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还他清白

其实苏蕴现在说的这些话，在场之人不是没听过。

当初出事的时候，贺斯言就是这么解释的，只是根本没人信。

大家都选择了相信贺诚。

现在十几年的时间过去，这件事忽然又被翻了出来，竟然是在这样的境遇下。

苏蕴的目光，从贺诚身上，缓缓移到了贺国锋身上。

她的神情很冷漠，不再似以往那般，对贺国锋亲近。

倒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

因为贺斯言那个人，他军队出身，责任感和使命感都在。哪怕今天遇到危险的不是贺国锋，是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他也会救的。

她就是听见贺诚这些话，很生气，所以想到了以前。

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贺斯言呢？

为什么让他一口黑锅背了这么多年呢？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责怪他呢？

好不公平啊。

他分明是这么好的人。

贺国锋回视着苏蕴淡漠的眼神，唇角翕动片刻，才问出声：“手术室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苏蕴摇头。

贺国锋又看向一身狼狈被贺昱扶起来的贺诚，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廊内静默无言，明明是大年初一，最该热闹的时候，却像是有一团乌云笼罩在贺家人心头。

期间有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苏蕴立刻过去问，得到了一个残酷的回答——贺斯言的确是脊椎骨折。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还伴随着神经血管软组织的挫伤，现在手术还没结束。

气氛瞬间更加凝固了。

下午，萧然也来了。

萧然也年纪大了，本来没打算告诉她。但是她给苏蕴打了好几个电话，苏蕴没有接到，便打到了沈子轶那里。

萧然是个很敏感的人，察觉出了沈子轶的吞吞吐吐，逼问之下知道了实情。

萧然来了之后问了一下贺斯言的状况，知道还在手术后，便站到了贺国锋跟前。

她全身紧绷，脖颈上经络明显。看着贺国锋的眼神，凶狠到让他窒息。

“我孙子在你这里，就一点儿好都没有，是吗？”萧然眼眶发红，“他还那么年轻，贺国锋，你到底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步你才罢休？”

贺如梅立刻过来抱住萧然，劝慰道：“妈，您别生气，这次是意外。

“我知道是意外，子轶刚才在电话里都和我说了！”萧然语气不善，“你说你没事做拿你的拐杖指着人家做什么？他小时候，你几乎天天都用你的拐杖打他，也难怪你一举起来他就以为你要打他。”

萧然语调微微有些哽咽：“贺国锋，这都你造的孽！你看看你以前是怎么对的孩子，孩子现在又是怎么对的你！今天你这把老骨头摔上一摔，你看看你会怎么样！”

贺如梅扶着萧然在长椅上坐下，好声好气劝慰了好久。

今天贺国锋举起拐杖的时候，贺斯言的确下意识很害怕，所以他才挡了一下。苏蕴当时便想，他应该是对这个动作有心理阴影。

果然如此。

傍晚时分，贺斯言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至于会恢复成什么样，还是要看后期干预。

这个回答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贺斯言是在凌晨时分醒来的，彼时苏蕴就坐在他床边。

麻药过了，身上的确很痛，贺斯言都觉得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从后背开始，蔓延至全身，痛到头皮发麻。

由外至内，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比上次的枪伤还要让他难受。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的啊。”苏蕴凑近他，叹了口气，“我认识你以来，你受了多少伤。”

“没事的。”他扬唇，竟然还在笑，“我都习惯了。”

苏蕴心下一震，酸楚感弥漫了上来。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起初在贺家受的伤，后来在部队里受的伤，执行任务时受的伤，再到后来从商，也还是偶尔会受伤。

伤痛可能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所以他可以笑着、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以后不会的。”苏蕴望着他，“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贺斯言轻轻眨了眨眼，点头道：“好。”

然而他又附加了一句：“要是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你怎么保护我？”

苏蕴：“……”

“所以不管受伤还是什么，都是我的选择。”贺斯言说着，很想抬手抚抚她的长发，然而他的胳膊上插着管子，限制了他的动作。

他苦笑一声：“你能心疼我，我就很高兴了。”

“我都快和你领证了，我不心疼你心疼谁？”苏蕴凑近他，“你最好就是快点好起来，别留后遗症，更别瘫痪，否则你才是对不起我。”

“好。”他眼睫微闪，“我尽量。”

病房外边人影走动，苏蕴看了一眼，是贺国锋。

贺国锋也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苏蕴知道他现在对贺斯言的担心并不是出于祖父对孙子的关爱，只是因为贺斯言是救他受的伤。

要是没有贺斯言，他那么一摔，那可了不得。

见到苏蕴出来，贺国锋立刻问：“他……怎么样？”

“还好，又睡过去了。睡着挺好的，就不会那么疼了。”苏蕴看着贺国锋，“您要是担心他的话，您明天等他醒来就进去看看他啊。”

“呃……”贺国锋顿时面露尴尬，显然还没有完全放下心中芥蒂。

以前和贺斯言的关系那么恶劣，现在让他主动去和他亲近，贺国锋是真做不到。

“罢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在您。”苏蕴当然也不逼他，“我现在要去找贺诚以前的朋友，让他们告诉我当初的车祸真相，让他们证明贺斯言是无辜的。”

“这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要查？”

“当然。”苏蕴扬起下颌，一双明眸看着贺国锋，“贺家人武断，直接就给他定了罪，但是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将这个黑锅背一辈子。贺诚那人也真是对不起他的名字，他一点儿都不诚实。让他说实话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只能去问当年的其它知情者。”

苏蕴说着，长舒了一口气：“贺斯言清清白白，问心无愧，迟来的公平，也该还给他了。”

苏蕴没有开玩笑，当天从医院出来之后，她就问了梁良，南城这边他有没有人脉。

梁良说有，而且毫不含糊，当晚就从京城飞来了这里，带着苏蕴去见他朋友，梁良叫那人巍哥。

苏蕴描述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巍哥登时便点头：“这件事不难，我先去查贺家二少爷当初的好友就可以了。”

“麻烦了。”

听说贺斯言受伤了，梁良也去医院看了贺斯言，然后和苏蕴一样的唏嘘感叹，说贺斯言这人是真的惨。

巍哥那边动作也很快，第四天，就给苏蕴回了消息，列出了几个人名。

“当年那场交通事故不小，所以现在都有备案，最后四个名字是参与了那场交通事故的。现在有三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国内的只有一个在南城，不过我可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给你。”

“多谢。”苏蕴说。

她拿到联系方式之后，立刻联系了那几个人，询问了当年的事情。

这四个人都是贺诚幼时的玩伴，再加上那场交通事故，现在已经和贺诚没什么联系了。听到苏蕴提起这经年累月的往事，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些沉默。

其中两个人良心发现，倒是告诉了苏蕴真相，和贺斯言所言无二。

苏蕴将他们的通话录了音，拿给了贺国锋。

这也是贺国锋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排斥关于贺斯言的消息，认认真真地将录音听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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