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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动心


街上的枫叶在冬天颓然落下,又在隔年春天冒出了枝芽。八大星球仍然一如往常的转动。

        陆和衍仍然在日复一日的工作度过,但除工作之外,他每天都被迫迎接一位客人。他风雨无阻,不畏惧任何飞过来的书,每天都提著精致的饭盒,准时到引路星来报道。

        要知道,在这个一切都速成的时代,只需要喝个营养剂,或是叫人工智能处理好饭菜就行。越来越少人亲自下厨,再加上改良培养的古地球天然食材的价格偏高,也不是一般家庭消受的起的,可能也只有楚淮这种有钱到能买下一颗星球的人,才有闲情逸致吧。

        刚开始众人还很惊讶,大名鼎鼎的楚会长,竟然亲自带著饭盒,来找陆老板吃午餐。原本以为是他一时兴起,没想到却持续了好几个月,到现在大家见到楚淮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还打趣个两句。

        “楚会长好!陆老板今天脾气不太好,小心马克杯啊。”

        周围一阵哄笑,楚淮也只是笑瞇瞇的讲:“你们老板拿我没办法。”

        什么都不懂的众人还在欢笑,秋诚则满脸复杂的看著他。

        啧啧,狼子野心。

        几个月之前,那是楚淮带著午餐来报道的第三天,外面还下著绵绵细雨。刚开始秋诚他们还很感谢楚淮,让陆和衍乖乖吃饭,解决了他们的困扰。

        但他越看越不对,再怎么说,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大男人,每天亲手做便当代表什么?分明别有用心!

        他越想越不对,把自己的推测跟陈棠讲,于是秋诚跟陈棠决定稍微跟楚淮浅谈一下,更精确来说是--审问。

        秋诚和陈棠一看到楚淮,就把他找去了没人的角落。他们两人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把人堵在角落,凶神恶煞的看著他。在双方沉默对峙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压力倍增,楚淮自带上位者的威压,仅仅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如芒在背,即使以一敌二也不显一丝窘态。

        楚淮推了下金色镜框,嘴角带著笑,目光锐利的盯著他们:“有什么事吗?”

        眼神里透著冷漠,却还是装著彬彬有礼的样子。

        绝对不能把小陆交给他。秋诚在那一刹感受到了危险。

        秋诚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想著小陆就靠他保护了。秉持著气场不能输的心态,挺起胸膛,双手抱胸,自以为凶狠的朝他开口:“说!你跟小陆什么关系?”

        说完还不自然的朝楚淮呲牙咧嘴。

        陈棠扶额,简直惨不忍睹,于是她拿起平底锅尝试补救,语气严厉:“坦白从宽!诚实招来!”

        这画面太过于荒唐,楚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问了句:“你们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抬起下颌,眼睫微微颤动,眼神轻扫过两人的眼。秋诚和陈棠一阵战栗,寒毛直竖。

        “你不会把我家小陆拐走了吧!”

        楚淮没有回答,眸色暗了一下,喃喃道:“你家的?”

        秋诚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只是一脸痛心的锤手跺足,活像是嫁了女儿的老母亲,痛心疾首的朝他哭喊:“我那么天真的小陆,怎么就被你这狐狸给拐走了!”

        陈棠也瞪大眼睛:“不会吧?你们真的是这种关系?”

        引路星的其他人,也都悄悄的偷听著。

        然而,楚淮只是俯身在秋诚耳边说了几句话,秋诚便愣住了,周围没有人听到他们讲了什么。

        陆和衍这时刚好走出工作室,还捂著嘴低声咳,想去倒杯水喝。忽然发现大家的的视线都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也好奇的一同望过去,结果却正好对上了楚淮的眼睛。

        陆和衍话都没来得及讲,单手一撑,翻过桌子,俐落的翻了过去,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快步跑回工作室,堪比动作片。

        楚淮一见,便如离弦的箭冲了过去,抓住准备关上的门,喘都没喘。陆和衍不情愿的把门往内关,但楚淮的力气更大,直接一只手就把门往外扯开了。

        “小陆,一起吃饭吗?”楚淮笑笑道,虽是问句,但语气不容他拒绝。

        陆和衍硬著头皮想回绝,楚淮却在他耳边低声道:“又不听话……用了异能?”

        陆和衍心虚不说话,不小心又咳了几声,连忙捂住嘴。

        他难得的想骂人。

        “我们来吃午餐吧,你一定饿了吧。”

        陆和衍剧烈摇头,全身表达著抗拒。

        “不要!”陆和衍最后还是被大灰狼推了进去,门还不忘上锁。

        陈棠惊讶的问秋诚:“他们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秋诚摇了摇头,楚淮当初在他耳语:“在我追到手之前,别多管闲事。”

        我去,原来还没追到吗…

        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每当想起楚淮当初的那句话,秋诚还是不寒而栗。没追到手就黏成这样,追到手小陆还出的了家门吗。

        秋诚想想就害怕,但又打不过他,最可怕的不是敌人太强,而是敌人有钱有势还有颜。秋诚只能以最热烈的眼神,朝陆和衍表达出自己深切的关心。

        陆和衍背后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眼神,却不明所以。

        今天又楚淮踩著点来到引路星。

        陆和衍不堪其扰,只要每次一被楚淮打断工作,他就拿著书朝门丢去,楚淮丝毫不惧,每次都能躲开,或是接住。

        “你别烦我。”陆和衍瞪著他。

        楚淮早已习惯自己喜欢的小刺猬有点暴躁,但只要顺著刺摸一摸,他就会变回柔软的兔子,他很享受这驯服的过程。

        但陆和衍防备心很重,他已经追了几个月,与之前相比,稍微有一点松动,却还是没办法让他打从心底接受楚淮。

        楚淮暗自叹了口气,原以为很好骗到手,却是个硬骨头,没办法,谁叫自己喜欢他呢。

        多亏了楚淮,陆和衍现在也开始规律饮食。除了每天的午餐,楚淮也总是找借口,带著一袋食材到他家煮晚餐,以至于陆和衍现在也圆润了不少,套句楚淮的话,不再像之前一样抱起来硌骨头了。

        每次楚淮一进工作室,陆和衍就得被迫放下工作跟他吃午饭,他一边吃一边朝楚淮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每天来。”

        “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这样……”

        不得不说楚淮手艺真的很好,而且有越加进步的趋势,除此之外,还特别针对他口味做了改良,将他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都拿捏的死死的。

        陆和衍正趁他不注意,悄悄的将茄子往楚淮碗里挑,楚淮不发一语的吃下茄子。陆和衍又将鸡肉放到楚淮碗里,这次楚淮却夹回陆和衍的碗里。

        陆和衍满脸委屈的看著他,无声的抗议。

        楚淮只觉得自己把他惯坏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肉要吃,你都不吃肉怎么长身体。”

        “我现在还要长什么身体?”

        “现在抱起来手感不好。”

        “……”

        谁要给你抱,自己硬要贴上来还要嫌弃手感不好。

        楚淮看著他,唇角带著清浅笑意。每次他们相互对视,楚淮总是这样看著他,眼眸里承载著数不尽的深邃情意,似乎一眨眼,便会流淌而出。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一个很会伪装的骗子,眼神内是冷漠的,没有温度的。

        陆和衍从小在孤星长大,看著别人眼神,摸爬滚打长大的,小孩掩饰不住心中的恶意,大人掩饰不住心中的欲望。平时的楚淮永远眼神之中都是无尽的淡漠,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不屑于伪装,即使外表斯文有礼,却还是礼貌的保持著距离。

        但每当楚淮看向陆和衍,玫瑰花便层层舒展,盛开在他眼中。将无言的爱寄托于花海之中,任由暴风卷起,于是腥红色的风暴穿过眼眶,狂放的释放出所有爱意。

        他知道,楚淮爱他爱到疯魔。他也知道,楚淮能骗过世界上所有人,唯独陆和衍。

        陆和衍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任何特点,还浑身都是毛病,个性固执还不知分寸,可以说除了长相之外,一无是处。他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人喜欢呢?

        在这一刻,楚淮仿佛又回到了待在图书馆的下午。那安静恬适的午后,书页的翻动声,纸币的摩擦声,交织成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他们没有交集,却共享了同一份记忆。

        谁也想不到,当初无意间懵懂的悸动,竟会成长成参天大树,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楚淮不禁遥想起当年他青涩的面孔,自言自语道:“大概是……”

        眼前清晰的轮廓与现在逐渐重合,从图书馆回到了工作室。楚淮语气温柔且不紧不慢,像轻柔的落在纸上的一片羽毛,有些令人心痒:“……一见钟情吧。”

        陆和衍没有想过是这个回答,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是吗?”

        一见钟情。一个蕴藏无数浪漫的词,可以是一瓣落花,可以是盛放的玫瑰园,可以是回眸一瞥之间,一个对视,一个心动。

        偶然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在偶然之间,成为了圆满。

        爱情真的很神奇,能让小概率事件都有了成真的可能。

        陆和衍还在恍惚神游之际,楚淮看了一下智环,突然起身。

        “你好好吃饭吧,我先走了。”

        陆和衍有些错愕,但也就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下午的工作期间,陆和衍画设计图频频出错,连最简单的轴心连结都出了错。他努力想打起精神,但脑内都是楚淮。

        陆和衍这才意识到,他的生活轨道已经彻底的被捣乱了,已经规划好的未来蓝图,被楚淮强硬的加上了几笔。

        由于没办法专心,于是陆和衍只好拿起笔,打算把自己的思路写下来,纸笔能帮助他理清思绪。

        陆和衍写下“楚淮”,在一旁写下“朋友”,后又写上“追求者?”。他列下了楚淮的优点,满满当当的列了十几条,但在写缺点时,却只能硬生生挤出“性格恶劣”四个字,又在性格恶劣后面加上个问号“?”。

        陆和衍左思又想,仍然想不到楚淮的缺点。

        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他呢?

        那他喜欢楚淮吗?

        脑内闪过一幕幕画面,从下雨天的一把黑伞,到祭典的一只玩偶熊,无数个共度午餐的时光,生病守在一旁的身影。陆和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在对他无动于衷,牵手时的心动,拥抱时的慌张,他原本总是隔绝外界的一切,让自己不被影响,现在他做不到了,他奢求楚淮所有的偏爱。

        一阵酸涩猛地涌上心头,陆和衍害怕自己无法自制,他不应该萌生多余的感情,感情都是累赘,束缚了自己,也约束了自由。他一生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被人绑,住翅膀关在笼中,如同牲畜一般,这让他畏惧牵挂,无法接受别人离开自己。

        长期缺乏爱,让他缺失安全感,他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把握能做好恋人的职责。把所有筹码压在一人身上,是最危险的。陆和衍以前对爱情没有任何向往,但现在楚淮给了他无限的想像,让未来多了无限遐想。

        他多希望从来都不懂爱是什么,无爱无恨无伤无痛,他被楚淮拖进了深远,被迫沦陷。

        陆和衍花了整个下午处理自己的感情,原本只存于潜意识之中的情感,现在却如同被摇晃过的汽水,一发不可收拾的喷涌而出,藏都藏不住。

        陆和衍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有了个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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