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沐虞想凑热闹

“三天后秦云深生日……”

        沐虞在暗卫卧房内独自坐在那，一个人暗自嘀咕着。

        此时，房内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榻上。其他人的床单被褥都整整齐齐，唯独他一人的床杂乱成一团。

        他收起双腿，盘在榻上，连鞋都不脱，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淡淡浮现出一丝愁苦。

        他方才路过秦府，正好听到秦府的众人在商议秦云深的生日，还说要买酒什么的。

        他本也不想凑这个热闹，但当时在房顶上，不经意听到了他们说要买酒，便有些挪不动脚。

        皇帝佬儿禁他的酒，已经禁了有一段时间了。

        沐虞酒品不好，一沾就醉，醉了就疯，却又爱喝。入宫以前没人管他，醉了就醉了，但入宫后，成日要帮着皇帝佬儿做事，皇帝佬儿便不许他再喝酒，只有逢年过节时才准许他喝上一点。

        他本就馋酒馋得不行，一听秦府的人说要买城东那家酒铺的桂花酿，就更忍不住蹲在房顶上咽口水。

        城东那家酒铺的酒，可以算是整个皇城中最甘醇的，别说他，就连官宦人家喝酒，都喜欢特地跑到那里去提前定酒。

        更别提那清香甘甜的桂花酿了。

        桂花酿适口，且不醉人，喝一点误不了事。更何况这次是秦云深的诞辰，秦云深是萧诚的救命恩人，萧诚又是皇帝佬儿寄挂之人。若是自己以探视萧诚为由，去凑秦云深诞辰的热闹，想必皇帝佬儿也不会不答应。

        当时沐虞想得轻易，打算一回来就和皇帝佬儿说说这事，可一回来，他又犯了难。

        人家诞辰，自己总该带些什么贺礼过去意思意思才是，不然那酒喝得也不踏实。

        可是，送些什么好呢？

        沐虞从别人那往回偷东西倒是常见，就是从没送过别人什么东西，去别人的诞辰宴也算是头一遭。他寻思着，送别人贺礼，是不是应该从对方需要什么去考虑，秦云深需要什么，自己偷点过去送他是不是可行？

        文玩珠宝，大俗大雅，且自己也不甚了解。

        送钱？秦云深不缺，想来也俗了点。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该送些什么好，于是盘腿坐在床上不住发愁。

        宫中的下午静得激不起一丝波澜，隐约听得外头宫女拿着扫帚唰唰扫着地。

        沐虞打开窗，看到外头扫地的宫女有些眼熟，便不羞不臊唤到：

        “姐姐，问你个事。”

        那宫女抬头，见是沐虞，认得他是常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妖媚男子，不敢怠慢，便停下手中的活，让他问，

        “你家中有没有兄弟？”

        那宫女似乎有些纳闷，却也认真回答了，

        “有，问这个做什么呢？”

        “那如果姐姐家中兄弟诞辰到了，你会送他们什么东西呢？”

        那宫女沉思了良久，正要作答。可不等那宫女做声，只见远处几个公公拿着浮尘慌慌张张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高喊皇上驾到，不一会，数十号人拥护着的龙辇便摇摇晃晃朝者过来了。那宫女见了，也来不及回答沐虞的问题，便急忙到一旁垂首站着。

        这当皇帝，真是气派，只是被抬着过来，别人就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不管这场面见了几次，沐虞都忍不住暗自感慨。

        要有机会，他也想当当皇帝。

        龙辇在暗卫卧房不远处停了下来，上头的皇帝同往常一般喜怒不显于色，只见他微微侧目抬手，示意一旁的公公，

        “落辇——”

        公公尖细的声音洪亮而悠扬，在宫中久久回荡。

        看着皇帝朝这过来，沐虞急忙前去将门打开，毕恭毕敬站在门旁垂首候着。

        皇帝下了辇就朝他走来，行色匆匆，衣袖带风，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清。

        进得屋内，皇帝站在门口，瞥了一眼门旁毕恭毕敬候着的沐虞，侧过身，对着身后的公公顿首示意。那公公了然，便躬身后撤，带着一干众人退到十步开外，站作一排候着。

        皇帝点了点头，进了屋，将门合上。

        屋中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宫女扫地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不见。

        见着门关上，没有别人看见，沐虞一下直起腰，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站一会多委屈了自己，全然不顾一旁的皇帝心情不佳。

        “主子您平日不都是晚上才有空过来么，今儿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不语，侧目横了他一眼。沐虞见状，察觉出了男人眉宇间的愤怒，便垂下头，惶惶闭了嘴。

        皇帝黑着脸，同往常一般，轻车熟路坐到了沐虞的榻上。

        “那群狐狸，又来暗示朕，朕的儿子年幼担不起朕的江山……另朕没想到的是，除了这事，今天竟有人借机出言挑衅于朕，朕看他们的脑袋是都不想要了！……”

        皇帝脸色阴沉，眉心微颤，似有一丝怒意，额上青筋微显。

        沐虞见状，急忙倒水，毕恭毕敬给男人递了过去。

        “息怒，息怒。”

        皇帝接过那茶杯，抿了一口，重重放到床头的小柜上，似乎还不够泄愤，狠戾之气溢于言表。

        “朕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小的照常在几位大人家附近巡视了一圈，襄王那边的几位大人偶尔有走动，但动作不大，应该暂时还没什么大事，不过……”

        皇帝黑着脸沉吟着，听到“不过”二字，抬头看着沐虞，似乎有些不满。

        “不过什么？”

        “哦，是这样。”沐虞凑到男人跟前，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门外人听了去，“今天贾侯，又请了萧诚到府上，问了些事，不过都是家常。”

        “又是萧诚！……”

        皇帝佬儿的脸似乎更沉了几分，咬牙暗怒了一阵，最终压抑不住，捉了茶杯就往地上砸。顿时茶杯碎得四分五裂，惊得沐虞险些跳起来。

        “这萧诚到底是哪边的人！”

        “主子息怒，息怒。”

        沐虞看了看地上的碎茶杯，喉结滚动，额顶冒汗，犹豫着要不要跟皇帝说三天后那事，谁知不等他犹豫完，皇帝佬儿先开了口：

        “沐虞，你这两日专门盯着这个萧诚，帮朕帮看明白，他究竟是哪边的人！”

        皇帝厉声吩咐，随后想到什么，脸色阴冷，声音低沉，

        “要是他真是襄王一档，无官无职，留着也是累赘，趁早将他除去为好。”

        沐虞被这样的皇帝佬儿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看向一旁眨了眨眼，却忽然想到什么。

        他小心蹲到了皇帝跟前，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些期许。

        “主子，跟您商量个事儿哈~过几天，收留萧诚的那户人家有喜事……小的，想过去凑凑热闹。”

        果不其然，皇帝微微颔首皱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

        可不等皇帝拒绝，沐虞又蹲近了些，甚至用手扯了扯皇帝佬儿的裤腿，

        “不是，主子您想啊~我这不就刚好有由头过去同他们一起吃酒，然后就可以借机试探试探这萧诚，看看他究竟是小太子的人，还是襄王的人——您说是吧~”

        男人看着身前蹲着的那人一脸期待，面露不悦，随后不耐烦般合上眼。

        “依朕看，你就是想去蹭那酒席……”

        “主子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见男人并不十分生气，料想事情能成，沐虞厚着脸笑嘻嘻攀上了男人的膝盖，

        “那小的去蹭酒席，顺便试探试探他，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膝盖上靠着的那张脸带着些机灵狡猾，桃花眼微眯，又勾起一分媚意。

        我们的皇帝佬儿就算再冷血，也始终拿这样的沐虞没有办法。

        最终，他还是合了眼，面无表情缓缓道，

        “准了。”

        ……

        皇帝佬儿不禁准了沐虞三天后去秦云深家里蹭饭，还允许他去御书房中挑件文玩字画，去送给秦云深当礼物。

        毕竟空着手去人家府上做客，到时人家说主子教的不好，丢的就不知是谁的面子了。

        皇帝佬儿是这么说。

        御书房门口守着两个公公，见是沐虞来了，也不拦着，只是同往常一般颔首问好。沐虞点了点头，背着手迈进御书房，脸上带笑，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有皇帝的处处通行口谕，真是去哪都方便。

        他哼着小曲，钻进御书房边上的几排架子中。

        御书房横竖林立着共有十个书架，摆放着皇帝佬儿日常能用上的各类书卷古籍，还有没有收进库中的文玩和书画。一般摆在这书架上的，都是那种丢了不可惜的东西，因而皇帝佬儿对于让沐虞自己过来挑礼物一事，完全不存戒心。

        沐虞负着手，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边，走到这边。一步，一步，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皱了皱眉停住了脚步。

        上次在御书房等皇帝佬儿下朝，自己好像也这么走过一遭。

        顺着上次的轨迹，又走到了那几个熟悉的书架，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书籍古卷，他漫不经心地挪移着步子，眼神飘忽。

        最终，他的眼睛又粘滞在了前几天翻阅过的那本书上。

        那本书竟还放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这小黄本，皇帝佬儿是真不怕人看见啊？

        看着那色彩旖旎的封面，他回想起当时和皇帝佬儿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呼吸急促了几分，撇过头便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走到了书架后头。

        可是过了一会，他又折了回来。

        不过不同于刚才，这次，他昂首挺胸，眉毛高挑，微微眯着眼，嘴角带着笑——

        就连看那本书的眼神，也暧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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