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大半坛酒，大半辈子

笑面佛将准备好的汾酒和两口玉碗摆在柜台上，随即又拿出一大块白玉，笑着道：“酒是准备好了，这玉碗可就只有两口，剩下一口你就自个儿想办法吧。”

        “堂堂的中华酒楼竟然连三口玉碗也没有？这还开门做什么生意，等主人回来之后，我定告诉他，中华酒楼直接关了算了。”

        鬼虎朝着笑面佛一瞪眼，一副佯怒的样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拿起桌上晶莹剔透的白玉右手拇指直接插入了玉中，神态之轻松写意就好像是将手指插入了一块豆腐中。

        不少留意着柜台的客人瞧见这一幕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有几位客人手里的酒碗摔落在地砸得粉碎仍未察觉，他们呆呆地看着柜台前的鬼虎，只见他的拇指在白玉中转了一圈，随即将白玉倒扣在白玉底部轻轻一拍，揭开白玉时，下方赫然有一口玉碗的雏形！

        鬼虎停下动作，拿起旁边的两口玉碗看了一眼，右手食指在碗壁上上下飞舞，只见得碗壁上一条神龙渐渐成形，龙头位于碗壁顶端，龙尾位于碗壁底端，龙身将整个玉碗包围，就连龙身上的龙鳞与龙爪也是清晰可见。

        “好雕工。”

        有宾客忍不住大声赞叹道，然而更多宾客则是惊叹于鬼虎可怕的指力，玉料虽然坚硬，但也脆，一指洞穿玉料并不是件难事，在场大多数人都能做到，可是从玉料中掏一个玉碗出来，再在玉碗碗壁上雕刻出一条神龙，这就需要实力了，指力太强玉料容易碎，太弱难以雕刻出图案，可以说强一分弱一分都不行，这份对力量的掌控，令酒楼绝大多数的宾客心中自愧不如。

        掏出碗中剩下的玉料后，鬼虎将雕刻好的玉碗摆在笑面佛的两个玉碗旁，先前两个玉碗上的图案其实也能算是精美非常，然而跟鬼虎的神龙玉碗比起来，就好像是普通剑法和圣灵剑法的区别。

        笑面佛拿起神龙玉碗细细打量了一番，笑着道：“第三口玉碗这不就有了？只可惜是条龙，你鬼虎若刻个虎，这玉碗可就更值银子了。”

        鬼虎没好气地两眼一翻，他故意耗费心神地雕刻出这只神龙玉碗，就是为了气一气笑面佛，谁知这个狡猾的家伙一点也不上当，难怪主人会让他来做这中华酒楼的掌柜，整个中华阁里比他还八面玲珑的家伙，估计都不存在。

        笑面佛一手拿着三口玉碗，一手提着汾酒，笑着道：“看在这口神龙玉碗的份上，今日就不收你酒钱了，二位贵客楼上请。”

        说着，笑面佛转身走出柜台，朝着一楼大堂中央的楼梯走去，李察和鬼虎二人紧跟其后，来到二楼一邻街的包间里，笑面佛还没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摆开三口玉碗，一巴掌拍开酒坛泥封。

        一股浓郁的酒香自酒坛里瞬间飘散而出，萦绕在包间之中。鬼虎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气，只觉得口中生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肖免费故意先给另外两口玉碗倒满了酒，最后才给神龙玉碗中倒上酒，清亮冷冽的酒液倒入碗中，薄如蝉翼的碗壁竟因此有些透明懵懂的意味，连带着碗壁上的神龙亦是变得越发栩栩如生起来。

        李察玩心大起，朝着神龙玉碗一指点出，一道寒气瞬间将神龙玉碗笼罩在内，丝丝白气自碗中冒出，碗壁上的神龙仿佛化作了真的神龙，翱翔在云端。

        鬼虎忍不住赞叹道：“小剑圣的天霜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李察摆摆手道：“我这叫做杂而不精，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精通，嘴上说起来无论是拳法掌法还是剑法身法都能头头是道，实际用起来，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不值得一提。”

        鬼虎和笑面佛相视一眼，同时苦笑道：“若小剑圣的拳法掌法，剑法身法也叫做拿不出手的话，那这天底下，怕是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武功了。”

        李察摇摇头认真道：“在知晓武功四境之前，以为将武功练到烂熟于心，信手拈来便是极致，后将自身剑法，拳法，掌法和腿法先后达到四境后，方才发现四境之上还有风光，真正对武无止境这四个字有了些许体味。从前觉得会得武功多些不是件坏事，如今才发觉根本顾不过来，顾了东头难顾西头，真叫人焦头烂额。”

        笑面佛没好气道：“小剑圣，不带你这么炫耀的。”

        鬼虎两眼一翻，“从前没钱时常听人说有钱人也有烦恼，觉得有钱人也不过如此，后来自己有了钱，就发现有钱人的烦恼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还不够多。我想小剑圣现在，大抵就是这样。”

        一般绝顶高手连一门到达四境的武功还没有，你这已经一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还说自己武功不够低，这不是躺在金山上说自己没钱呢吗？

        李察大笑着拿起桌上的玉碗，道：“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笑面佛和鬼虎接连拿起玉碗，三口玉碗在酒桌上方轻轻一碰，三人随即仰头一饮而尽，鬼虎长叹一声，赞道：“好酒！”

        鬼虎虽然爱喝酒，但是酒量却远不如笑面佛和李察二人，几碗酒下肚之后，他的脸上泛起一道红色，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捏着玉碗，看着桌上的酒坛轻声道：“笑面佛，你说这酒已经有多少年头了？”

        笑面佛笑眯眯道：“四十三年啦。”

        鬼虎撇撇嘴道：“四十三年，真够久的。都快是一个人的大半辈子了。那岂不是说，四十三年前，我连武功都还不会的时候，有人在江湖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埋下了这一坛汾酒？若是回到那时，估计我和这酿酒的人，谁都想不到四十三年后，我竟然会坐在这里喝他酿的酒。”

        笑面佛放下玉碗，缓声道：“所以说，世事无常。人生说穿了不就是吃喝拉撒睡五件事？有酒喝，有地方睡比什么都强，若是喜欢那件事，怀里再搂着个漂亮娘们，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我是真弄不明白，那些家伙要这要那，打这个战那个的，究竟有什么意思。”

        鬼虎笑着大声道：“所以说你笑面佛只能在这中华酒楼里当个掌柜的，成不了小剑圣和主人。”

        笑着笑着，他突然收敛笑容，低声喃喃道：“四十七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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