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再也不当好人了

方蕊抬头看向台上，易子明已经将手机收了起来，他双手揣进兜里，漫不经心地笑着。

男生眉眼松散，神态慵懒，楼顶一束灯光刚好打在，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倾泻了满天星河。

那个男生在发光。

他们向观众鞠躬，腰弯得很深，然后转身走下台。

接下来还有比赛，观众们的热情持续高涨，许多人还在回味易子明刚才精彩绝伦、逆天改命的游戏细节，真是精彩极了。

冷不丁，方蕊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一个哆嗦。

回头一看，见是苏蕴，她松了口气。

“看什么呢？”苏蕴明知故问。

“我……看比赛呀。”方蕊有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慌乱感，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无所适从。她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着，眼神闪躲。

苏蕴看向了她手里举着的灯牌，是易子明的名字，上边还有各种加油口号，粉粉粉的颜色，少女心十足。

苏蕴忽然就想到李誉丰他们说的，易子明最近不太对劲，好像谈恋爱了。

方蕊知道这些吗？

苏蕴就记得，刚进京大的时候，方蕊向易子明告白过。之后……之后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热情了。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方蕊和易子明主动接触了，哪怕这俩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苏蕴一度以为方蕊是放弃易子明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啊，小蕴，我有点事就先走了，电话联系啊！”

方蕊说罢，急匆匆地离开了，像是在逃。

出了场馆之后，方蕊靠在墙上，确认四下无人以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春日惠风和畅，已经没有了冬日的冷冽，扑在脸上，温温和和的。

场馆里的喧嚣已经褪去，周遭安静，唯有时不时经过的汽车鸣笛声。方蕊看着屏幕上易子明的那条消息，仔细万分地看着，具体来说，是“你男朋友”这几个字。

这段时间，她和易子明的关系的确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两人之间的聊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没有的当初的拘谨，越来越趋向于正常的谈恋爱状态。

只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男女朋友”“亲爱的”这类字眼，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身份。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觉得，网恋这种事情，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还是有点魔幻了。

这是第一次，易子明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

方蕊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甜蜜又羞赧，心中像是有某个地方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非常帅。”她在屏幕上打了这几个字，然后发送了出去。

轻轻咬唇想了想，方蕊又打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一定会来啊，这还用问啊。”易子明的消息回得很快。

方蕊可以想象到他回消息的时候，必定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偏偏又是那么的自信和笃定。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啧。

方蕊正想着再给易子明回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美女，这是新城竞技馆吗？”

方蕊抬头一看，见问话的是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只是西装并不那么干净，领口地方有大片大片油光发亮的污渍，脚上是一双尚且体面的皮鞋。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打绺，很长，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脸颊消瘦，咬肌凹陷，显得一双发黄的眼睛很大很凸。

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在努力遮掩自己流浪汉气质，却还是被他的外表给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这流浪汉的行为举止并不粗鲁，刚才问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并不会一下子就让人反感。

“是的。”方蕊点头，说出了场馆的全称，“这里是新城现代电子竞技科技馆。

“哦，是这里，那我没找错。”男人喃喃自语。

男人说罢，消瘦枯黄的手在咕噜噜乱响的肚子上按了按，然后咧着干裂起皮朝着方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位叔叔，您是来这里找人的吗？”方蕊又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您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不麻烦了。”中年男人摆摆手，“我没钱买东西吃，我就在这里等人，等他出来了就好了。”

男人说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男人的体态消瘦，宽大的西装十分不合身，像是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了他身上，要将他完全裹起来。只是他肚子里咕噜噜的响声实在是大，方蕊听不下去了。

她去便利店买了面包和水，递给了男人。

食物在眼前，诱惑力呈指数型翻倍。那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男人接了过去，道谢，一把将面包的包装扯开。

男人狼吞虎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个面包被他三口就解决掉。他的腮帮子撑的鼓鼓囊囊，眼睛瞪得很大，泛黄的眼白愈发浑浊，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

他一边扯第二个的包装一边说：“姑娘，你真是个好人。等我找到我儿子，就让他把钱还给你。”

“您来这里是来找您儿子的啊。”

男人立刻点头，长舒一口气，叹息道：“是啊，我都已经三年多没见我儿子了……实在是想他，听说他在这里，我就忍不住来找找他……”

男人语气沙哑，神态哀嘁，缩成一团握着个面包，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方蕊瞬间就同情心泛滥了：“您儿子叫什么？我说不定可以帮您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男人愈发失落，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见我，我偷偷看他一眼就可以了。”

“不会吧？”方蕊疑惑，“他不是您儿子吗，怎么会不想见您呢？”

这句话刚刚说完，方蕊就沉默了。

她有什么好说的啊，她不也不想见她父亲么？

顿时，方蕊觉得这男人说不定也对他儿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导致现在的父子关系如此之僵，顿时，对男人的同情心没了一半。

却听男人再次叹气：“他觉得我这样的爸爸丢人，可要不是为了……唉，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怪他。”

男人像是历尽沧桑，有一身的故事和难言的往事，让人琢磨不透。

“那您就在这里等吧。”方蕊因为想到了自己父亲从而有些心情不好，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再在这里听这男人的故事了。

她自己都还一团糟呢。

见方蕊要走，男人瞬间起身拦住了方蕊。

他身上有一种许久没有洗过澡的馊臭味，离得近了就直往方蕊鼻孔里钻，熏得方蕊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小姑娘。感谢你的好心。”男人望着方蕊，“你给我买了饭，我没什么好感谢你的。我这里有些家乡带来的好吃的，就送给你了，当做报答你的好心。”

男人说完，愈发地凑近了方蕊，从西装里边的口袋里拿了个小铁盒出来，递给方蕊，低声道：“美女，你看看。”

盒子里边是些白色的糖果，有股清香的味道，瞬间解救了方蕊被男人熏得快要歇菜的嗅觉。

“不用了不用了。”方蕊立刻拒绝，“您自己的东西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拿着吧美女。”男人枯瘦的手一把拽住了方蕊的手腕，力度很大，根本不让她挣扎，“这真是好东西啊，美女你吃一颗，尝一尝。”

男人捻起一颗糖就往方蕊嘴里塞，方蕊看见了男人熏黄的指甲，指甲缝里黑黑的泥垢，那颗白色的糖果在他手中就显得愈发的白，让方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不吃，你别给我！”方蕊当然知道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挣扎愈发剧烈，“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那男人立刻捂住了方蕊的嘴，一股子汗臭的咸腥味道从口鼻处传入，方蕊恶心地立刻干呕了起来。男人手中的糖果已经到了方蕊嘴里，几乎就被她吸到嗓子眼。

男人虽然看起来瘦弱，可是力气着实不小。他紧紧捂着方蕊的嘴搂着她，让她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那颗糖在两人的挣扎间越来越往里，马上就要滑下去了。

方蕊不知道那糖是什么，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是药。但具体是迷药还是什么其它的，她就不知道了。

糖果的清香迷离了方蕊的神智，她神情开始恍惚，面前男人狰狞可怖的面容开始出现了重影，层层叠叠，天旋地转。

她全身的力气好像在逐渐抽离，越来越无法对抗男人的力气。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当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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