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会的重要性

那道人影凭空从空气中出现，一开始就像是一抹影子，但是很快就凝聚成了实体，露出一张苍白的中年人的脸，披着修长的修道服，身子遮掩在长袍之下。

        看见面前站着索拉卡，中年人微微弯腰行礼，简单地表示恭敬。他的目光扫过小黑，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讶异。

        小黑倒是很好奇地看着他，一开始自己是没感受到一丝人类的气味的，直到他的身体凝实，才感觉出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什么魔法？全息投影？瞬间移动？

        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男子脑后漂浮着的一个光冕，让他想起了佛祖脑袋后那散不去的霞光。

        说起来，之前就觉得艾瑞莉娅和卡尔玛总是少了点什么，不就是少了这个一直飘在脑袋后面的东西吗？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人影浮现在房间里，或男或女，无一例外地身披红白相间的长袍，脑后也都有着一个漂浮的光冕。奇怪的是，每个人的样式还都不一样。

        感觉房间里的气氛很严肃，小黑也不好开口去问索拉卡。

        待全部人影都凝结完成之后，最早出现的那个中年男子开口了：“大人，召开会议有什么事吗？”

        看着面前这些人的恭敬架势，小黑忽然意识到，他们都对索拉卡表现出了一种敬意。看起来，索拉卡半神的名号在长老会里是相当有地位的。

        索拉卡开口了，和平日里的温和语气不同，带着股淡淡的威严感：“里托剑圣去世了。”

        中年男子微微低头，表示默哀。

        索拉卡继续说道：“瘟疫在普雷希典之外，依然在扩散。各地前来的病人挤满了病床，只凭我一己之力，恐怕顾及不了太多人。”

        “诺克萨斯的军队依然在推进，最坏的情况下，三天后就会抵达普雷希典。”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即使是说着这么严峻的消息，也冷静得如同天气预报那样毫无波动。

        接着，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带来的都是艾欧尼亚各地的消息，但是毫无例外的，大都是坏消息。

        “我已经邀请旧友前来相助，如果计划不差的话，理应能够驱散目前的瘟疫。”等众人的消息报告完毕，索拉卡继续说道。

        但是立马就有人表示了反对：“大人，这种计划恐怕会损伤到您的神力……”

        索拉卡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不是那个隐居的半神了。如果不能庇护这片大陆，留着神力有什么用？”

        不等其他人继续劝说，索拉卡继续问：“那么关于诺克萨斯的军队，有什么办法吗？”

        众人沉默了一阵子。

        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突兀地插入进来：“我说啊，兵临城下还有什么好想的？不打等死吗？难道你们都是泥捏的，一泼水就化了？”

        小黑一时嘴快，不假思索地就是一句蹦出来，说完就感受到了十几道视线笼罩了自己。

        “这只狗是哪儿来的？”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小黑就感觉身周的空气骤然一紧，一股巨大的压力降临到了自己身上。

        他禁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但是只是一瞬，那股压力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站在离索拉卡最近处的中年男子开口道：“既然进了议事厅，那就有说话的权利。”

        没人发言，似乎是表示了默认。

        小黑从方才的压力中回过神来，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毫不怀疑，如果刚刚的压力再持续一阵子，自己肯定会被碾成肉泥。

        狠狠咽了口吐沫，小黑心一横，继续说道：“艾欧尼亚已经被侵占了这么多土地，难道你们还希望对方放过这一块肥肉吗？不抗争，那就一定会死！”

        这次没人再对小黑表示反驳，似乎真的将他当成了会议的一员。

        最先表示赞同的是一位满脸胡子的壮汉，脑后的图案由剑戟刀戈组成，张牙舞爪：“没错，我们不该寄希望于诺克萨斯会主动收手，只有狠狠地拼上一场，才能让他们见识到艾欧尼亚的骨气。”

        但是立马就有了反对的声音：“我们各方面的准备都不够，人数劣势，也没有足够的训练……”

        “敌人的刺杀行动还在继续，缺席的几位长老都受到了刺杀，恐怕也是危在旦夕。”

        “各地的队伍尚未组建完毕，就算是紧急抽调前来，也赶不及在三天后抵达普雷希典……”

        “南方三省的民兵组织呢？有没有人能联系到的？”

        小黑听着这些纷纷扰扰的吵闹声，一时间刚刚让自己胆战心惊的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菜市场一般。

        他也忍不住加入了争吵的队列：“再怎么害怕，也避免不了三天后就要面临敌军的现实！与其想着各种困难，不如想想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言之有理……”

        “但是困难是客观存在的，避而不谈也不会有什么用……”

        “……”

        索拉卡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小黑在一堆德高望重的长老中间吵成一团，嘴角微微勾起。

        静静地等候着，等到所有的长老都在小黑的撩拨下开始争论，吵闹的声音越发巨大，眼看着脾气火爆的几位长老都开始拉起袖子准备动手了，索拉卡终于觉得该是自己制止这闹剧般的场面的时候了。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她叫了一声：“诸位，请冷静！”

        一连喊了数声，争吵得面红耳赤的各位长老才闭上嘴，恢复了那副慢慢的威严感。

        见场面安静下来，索拉卡说道：“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点的希望，也应当做好充分的准备——无论是议和还是抗争，都应当尽最大的努力。”

        “今天暂且先到这里，大家回去组织一下手头的力量，明天再议吧。”

        众人来得快，散得也快，一群长老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只剩下索拉卡和小黑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切，还以为都是神仙呢，吵起架来不还是和街头大妈一样的。”小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这么喜欢这种会议？”索拉卡好笑地望了他一眼，“那之后几天的会议，你就代替我参加吧。”

        小黑大吃一惊：“我参加？真的好吗？这种关系重大的会议，不是我能参与的吧？”

        “为什么不行？就说你是我的狗。”索拉卡随口回道，“何况既然今天你没被赶出去，明天就能继续来。”

        “我不是说这个……这么重要的会议，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这么多聪明人，能被你搞砸了？那只能说这些人全都变傻了。”索拉卡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放心吧，今天你不就吵得挺好的。”

        小黑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是脑子一热就和他们吵成一团了——说实话，这帮人不说话的时候仙风道骨，一开口，反而就一点威仪感都没有了。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来拒绝，就看见索拉卡蹲下身子，语重心长地说：“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他们不方便说，但是你可以说。这就是你的优势。”

        小黑直愣愣地摇头：“听不懂。”

        “嗯……总之，我很看好你。”索拉卡拍拍小黑的脑袋，“你可是做到了我之前一直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什么事？”

        索拉卡抿嘴一笑：“让这帮人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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