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源记（2）

穿过这带丛林，环境发生明显变化，四周植被明显稀疏了很多，阳光也洒了进来，暖洋洋的，地势也随之平坦不少，比起前一段走上来的阴恻恻山路，龙莫道感觉自己穿过这带丛林就仿佛穿过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真正摸到人们口中邪乎的偕同山的真实模样。
  这偕同山深处有桃林，桃林深处有人家。
  看来是到地方了。
  小白和小紫也知道再往前就是有人的住所，便停了下来。小白吐着信子蹭了一下龙莫道的脸，在这一瞬间龙莫道感觉到了它似乎有无限的眷念，再侧头看向另一边的小紫，虽说蛇是冷血动物，但他依然能在它们眼里看到无限的情感。
  一瞬间龙莫道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真切见过它们，但只是又忘记了它们。
  但来不及细想，远处便有些人跑了过来，小白和小紫随即遁形，望着它们离开的方向片刻，龙莫道收回视线，往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龙莫道最先看到一批年轻人，他们跑在最前头，一群人在与他有些许距离时便停了下来，不停打量着龙莫道。
  龙莫道刚好逆着光，因此他的模样并不是很清晰，但他们十分确定龙莫道怀中抱着的女孩是花桃无疑。他们在源中寻找了一天都未果，今日本打算冒险出源一寻，没想到正巧就遇上了。
  “桃子！”一个年轻女人惊呼，不等她跑上前去，就有一个男人伸手拦住了她。这群年轻人默契侧身让开一条道，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龙莫道看这个老人家的地位非同小可，看年纪应该是过了期颐之年，却不需要人搀扶，落脚稳当。
  “这孩子是怎么到你手上的？”老婆婆说话语气自带威慑力，对龙莫道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显得并不友好。毕竟桃花源自千年前存在以来，几乎从未有外界凡人能够进来。
  龙莫道嘴角一勾，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往前走了一步，此刻大家都看清他的模样，他面容生的姣好一副翩翩君子模样，和背上背的布袋、插着的幌子格格不入。
  这群年轻人里不乏有些女孩子，低声发出些许惊叹。
  老婆婆却愣神看着龙莫道好几秒，拄着拐杖的手不禁微微发抖。
  这一细节落在龙莫道眼中只觉得疑惑，他并不认识眼前的阿婆，但这阿婆的反应明显是认得他。
  她最终是笑了，眼里却含着泪，嗓音竟已有些许沙哑：“道长，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
  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花桃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的却不再是那黑黝黝的洞穴，而是熟悉的房顶。
  她微微侧头，看到房内的摆设——是自己的房间。当意识恢复，记忆中浮现出一个身影颀长的人向她走近，将她抱起。
  难道是那个人打败那两条巨蟒把她送回家的吗？
  房门被打开，一个男童走了进来，他端着一杯热水，见花桃醒来眼睛一亮，急忙上前。
  “阿稚。”花桃双手撑床起身，半身靠在床头，接过花稚递来的热水喝了几口，“我怎么回来的？”
  “你慢点喝，还有点烫。”花稚的年纪与花桃相仿，他坐在床沿看着花桃撇嘴，“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没想到你真的会跑出去，昨天家里人上上下下到处找你多焦急你知道嘛？”
  花桃抿着嘴不说话，想到在洞里孤立无援的难过，大大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花稚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赶紧收回了话：“好了好了不说了，是一个哥哥把你带回来的。他好生厉害，桃花源神药很多，压根用不上，就给你扎两根针，这不你就醒了。”
  “而且，这个人还很奇怪。”花稚突然低声，花桃抽泣将眼泪憋回去，疑惑抬眼看着他，“大家都说桃花源不进外人，可他也是外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能进来，还被高祖母请进了祠堂。”
  桃花源中最庄严的地方便是祠堂，平日里不允许随意进出，只有等到每年春季来临桃花盛开时，才允许大家进去祭拜。
  花桃突然好奇花稚说的这个“哥哥”究竟是何模样，她水杯塞回花稚手里，侧身掀被，穿上鞋就往外面跑。
  “哎你去哪等等我！”花稚水杯随意往桌上一放也跟了上去。
  “去祠堂看看！”
  ———————
  龙莫道也是一头雾水。从被称为“道长”开始，他就隐隐感觉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道长是他十几年前还在和瞎算子混的时候胡乱瞎起的名讳儿。瞎算子说卜卦算命的人总该有一个自己的别称，他就便自称“道长”，为此瞎算子没少数落他，说堂堂一个卜卦算命的给自己安上道长名衔，两者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简直就是在管别人叫亲爹。但自从那时候，龙莫道总觉得瞎算子对他的态度有了些许不同。
  可自从瞎算子失踪后跟着陈仁学医，他就再没提过这名头，而他学卜卦算命时还年幼得很，并不受人关注，这桃花源外人不进，内人不出，又怎么会知道他十几年前的一个儿时自称？

  种种疑虑，龙莫道想也只能进桃花源才能有机会得知。
  桃花源远离尘世，没有半点喧嚣。穿过一片桃林，一路踏着斑驳的青石路而上，树林深幽，仿佛入了山水画，近水遥山。
  而藏在这卷画之后的便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传说中的桃花源，古色古香。
  龙莫道自诩遍历无数大小城镇小乡，但桃花源这般静谧的，是独一。
  桃花源的整体堪比城镇大小，这里的建筑元素也很是奇特，与偕同山外的世界布局大相径庭，仿佛这里实实在在就是神仙的居所。
  龙莫道对这里还不熟悉，跟在高祖母身后走着，身侧同行的应该都是花桃的亲人。这一路上打量他的人很多，都是好奇他这个外人模样，却并不嘈杂，整条街下来除了高祖母“噔噔”拐杖落地的声音，就数他一步一响的铃铛声最大。
  由此可见，高祖母应当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了。
  将花桃送回房间，花桃母亲本想叫医师来看看，但龙莫道在这之前便从布袋中掏出针灸袋，很自然的就上手。治病救人本就是他老本行，那些原本要阻止他的人，也被高祖母一个眼神定了回去。
  龙莫道注意到这一点心下是有些奇怪的，他毕竟是个外人，但高祖母似乎对他格外放心，大家也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高祖母对这个外人的态度如此与众不同。
  当龙莫道收针时，发现屋里多了不少人，看模样都是花桃祖辈级别的辈分，如此长寿，龙莫道想这桃花源中必定是另有玄机。
  “道长，请您和我去一处地方。”见龙莫道收针，高祖母神情期许说道，她似乎等待这一天很久了。龙莫道最善察言观色，便也不拒绝，将东西收入布袋中往肩上一甩：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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