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胆小鬼（二）

周一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这样一个好天气，林愿的心情却不怎么明媚。

        昨天打游戏输给系统了。

        他的头压得低低的，慢悠悠地走在教学楼旁的小路上。

        却听到了头顶上的窃笑声，正疑惑着，一盆冷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林愿：……面无表情。

        秦涟看着被他浇成落汤鸡的林愿，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其他人附和的笑声呢？

        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眼神有些发直，且都看着一个方向。

        ——淋成落汤鸡的林愿。

        不好笑吗？

        他又看向林愿，一看之下，却是呆了。

        少年依旧穿着那身毫不起眼的灰色校服，只是宽松的校服吸了水后沉甸甸地贴在少年身上，勾勒出他窄瘦的腰肢，少年优美流畅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

        只是让人惊艳的不止这个。

        那盆水兜头淋下，将少年遮脸用的刘海冲向了两边，露出了少年许久不见天日的面庞。

        待看清那张脸后，秦涟吸了一口气。

        桃花眼，长眼尾，五官无一处生得不美，幸好少年此刻是低眉敛目的，否则，艳色完全绽放时不知是如何得惊心动魄。

        秦涟鬼使神差地将目光聚焦在了少年糜艳五官的另一处。

        之前惊鸿一瞥的红艳艳的唇此时被少年抿得紧成一线，许是被他欺负得觉得窘迫了。

        秦涟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到处宣扬林愿是个丑八怪的流言，嘶——脸好疼。

        林愿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懵，他原本在等待着什么，按照后续发展应该还有一波攻击的。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是疑惑的，但他牢记自己此刻的人设，——他是不敢与别人对视的。

        他思索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动作，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这幅样子是不可能进教室的。

        可现在也没有干衣服可换。

        他拧了一下眉又快速松开，看来只好找一个地方将自己晒干了。

        做出决定后，他便转身小步跑开了。

        他一直低着头，也就没注意到那群痴愣的同学有多么不对劲。

        林愿选择晾衣服的地方是天台，现在是上课时间，天台几乎没有人，且阳光最好。

        但他的运气不好，有人比他先一步占领了天台。

        那个人背对着林愿，有烟袅袅地从他指尖泄出。

        不良吗？林愿轻皱眉头，脚尖转了个方向，他可不想招惹是非。

        他准备悄悄地找个地方藏起来。

        谁知那人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走开。”

        林愿的手脚一下子僵住了，微风将那话的冷意递过来，让他细细密密地发起抖来。

        那人转身，一脸的不耐烦，指尖的火明明灭灭，“听不懂？”

        待看清林愿的脸后，他怔了怔，骤然把烟给掐了。

        他咳嗽了一声，先前不怎么友善的声音压低后，意外显得低沉又温柔，“同学，你怎么湿了？”

        林愿直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于是矜持地抿唇，并不作答。

        那人却继续示好，“我刚好有些干净衣服可以借给你穿。”

        那人凑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着烟的气味，林愿不大喜欢。

        他又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脸，五官出众，眉眼生得多情，俊美得不正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正当林愿犹豫时，那人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林愿离开了天台。

        林愿挣了挣，没甩开，就放弃了。

        那人竟带他直奔学生会的休息室，托林父的福，林愿入的是一所贵族高中，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学生会里的更是人中龙凤。

        学生会的休息室比教室还大，一看就很软的大沙发，排列整齐的书架，甚至还摆了一张桌球台。

        林愿敛去眼里的羡慕，有钱人真舒服。

        但有钱人还可以更舒服，当那人领着林愿绕过书架后，打开那一扇小门，里面竟还有一张大床和衣帽间。

        那人彬彬有礼地退出去，“这里衣服都是新的，随便选。”

        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林愿打量着琳琅满目的衣服，这些衣服的风格不尽相同，应有尽有，他挑了最为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快速换好之后，他准备离开，却突然瞥到镜子里的自己。

        之前疑惑的放弃捉弄、陌生人的善意通通有了合理的解释。

        “系统，这次我怎么用的是自己的脸？”

        这张脸是自己的，却稍稍有些不同，面庞更稚嫩一些，眉宇间也不是独属于自己的慵懒清冷，而是另一种青涩的颓靡忧郁。

        难怪任务剧情出现了偏差！

        林愿眼里划过一丝烦躁，他讨厌这种剧情不受掌控的感觉！

        系统从空间里出来，才发现这次出了纰漏，“奇怪，我改不了你现在的身体数据。”其他的都可以调节，却除了换脸。

        这样的情况让一人一统始料不及，面面相觑。

        隔了一会儿，消化了这个事实后，林愿才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开了口，“剧情要是不一样了，我会被扣工资吗？”

        原身可没被带入学生会的休息室里。

        系统虽然自己心里没有底，但也知道必须先稳住林愿，“不会不会，你不就是个小炮灰吗？还能影响多大？”

        林愿仔细一想，深以为是。

        他略为忧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脸，说实话，他对美丑的认知度不高，但也知道自己是属于好看那一类的，想起自己以前被许多人围堵的记忆，林愿眉头一皱不大高兴。

        一定要快点快点领盒饭。

        他随便拨了拨半湿不干的刘海，将自己的面容潦草地遮掩了一大半。

        他出去的时候，那个带他进来的男生正倚在门口，大长腿交叠在一起，随意又优美，听到声响，斜斜地看了过来，待看见林愿一身极简的装扮，眼里划过一丝惋惜。

        但就算林愿穿得再普通，骨架摆在那也是十分好看的，虽然没有衣服浸湿时的诱惑，却也多了几分清雅闲适。

        男生上上下下打量着，勾起唇去撩他刚放下来的头发，“干嘛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又不是丑得见不了人。

        他个子比林愿高，一低头就看见了林愿比女孩子还要长的睫毛在扑闪着，像是受惊时振动的蝶翼。

        林愿自是不敢正眼看他，又无力做出反抗的动作。一般发生这种情况，多半是对方要教训他这个炮灰的前奏，这个给他衣服穿的男生是不是也要打他？

        可为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后面传来一道清冷得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声音。

        林愿的睫毛一下子不抖了，这声音有点熟悉？

        男生立马直起了身子，同林愿拉开了些许距离，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对着声源处说道，“没什么。”

        听上去平淡极了。

        他的身子一侧开，林愿就彻底暴露在来人的面前了。

        林愿刚拨下去的刘海又被男生撩上去了，林清也就看到了林愿完整的面庞。

        入眼就是美色的绝对冲击，林愿的五官生得又媚又艳。

        本该是林清最讨厌的一挂狐狸精的长相，偏偏林愿的眉梢是远山般温和的线，稍稍压住了眼尾里藏着的姝色，多了几分郁郁。

        看上去，又十分惹人怜惜。

        但林清不愿被美色所惑，神色还有几分厌烦，“说了多少遍，不要把人带来这里搞。”

        林愿疑惑地抬起眼：……搞什么？

        那个眉眼生得多情的男生此时竟敛了眉眼，看上去比他还忧郁，却也没为自己辩解。

        林愿也不会帮他辩解，只能弱弱地、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哥。”

        这个单音节极为短促，还没完全从嗓子里溜出来就断了气。

        林清却听清了，他皱起眉，再细看林愿的眉眼，终于发现那令自己讨厌的狐媚感是遗传谁的了。

        “林愿。”他叫着林愿的名字，依旧不咸不淡地，“你在这干什么？”眼神轻飘飘地往另一个男生那里瞥。

        这可就为难林愿了，他低下头，刘海翻下来刚好挡住他苦恼的神色。

        好在那个男生不忧郁了，帮他解释道，“我刚刚在天台看到他衣服湿了，带他来这里换衣服的，”他眼里的多情流转地快要溢出光来，眉梢也高高挑起，“是吧，弟弟？”

        林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林清眉间的褶皱并未舒展，他默默注视着恨不得缩成鹌鹑状的林愿，这个弟弟一直都是这幅畏缩胆小不讨喜的性格，相处这么多年，他都一直没见过他的真正模样。

        这样的个性，应该是很容易受欺负的。

        尤其贵族学校的学生，格外心高气傲。

        他又想到了林愿在饭桌畏畏缩缩的可怜样，顿时看不惯了，“将背挺起来。”

        林愿僵硬地挺直身体，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哥什么时候开始管他了？

        林清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之处了，林愿毕竟与他没有血缘关系。

        于是他板起脸异常冷漠地抛下两人，继续自己来这的目的——找书。

        男生却十分兴奋地向林愿介绍自己，“弟弟，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顾意哥哥。”

        这人一会凶狠，一会热情，一会忧郁，真的很多变，林愿不想与他多作纠缠，相处起来太麻烦了。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他的湿校服还在里间，刚刚只顾着纠结自己的脸给忘了。

        他又默不作声地回去拿衣服。

        顾意看到这一行为十分不解，“丢了就是，留着干嘛？”

        紧接着看到林愿抱着的湿衣服濡湿了他腰身处的衣服，白色的衬衫沾了水就透明地黏在身上，连带着下面那块瓷白的肌肤，隐秘又轻薄地诱惑着。

        顾意的喉咙有些发痒，他咳了一声，“你放在这吧，晾干后给你送过去，省得你身上衣服白换了。”

        林愿显然也意识到了此行为的不妥之处，他一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窘迫地放下衣服，声如蚊呐，“谢谢。”

        他小步离开了，刚开始似乎因为感受到身后注视的目光，慢吞吞的背影写着窘迫样，不过几秒钟，终于受不了地落荒而逃。

        顾意抓紧了手上的衣服，多情的眉眼漾着笑意。

        不防听见林清的冷哼声，“别乱认弟弟。”

        顾意勾起的嘴角蓦然拉得平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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