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浔溪镇篇（11）

浔溪镇的大多仙人都聚集在中心处，青砖绿瓦的小道反而是空无一人。
  龙青枫与紫玄并肩走在一处，他们行径的方向正是准备要离开浔溪。
  “站住——”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一道熟悉的声音，龙青枫脚步微顿，似是预料之内，垂眸轻声一笑，摘下遮掩面容的白布缓缓转身。
  “果然是你们！”
  “掌柜的，怎么追我们追到这儿来了？”
  掌柜粗喘着气正往前走上一步，紫玄便一脸警惕抽剑而出。
  掌柜看到紫玄如此反应，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知道你们闯了什么大祸吗，还敢在这路上大摇大摆地走？”
  “若不在这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您又怎么可能追得上来呢。”龙青枫笑答，却是让掌柜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们？”
  “我不知道。”龙青枫回答，“只是一种较大的可能性，我想，你会出现的。”
  掌柜调整好呼吸直立起身，面容也变得有些许严肃：“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现在就和我走。”
  龙青枫看了眼天色，将紫玄手中的剑慢慢按了回去。
  “放心吧掌柜的，天杭宗的那几个不会追上来的。”却不等掌柜继续询问，龙青枫便已经往他的身边走去，“但来都来了，我也很好奇你特意找到我们，会想和我们说些什么。”
  掌柜如愿将龙青枫和紫玄请回了酒楼，但龙青枫不敢喝酒，只能抿一口桌上的温茶。
  “当时剑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有关剑门的过往种种龙青枫本不打算细说，可看掌柜强留他时的状态，龙青枫知道若不说出口掌柜是不可能放他离开的。
  可他看向掌柜时，那掌柜只是一个劲仰头喝酒。
  “说了这么多，我却有件事情十分好奇。”龙青枫撑起下巴。
  掌柜继续仰头喝着酒，没有多言。
  他接着道：“你还从未与我说过，你与剑门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听到龙青枫的问题，掌柜喝酒的动作微顿，片刻之后才低垂下头。
  “我只是，一个被剑门不要的弟子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龙青枫看着掌柜，面色平静，“其实在剑门的时候我就在想，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一个宗门，收留的都是流离失所的孩子，这其中资金，只靠天长乐一人又怎么支撑的起来？”
  “但在看到你和这个酒楼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经营一栋如此大的酒楼，可老板又极为抠搜，这赚来的钱，又会到哪呢？”
  掌柜抬眸龙青枫对视，想从龙青枫的眼中读出更多的东西：“你还知道什么？”
  龙青枫笑了笑：“掌柜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都只是我的猜测。”
  “可你都猜对了。”
  “这只能说明我聪明而已。”
  掌柜看了他半晌，终于说道：“天长乐是我的师父，当时的剑门还不曾分崩离析……”
  “但是许多年前，我与他们意见相悖，所以我离开了。当时我同师父提出建议，剑门应当在各个地方开有门店，才能有资金来源，可那时……”
  “可那时所谓的分崩离析是剑门因圣阁受到重创，门内弟子削半，在仙界中摇摇欲坠，天长乐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采纳你的意见，因为你的提议放在当时太过危险，树大招风，一旦被人盯上，只怕再难翻身。”龙青枫看掌柜说话吞吞吐吐，于是一口气帮他说完，见掌柜看他眼神异样，又不得不解释道，“别误会，这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发展。你的建议本没有问题，但天长乐没有采纳一定是因为当时出了意外。也许当时的你可能不明白，认为天长乐胆小怯懦只敢安居一隅，因此一气之下决定独立门户，以此来证明你的成功。”
  这样的做事风格与掌柜的性格也很相似。掌柜动了动嘴，本还有许多想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也无从说起，只能无奈吐出两字：“是啊……”
  是啊，就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当时的他又怎么就不明白呢。
  在那过程中吃了许多苦头，他也终于明白当时天长乐的一片良苦用心，可彼时时间已经过去近百年，剑门中早已没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即便成功了又能如何，他在剑门最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他怕天长乐不会原谅他，他不敢再见天长乐，也不敢回剑门。
  尽管后来他年年都想办法将一笔钱转入剑门门下，尽管就连暴躁如他的性格都收留了两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可他始终觉得自己无颜再去面见天长乐，可偏偏这样的心态，让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机会。
  当两年前他再也找不到剑门下落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剑门已经遭到不幸，可那时的他只以为是天长乐看出他偷回宗门的意图，便带着整个剑门离开了那里。
  想到此，掌柜终于落下泪来。只是又怕龙青枫察觉，用右手盖住自己的额头想佯装醉意。
  可偏偏止不住的抽泣，使得他身子一颤又一颤。

  看见这么大个儿人哭泣，龙莫道都有些于心不忍，坐在龙青枫一边说道：“你说你，怎么偏偏挑人家的伤心事说？”
  龙青枫却苦笑：“人这一生本就不幸诸多，你又怎知那些过往对我不是伤心事呢？”
  话落，看到龙莫道张口结舌慌乱的模样又觉得几分好笑，便又继续说道：“掌柜，你似乎还有件事情忘记告诉我了。”
  掌柜抹了一把脸，但没有马上抬头，只是闷声道：“什么事？”
  “你这是打算让我继续猜吗？”龙青枫再度抿了一口茶水，话语中尽是无奈，“有关江忆。”
  “你的确很聪明。”掌柜终于抬起头，看着龙青枫的眼睛许久，终是说道，“你的眼睛，很像你的阿娘。”
  听闻此言，龙青枫眸子颤了颤，片刻后淡淡一笑移开了话题：“江忆数年不曾离开浔溪，你却让他去剑门山。我遇到他时，他与剑门的所在位恰好相反，浔溪就这么大点，谁人不识你酒楼掌柜，怕是江忆在问路的时候，你就已经先跟那些人打点好了吧。”
  “你想让我带着他，做些什么？”龙青枫直言不讳看着掌柜。
  听完龙青枫的一番话，掌柜静默许久，突然站起身。
  “如今剑门不在，我这酒楼的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打算就此闭门谢客，回归故里，唯独这两个早些年收留的孩子放心不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不想再因我不幸牵连他们，只希望你能够让他们跟随在你身边……”
  “可若跟在我身边会更加不幸呢？”龙青枫突然将其打断。
  掌柜闭了闭眼，随后道：“带他们去天杭宗吧。”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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