重复的发出刺耳的错误提示音。

        陆和衍急到快哭了，这时他非常的痛恨自己的脆弱，一具身体被他用成了破布娃娃，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他背后的房间咔啦一声打开了，陆和衍首先闻到了一股淡香，若有似无十分熟悉的味道，令人感到十分安心，一颗焦躁的心被莫名的安抚了。

        一只手握上了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想到了皮手套，一双黑色的，在寒天之中给过他温暖的皮手套。

        皮手套轻轻圈住陆和衍的手，刷过了门卡。

        陆和衍耳鸣的厉害，五感几乎缺失，对周遭的感知十分迟钝，但他却似乎知道了他是谁。

        陆和衍十分虚弱，只字片语都是薄弱的气音，他不确定的开口：“楚淮？”

        “嗯，我在。”楚淮揽住他的后腰，将他一把抱起，放到床上，再用智环联系了医生。

        “你可以走了。”陆和衍把自已裹进被子里，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楚淮是超出他计划外的变数，他不希望生活继续被人干涉，甚至被楚淮了解他的一切。

        他们实际上连朋友都不是，硬要说起来也只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过多的情感和担心都是不必要的，他以前能打理好自己，现在也可以，不需假他人之手。

        但楚淮只觉得眼前的是一只刺猬，需要帮助却固执的要死，死守著自己的界线，不让任何人接近，只要有人靠近就亮出一身刺。

        当初在楚淮家的夜晚，是因为楚淮在陆和衍徬徨和无助的时候会出现，所以他才会难得的露出柔软的一面。

        后来楚淮踩到了他的警戒线，陆和衍那柔软的一面才被藏起来了。楚淮难得的感到有点后悔，那时他真的急了，疏忽了眼前的小刺猬防备心非常重，很少对人敞开心房。你贴越近，他跑越远。

        剩下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不能再有任何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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