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命无常

天还蒙蒙亮，小白很早就起了床，早早去了公厨打饭。

        “小白姑娘这些天居然都起的这么早，真是难得啊。”巴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巴也将军。”她恭敬行礼道，巴也看着她手中两份早点，眼中有着玩味，“可是拿给上将军吃的？他卯时就已经入宫了。”

        “。。”小白圆睁的大眼一下半眯，眉头皱起，“啧。”她跺了跺脚，看着有些生气。

        “将军过会也要入宫吗？”她轻叹了口气，眉间有着无奈之意，她坐下身将糕点放在他的面前，托着下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要出发去兖州，清理不良人余孽。”巴也说着，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吃下，“这莲子酥当真还不错。”他说着，小白看着他吃着，却是毫无胃口。

        “小白姑娘怎么起那么早，是有什么要事吗？”巴也吃完一盘莲子酥，视线就落在了她的盘子中，小白将盘子推到他的面前。

        “早起去采药，我现在可是伤兵营的医师呢。”小白双手捧着一块莲子酥，小小咬的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将军遇到你，可真是福气呢。”巴也忽然开口说着，眼中有着欣慰，“将军遇到你之后，可是多了不少人情味呢，我跟了他10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他，他虽然表面表现的毫不在乎，内心比谁都重视你。”

        小白没有想到巴也会说这些话，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巴也看到她小脸通红，不禁笑出声，“好了，我要出发了，到时候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如何？”

        “好呀好呀！”小白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需要我送你去伤兵营么？”巴也站起身。

        “你，方便吗？我一个人，确实不敢去。”小白一口吞下莲子酥，拍了拍手上的碎末立刻站起身。

        “顺路。”巴也说着，踏步而出，小白紧跟其后，“就你一个人去兖州吗？另外两个将军呢？”

        “他们都有别的任务。”巴也翻身上马，“得罪，小白姑娘。”他俯下身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提上马。

        “要小心呀，我等你回来。”小白抬着头看着他，水灵灵的眼中有着担忧的神色。

        巴也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一怔，“放心，我巴也向来战无不胜。”他自信的说着，嘴角上扬着。

        ~

        在伤兵营呆着的这些日子，她发现这些铁血军人，其实内心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小白一天都没有停下来歇息过，穿梭在伤兵之间，一身白衣又是沾满了血污，给他们每一个人敷好草药，腰疼的几乎动不了，她直接趴在草堆之上，四肢舒展，摆成了一个大字型。

        “好累哦~存礼每天也是这样的累吗？”她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思绪飘远。

        再次睁眼居然天色已黑，她茫然的坐起身四顾，发现身上还盖着一个沾满血的大衣，整个伤兵营居然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不叫我呀！我本来还要采药去呢！”她连忙起身。

        “兄弟们都好很多了，您如此劳累，还是休息一下吧。”士兵恭敬的对着她行礼。

        “现在是何时了？”

        “已是戍时。”

        “还来得及，我去去就来。”她说着背起竹筐就要跑开去。

        “医师姑娘，休息一下吧，草药还够用，您还未用过膳呢。”军人纷纷开口说道，小白不禁感觉肚子有点饿，放下竹筐坐回地上。

        她之前用头发作为线将他们伤口缝合，伤口愈合的很快，头发还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自己脱落，根本不需要拆线，只是，比较费头发。

        一个硬硬的面包塞进了她手中，小白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士兵，“这是属下有的最好的东西了，医师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吃着垫垫饥。”

        “多谢。”小白礼貌的笑着，“医师姑娘真是个好人啊，不仅心善人更美啊，咱们上将军，真有福气。”不知道人群中的说了一声，军人们齐齐起哄着。

        小白脸色在一瞬间通红，“瞎说什么大实话。”她捂着自己的脸，想到李存礼，嘴角就扬起了幸福的微笑。

        “上将军到。”门口士兵的声音，热闹的伤兵营中一下就寂静无声了，军人表情变得威严而庄重，李存礼站在军营门口，白衣翩翩，双手拱袖，温文儒雅却带着强大的震慑力。

        “诸位，好好养伤。”李存礼微微颔首，小白一跃而起，对着军人们抱拳行礼，“小白明日再来，告辞！”

        李存礼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小白跟在他的身后打量着他，他眼中有着深深的悲伤，眉头紧紧蹙着。

        “出了什么事情吗？”小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般悲伤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发慌。

        “无事。”李存礼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小白能感受到他的伤心，但是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再问，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走着。

        一路无言走到通文馆，偌大的通文馆今日安静的可怕，每一个人都脸上，都有着悲痛的神色。

        小白只感觉越来越心慌，焦躁，害怕，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她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两个将军站在不远处，两个人的表情也是异常的严肃，“难道是巴也，出事了？”小白手紧紧搅着袖子，她再往里看去，居然看见了地上盖着一片白布，依稀可以看出里面是一个人的形状。

        “你先回房。”李存礼侧头对着她说道，小白定定的看着那块白布，居然就跑了过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当掀开白布的时候，还是吓得浑身一震，人一下瘫坐在地上。

        是巴也，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扭曲，他背对着她，而那脑袋却是正对着她，眼睛惊恐的瞪大，似乎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小白定定的看着他，瞳孔急剧收缩着，她无法想象前几天还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的人，今日居然变成了一副冰冷的尸体。

        “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巴也出发前的话还回荡在她脑海中，她怎么也想不到，公厨一别，竟是永别，那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小白怔怔的注视着他，眼泪不自主的落了下来，门徒上前将白布重新盖起，小白瘫软在地，一股寒意从心里弥漫至全身。

        “退下吧。”李存礼对着她甩了甩袖，向着两个将军走去，小白依旧定定的看着巴也的尸体，似乎还未缓过神来。

        “嗯？”李存礼对着门徒使了个眼色，门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挽住了小白的胳膊，将她往房里拉。

        她和巴也关系还不错，两个人常嬉笑打闹，知道巴也突然死了，还死相凄惨，她肯定会很伤心。李存礼想着，此刻却无心顾她了，看到她回了房，他才离开。

        “你俩办的事进展如何？”他坐在书房小抿一口茶，冷冽的眼睛直逼他们。

        “将军，堪舆师，明日就能到洛阳。”巴尔低着头开口。

        “将军，蛇尸已经准备完毕。”巴戈应到。两个人皆是低头蹙眉。

        “退下吧。”李存礼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巴戈巴尔毕恭毕敬行礼告退。

        小白抱着茶壶蹲在院子里，看到他们出来，对着他们弯腰行礼。

        巴戈巴尔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小白目送着他们走出大门，抱着茶壶往屋内跑。

        “存礼。”小白轻轻敲了敲门。

        “进。”李存礼应道。

        小白轻轻推开门，小心的将茶壶放在桌上。李存礼瘫坐在椅子上，眉间尽是疲惫，眼睛布满血丝，他没有看她，眼睛空洞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一盏茶放在他的面前，小白对着他甜甜笑着，“尝尝，这可是晨露，我新采来的呢。”她的声音还发着颤，伸长着手臂讨好的将茶推到了他面前。

        李存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小白的眼睛都已经肿的看不见眼珠，似乎哭了很久。此刻她努力还对着他笑着，这个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十倍。

        “诶。”李存礼轻叹一口气，挺直身子，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接过茶，小抿一口，熟悉的味道，和灵山上的一模一样。

        小白站到他的身后，小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捏着。

        她明明心里也很难过，还跑过来安慰他。李存礼喝着茶，鼻子居然一酸，眼眶隐隐有泪光闪动着。

        “巴也随我一起长大，跟了我15年，我和他就如亲兄弟一般。”他似乎在自言自语，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无助的模样，小白抱住他的脖子，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人的生命竟然是这样的脆弱，小白感叹着，紧紧抱着李存礼的脖子，“好担心他也会如此，毕竟上次在灵山，他就差点死了吧？”

        “存礼，帮我一个忙。”小白忽的开口说道，李存礼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

        小白挑起一缕头发，对着他甜甜一笑，“能帮我把这缕头发割下来吗？”

        李存礼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还是照做了，刀光一闪，软剑割落了她的长发，那乌黑的长发在割落的一瞬间变得雪白。

        小白绕着斩落的头发，将它绕成一个小小的一团，抖了抖袖子，袖中居然掉出一个小香包来，那是一个白色的小香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上面还绣着精巧可爱的一只小狐狸。

        小白将自己的头发放到香包中，“这个，你随身带着好不好？”

        “。。”李存礼定定的看着她，狭长的丹凤眼中思绪万千，“多谢。”半晌他开了口，接过那个小小的香包将它系于腰间。

        “今日早些休息好不好？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小白柔声说着，李存礼看着她点了点头，“今日，你陪我好不好？”他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祈求。

        “当然。”小白笑着，忽然觉得今日的他无助的像个孩子一样，李存礼摘下帽子，银白色的头发批了下来，他脱去外衣，静静的躺了下来，小白坐在他身侧，托着下巴用着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早些休息，明日见。”她柔声说着，李存礼勾了勾唇，只闻见一阵淡淡的异香，他感到眼皮越来越重，一下就睡了过去。

        小白给他轻轻的拉了拉被子，整理着他额间的碎发，李存礼在她这一直是成熟稳重的模样，还是第一次露出孩子一般的无助来，他其实也需要一个人保护呢。

        小白低下头打量着他，发觉他的眼角竟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来，小白轻轻逝去他的眼泪，看着他的眼中有着心疼，竟然就坐在他的身侧看了他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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