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浮屠之梦 (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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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一个不该见到的人,一时有些愣怔。将男子的清颜俊貌看了一会儿,脸上不禁流露出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沈……”
还未将他的名字唤完整,他已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低声道:“随我来。”
也不顾我一脸茫然,就捉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前带去。
我有些急,止住他的动作:“等一等,方才我同宋诀走散了,要在这里等一等他。”
那只手微颤,却没有将我松开。
在人流如织中,男子的目光静静在我脸上流连了一会儿后,听到他语声轻微地开口:“有些话我要单独说给你听,若你执意等他,今日就当没有遇到我。”
我眼角一跳:“为什么?”
他道:“不为什么。”
我见他神色坚定,在心中迅速地掂量了一下。沈初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他出现在这里的道理,既然他有话同我说,我便不能将他晾着。至于宋诀……先不管他。
我朝沈初点了点头,他的眉头略有舒展,握住我的手便带我转出了这条街,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我二人寻到一家尚未打烊的酒肆,叫小二温了一壶酒,随意落座。
我坐下后,抬眸问他:“你怎地没有回帝京?”
他抬手将头上的兜帽撩下来,露出一副清寂容颜。他的模样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从前的他眼睛里常含暖意,此时却仿佛落着一场雪。我出于朋友的关怀将他多看了几眼,看到他并没什么不好,才堪堪放下心来。
他在淡淡酒香中问我:“你希望我回帝京?”
我想了想,淡笑一声:“我倒忘了整件事都是皇兄为捉慕容铎而设的一个局,想来你也是为了配合皇兄的这个局,才会来给我当这个送婚使。”抬眸望着他,“这样一来,你如今会在此地,应当也是皇兄交待了你什么任务。”淡淡道,“若是可以告诉我,便说,不能告诉我,也不必勉强。”
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因我一席话又蹙了起来,将我紧紧看着,问我:“长梨,你为什么这样想?”
他的语气有些受伤,让人听了怪不好受的。我抱歉地看他一眼,道:“对不住,你也知道我向来心直口快。其实我并不介意被蒙在鼓里,也不介意被当成棋子,做人么,难得糊涂,你也不要为此自责。”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仍是那副受伤的语气:“我从不曾将你当成棋子。”
我柔声道:“好,我知道你没有那样的心。”又道,“对了,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说吧。说完了你随我回我下榻的地方,明日便跟我们一起去肃州。”
却见他眉间一凉,道:“‘我们’?这个‘我们’里,可包括宋诀?”他的声音里多出森森的冷意,“你的心里,现在可是只有宋诀?”
我问他:“我的心思你便看得这么明白?”
他一顿,随后于唇角勾出苍白的一笑,语气却恢复如常:“也是,宋将军对付女人向来都有一套,何况是你这般单纯的心思。随便什么人给你点甜头,你便以为他是对你好。长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他为什么对你好,你可曾想过要去分辨?”看我一眼,眼神里不知是同情,还是无奈。
我觉得他这番话不像是在客观陈述一个事实,而有些像是在表达别的意思,我想了一会儿问他:“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傻么?”
沈初道:“……”
店小二刚刚将温好的酒摆上桌,就被邻桌的客人喊去算账,那桌客人一走,这酒肆里便只剩下我和沈初。
我抚摸着手腕上宋诀买给我的珠串,隔了一会儿开口:“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对我好,可是他对我的好里面,哪怕放了一点真心,我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沈初,你可知道,我以前从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可那却并不是因为我英明,而是因为我从来不做决定。不做决定,就不会犯错,尽人事听天命,大约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做得好。但,有的时候……”我透过酒肆斑驳的木门向外望去,原本还喧嚣热闹的凉州城,在夜色的侵吞下,忽然蔓延开一片极凄冷的荒芜。
我接过沈初递来的酒杯暖手,握紧它:“沈初,有的时候,我需要一点点温度,可以让我不那么冷。”
捧在手心的酒盏极为温暖,可那温度却无法抵达指尖,沈初的话在我的心上激起一阵涟漪,他说:“长梨,有人以为喝酒可以御寒,殊不知酒力一过,会更觉得冷。”
我一时又陷入沉默,隔了会儿才道:“宋诀不是酒。”轻声呢喃,“宋诀是我喜欢的人。”
琥珀色的酒水从沈初的杯子里洒出了一点,我忙摸出帕子递给他,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帕子,却将我的指尖也一并握上了。
我看了悬在半空的手一会儿,又看向他的脸,提议:“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松开我,好拿帕子擦一擦你的袖子?”
他的力道却收得更紧,目光里多了些热度:“长梨,宋诀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我看了他大半天,将手抽出来,道:“你方才说你有话要对我说,难道就是这件事?如果是这件事,我就当你跟我开了个玩笑。”说着笑吟吟地将手边的酒盏倒掉,“你看,给出去的心,就像是这杯洒出去的酒,收不回来了。”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若是偶遇,那也真是巧。”
他望着桌子底下渗入青砖中的酒水怔了许久,总算回过神,看向我,神色虽然显得有些颓然,却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狼狈:“我今日下午在映雪楼等人,偶然看到你与宋诀进了对面的悦来客栈。”
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又问他,“你在等什么人?可曾等到他?”
他修长的手指摸着纹理粗糙的酒盏,破碎的情绪三两句话间已然收敛很好:“我与他约好了今日午后在映雪楼相见,只可惜他没来。”又道,“他以后也不会来了。”
我安慰他:“你等的人失约于你,一定有他失约的理由,说不定他遇到仇家追杀,被干掉了呢。”说完之后意识到这句话并不能安慰他,登时有些尴尬,支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等的人能够逢凶化吉,赶来与你相见。”没有忍住,又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你等的人,可是个姑娘?”
他抬手斟酒,宽大的衣袖下,手指修长。
我看着他执起酒盏,一口饮下。他的喉头有酒水经过之后的沙哑:“若我说是姑娘,你能自在一些,就当他是个姑娘罢。”
一壶酒饮得差不多,沈初掷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便起身离开,我随在他身后,问他:“你真不与我一起去肃州?”
他在街畔一座宅院的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我:“长梨,我今日本想问你愿不愿意随我回京,如今看来这个问题也不必问了。我在凉州还有些事需要善后,便晚走几日。今日就此别过,不过……”
宅院门前高悬的灯笼落一些光在他脸上,他垂目看我:“若你中途改了主意,可以到任何一个商驿,告诉主事之人我的名字。无论我在何处,都会去接你。”
我望着他定定地点头,道:“沈初,你其实可以不必对我这样好,我……”
话未说完,就被他拉到怀中,正要动,便听他的声音落在头顶,含着笑,像是往香炉中添了一匙苏合香:“只是一个拥抱,你都吝惜给我吗?”
腰间的力道收紧,环绕我的淡漠的檀香味道让人有些失神,仿佛带我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座禅寺。
老实说来,那几年的山居岁月虽然缓慢悠闲,却有些无聊。所以自从我认识了沈初,但凡听说他来寺中静养,都会行过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到大佛殿后面的菩提居寻他聊天,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其实挺喜欢他,他的谈吐长相都出类拔萃,只是何故没有爱上他,却是一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
如今想想,我还是挺怀念那一段光阴,只是讽刺的是,我每日沐浴香火,却仍深陷红尘,心上的尘埃虽然被扫得干净,却又常年地刮起一阵风。有时候吹来一片落花,有时候又吹来一场大雪。
我的神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越来越模糊,就在我努力一把想将他推开的时候,他却先一步松了力道。
我将肩头的风氅紧一紧,退开一步,觉得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结果半天才挤出一句来:“你多保重啊。”
与沈初在街头分开,我的心一时空落下来。
漫不经心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拦下一个行人问雁子坊怎么走,刚要沿着他指点的方向去,就听到宋诀的声音:“岫岫?”
我转身看到男子立在身后不远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小跑着过去:“宋诀,原来你在这里,我方才……”看清他的神情,不由得一愣,问他,“你怎么了?”
他看起来倒也不像是生气,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一抹笑,只是一双眸子本就有些冷清,此刻更是仿若寒潭。
他嗓子凉悠悠地问我:“去哪儿了?”
我想起沈初让我对他的行踪保密,遂扯出一个笑,道:“没去哪儿,就是不小心跟你走散了,一时找不到你,就在街上逛了逛。”
他一挑眉头:“不过隔了一条路,便走散了。”评价我,“你好大的本事。”
我讨好地挽上他的手臂,笑得小心谨慎:“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他眉挑得更高:“还有下次?”
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心里有些不满,可是语气却随时保持谦卑,以免他炸毛:“我错了,我以后再不在你跟前走丢,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凝眉看了我一眼,将我的手拂开,丢下一句话就自顾自往前走了:“逛街都逛到酒肆去了,看来你虽然走丢,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我愣了,抬起袖子嗅了嗅,因嗅到一丝酒气而有些胆寒。
遂认真地请教身畔卖烤地瓜的大娘:“大娘,若是你惹自家官人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大娘一边包了两个烤地瓜,一边絮叨:“你家官人已在这条街找了你三遍,你说他能不急吗?”说着将烤地瓜往我怀里一塞,大气道,“卖剩的,拿回去给你官人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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